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茉气得直跺脚,可方才这鸽子是怎么死的,谁都没瞧见,好在门童眼疾手快,将死鸽子的尸体也给捞了回来,这会就丢在自家夫人的脚下。
“简直是岂有此理!”李茉扶额,“消息怕是全部被拦截,压根就送不出去了。”
赵诚咬着牙,“要不然,卑职亲自去送。”
“不行!”李茉摇头,“现在最要紧的不是送消息,而是保护后院这些人,他们是安宁镇最后的人证,若是出了事,纵然送出去消息也是死无对证,全然没有用处。”
赵诚愤然,“可恶。”
“不过,就目前情况来说,这帮人似乎还没打算动手,否则就不是一只鸽子的事儿,而是应该冲进来,当着咱们的面将人斩尽杀绝。”李茉眉心紧蹙,“他们是在顾忌什么?”
赵诚想了想,“说不定是在等后援?”
“也有这样的可能。”李茉叹口气,将地上的鸽子捡起来,余温犹存,只可惜再也不能振翅高飞,再也无法离开县衙,“折损老娘一只信鸽,回头若是真的撞见了,老娘非得断他们两条腿,报我这杀鸽子之仇。”
赵诚:“……”
“吩咐厨房,炖了!”李茉将鸽子递给身边的丫鬟,“正好给老爷补补,权当是意外之喜了。”
丫鬟:“……”
李茉骂骂咧咧的往后院走去,这帮狗娘养的,最好别落在她手里,否则谁也别想好过,敢在她的头上动土,简直找死!
后院的练功房内,李茉将短刃搁在了袖中,其后解下了挂在墙上的长鞭,“老娘都八百年没动手了,没想到有朝一日,还真能派上用场?”
当然,她宁愿一世不用。
“夫人?”赵诚吓了一跳,“您怎么……老爷不是说……”
李茉将鞭子搁在腰后,外衣遮挡,倒也瞧不出什么来,“我就是有备无患而已,连门口都敢动手脚,谁知道他们会不会闯入?若然闯入,后院的人就交给你了,老爷交给我便是。”
“是!”赵诚知道,县令夫人是做了最坏的打算。
现如今的局面,做这样的打算也是情理之中,尤其是夜里,白日里倒也罢了,夜里真的防不胜防。
“吩咐下去,今夜一定要小心谨慎。”赵诚面色凝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咱就算是赚的。”
众人心中了然,“是!”
“是!”
既然到了这地步,那就放手一搏,否则横也是死竖也是死,谁也跑不了。
所有的衙役分为两路,一路守在院子外头,一路守在县衙各处门口,连家奴都派上了用场,一个不拉的全部做了安排。
丫鬟们跟在自家夫人的身后,就守在县令的书房外头,一个个面露惶恐,却又不敢轻易发出声响,只睁着不安的眸子,左顾右盼,时不时盯着院门口方向。
整个县衙内,莫名的安静,一片死寂。
外头,有马蹄声响起。
所有人的神经,登时被吊起,皆是不由自主的握紧手中剑,做好了全身心的戒备。
书房内。
李茉捋着袖子,为牧启方研墨,耳朵却高高竖起,只听着外头的动静,一刻也不敢放松警惕。
“你若是不放心,就出去看看吧!”牧启方道,“不必守着我。”
李茉瞧着他,极是不耐烦,“你就赶紧喝汤吧,这鸽子汤得趁热喝,若是凉了必定泛腥,着实不好使。”
“那一群信鸽是你的心肝宝贝,平素掉根毛都要嘀咕半天,今儿这是……”牧启方瞧着瓷盅里的鸽子汤,“我又不是傻子,夫人苏幕性子,我心里清楚,想必是消息一个都没送出去,还折了夫人一只信鸽吧?”
李茉白了他一眼,“当年我跟我爹怎么说来着?不要嫁给太聪明的人,要不然容易被算计,一点小心思都存不住。”
“是吗?”牧启方笑出声来,“夫人是夸为夫聪明?”
李茉轻嗤,“行了行了,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赶紧喝了汤。”
“是!”牧启方点点头。
鸽子死都死了,不喝就浪费了,自然是要喝了它。
只是,心中难安也是真的。
“是我连累了夫人。”待喝完了鸽子汤,牧启方淡淡的开口,“如果不是我……”
李茉研墨的手,稍稍一滞,“安宁镇的人,是你杀的吗?”
“岂敢岂敢!”牧启方赶紧摆手,“夫人说过,不许为官不仁,为夫哪儿敢作奸犯科?这些年如何表现,你都是亲眼所见的。”
李茉放下墨条,转身去水盆里洗手,“那不就得了,人不是你杀的,你何须自责?我既嫁给你,便是从一开始就打算与你生死与共的,荣华富贵也好,贫困潦倒也罢,你是我李茉的夫,来日就算死了,也得带着我进你牧家的祖宗祠堂。”
“那是自然。”牧启方起身,缓步朝着她走去,“只是此番……”
李茉接过牧启方递来的干帕子,“当年我爹怎样,我又是怎样的,你又不是不清楚,这乡野住久了,难道连本家的本事都忘了?不过是厌恶了打打杀杀,想过太平日子,但这不是别人欺负咱们夫妻的理由!”
“夫人辛苦了。”牧启方有些感慨。
李茉深吸一口气,“这辈子,其实有点遗憾,就是没能给你生个孩子,让夫君无后……”
“行了!”牧启方轻轻抱住了她,“只要有你,孩子不孩子的都不重要,这是真心话。”
李茉无奈的笑了笑,“知道了,以后不提就是。”
“有你,足矣!”他低低的说。
嗓音轻柔,亦斩钉截铁。
蓦地,李茉忽然推开了牧启方,疾步冲到了房门外头。
“夫人?”牧启方心头一紧,抬步就往外冲,想了想又觉得少了点什么,折回来抓起了桌案上的瓷瓶,提在手里往外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