“噗通！”谭成明终于彻底站不稳了，“噗通”一声直接跪在地上。
“我……我……”他张口，双唇翕张半晌，再吐不出一个字。
沈正看了他一眼，再次将书函翻了一页。
他每一次翻动书页，都会有纸张翻动的声音。
而早在沈正说起那王贵夫妇的时候，整个公堂鸦雀无声，以至于纸张翻动的声音变得格外地清晰。
一页又一页……
每一次纸张翻动的声音都让谭成明心头狠狠一颤，犹如心悸。
这会儿，当纸张翻动的声音再次传来，谭成明再受不住了，捂着耳朵大喊大叫：“别翻了！别翻了！我……我……”
谭成明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沈正看了他一眼，继续说：“今年二月初，李员外的独女李书雅不小心冲撞了你，你见其貌美，当众非礼她。
过后，你拿着一两百到李府，和李员外说要纳李书雅为妾。
李员外不肯，被你羞辱和殴打，你甚至当着李员外的面再次非礼李书雅。李书雅不堪受辱直接撞死，而李员外也悲痛欲绝，没多久过世。
而不过两日，李家财产全部被你占为己有。而李员外父女两人却被抛尸野外。”
沈正看着谭成明，再次问：“谭成明，这事你可认？”
谭成明神情已经恍惚：“我……我……”
他在做最后的挣扎。
沈正看了他一眼，垂眸，而手中的书函再次翻动，纸张翻动的声音也紧跟着传入谭成明的耳中。
“啊！”谭成明捂着耳朵叫得比刚才更大声，而声音中充满了惶恐。
“我认！我认！别翻别念了。”
沈正翻动书页的手顿住，抬眸一瞬不瞬地盯着谭成明看：“你是说你认罪？认哪一桩的？常美案？王贵夫妻案？张铁匠祖孙案？李员外父女案？又或者……”
沈正看向一旁的叶刚：“叶刚一家老小惨死之案？”
叶刚站在一旁，神色平静，却没想到沈正会突然叫他名字，还提起了他一家老小的惨死。
而且是问谭成明认不认这罪，猛地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沈正，那本来平静但同样犹如一潭死水的眼神再次出现了亮光。
原来、原来沈大人真的没有骗他。
沈大人真的会为他一家老小申冤。
谭成明已经彻底崩溃：“我认！我都认！”
“砰！”沈正手中的惊堂木猛地拍响，谭成明的心几乎骤停。
他虽然回神，但神情还有点呆滞：“我……我刚才说了什么？”
“我手中一共三十六个案子，桩桩都是命案，命案中死于非命者一共一百三十九人。”沈正看着谭成明，“而这或许还不是全部，但这三十六个命案，一百三十九条人命，谭成明你既然认了，那么你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砰！”惊堂木再次被拍响，沈正冷声道，“根据大雍律法，故意杀人者，处以斩刑罚。其中，犯多起杀人罪，罪行恶劣者当凌迟处死。谭成明，现在本官便根据律法判你凌迟之刑。”
“砰”的一声惊堂木再次拍下，谭成明才算是彻底回过神。
但是凌迟？
他被判了凌迟？
“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但现在说什么已经晚了：“让他签字画押，于三日后行刑。”
“是！”衙役们将大喊大叫的谭成明押下去，而谭成明想挣扎，可年纪轻轻就掏空身体的他哪里是苏揽月手底下这些士兵的对手。
而谭成明被押下去，围观的百姓忍不住为其呼喊喝彩。
叶刚更是“噗通”跪在地上对着沈正不住地磕头：“谢大人为草民一家老小伸冤，草民谢过沈大人大恩大德，谢沈大人大恩大德。”
沈正起身上前，亲自将其扶起来：“你一家老小的命案，其实早前我就关注过，也着手调查过，但确实没有切实的证据表明此时是谭成明做的，所以只能有如此办法让其认罪。实在惭愧。”
如果谭成明手底下只有这一个命案，那么他或许真的拿他没有办法。
可偏偏谭成明太过猖狂，手底下的命案一个接着一个，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实在难以想象不过十九岁的谭成明手里竟沾染了这么多人命。
而这何尝不是谭尚书和谭夫人纵容的结果。
而一个尚书府如此，那满朝贪官污吏也没有一个干净的。
这腐败的朝纲底下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铺出来的血河。
沈正知晓仅靠他一人，未必能查清所有命案，让所有犯了律法之人伏诛，可是他知道还有皇上。
只要皇上在，这腐败的朝纲终有一日会清朗，百姓也终有一日不再惶恐不安。
叶刚闻言拼命摇头：“大人，这就够了，够了。草民本以为草民这辈子都没有希望为草民惨死的那一家老小报仇了，可是今日大人您帮草民做到了。哪怕到最后找到谭成明害死草民一家老小的证据，可是只要谭成明偿命，就够了。”
叶刚说着抹了抹泪：“草民这就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这就去告诉他们……”
沈正见此，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
叶刚点头，然后拄着那根简陋的木棍一瘸一拐往回走。
沈正看着说道：“你送他回去，然后给他请个大夫。”
沈正又从袖子里面拿出五两银子递给衙役：“这些你先拿去用，如果还不够再去我府上拿。”
衙役看了一眼沈正递过来的银两，犹豫着要不要接。
沈正又道：“拿着吧。我俸禄虽然不算多，但这点银子还是有的，不必担心。”
衙役这才将银子揭过去，然后追着叶刚出去。
而沈正此举都被围观的百姓看在眼中。
此时大家看着他，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那所谓看见光明的希望。
从今开始，真的不再是官官相护，而是有官员会护着他们百姓，为他们做主。
“大人，那位是谭尚书家的公子，尚书府那边……”有百姓犹豫了一下，大胆出声。
而围观的百姓都满脸担忧地看着沈正，“您没事吧？”
沈正知晓他们是在担心他的安慰，笑了下：“我无碍，我是替皇上办事。皇上说百姓不可欺，本官只是谨遵圣旨。”
所有人闻言恍然大悟，然后纷纷往皇宫的方向看去。
原来是皇上啊。
是皇上在护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