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南星狡辩的功夫小时候可就没落后过。
“这冰鉴啊,屋子里总煎药熬药太热了,我就弄了一个降温用。”
小瓷娃娃看了看祝南星,撅着的嘴角耷拉了下来。
再抬起眼眸来的时候里面像是藏了一汪清泉。
“娘亲不听也罢,到时候真要有个闪失,就让思儿去当没人要的小娃娃去吧!”
见瓷娃娃是真生气了,祝南星这才败下阵来。
一边哄一边承认错误。
“好了,是娘亲的不对,这冰鉴除了降温,还是用来冷藏荔枝的。”
瓷娃娃一脸“你看看你看看,我说什么了来着”的表情。
“娘亲,您也老大不小的人了,别总跟个小孩子一样让人担心行不行呀...”
她其实也不想的,只不过因为体内的热度作祟,一到酷暑就燥得难受,只能通过吃一些冰凉的东西缓解。
祝南星一边听着瓷娃娃的训诫,一边用求助的眼光看向栀香。
栀香摆出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出门继续晒被单去了。
祝南星心中暗想:以前就被言子卿这么管着,那么管着,谁知道都远离锦都了,偏偏又生了个小管家婆不许自己这个,不许自己那个的。
自己是不是上辈子欠他们言家的,哦,不对,现在应该是萧家了吧。
“娘亲...娘亲?你有没有听见思儿在说什么呀!”
瓷娃娃双手将祝南星的脸摆正,强行把她从思绪里拽了出来。
“嗯?思思说什么?”
瓷娃娃白了她一眼说:“我说,快要到一月一次送药的时候了,但是陈伯家媳妇儿刚生了个大胖小子,他们老两口要在家照顾,不能赶车去镇子上卖肉了,我们要不自己去送吧。”
祝南星若有所思,盯着眼前跟自己足足有七八分相像的瓷娃娃。
好像在同自己说话似的。
“思儿是想借机去镇子上,找步凉叔叔和星宇玩吧?”
瓷娃娃脸蛋红扑扑的。
“那个,那个是星宇总跟我吹牛,说镇子上多么多么热闹,我去的话就带我吃好吃的,可娘亲不让思儿去,星宇都白白跑了好几次单了...”
祝南星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你呀,还说我贪嘴偷吃,自己还不是惦记着去镇子上吃好吃的?”
瓷娃娃这才满脸堆笑。
“嘿嘿,有其母必有其女嘛~”八壹中文網
祝南星看看格子里的药材,已经所剩无多,想着确实不能总让人家步凉帮忙跑腿。
当初从离开锦城的时候,她是在城门口看见步凉的。
自从当上了太子侍卫,祝南星很少能见到他穿常服的样子,看他即便脱下官衣也是一身玄黑,不免感到有些亲切。
不过想到他可能在此的用意,祝南星冷下了脸来。
“即便你拦着,我也还是会走。”
可谁知步凉将后背的包袱一甩。
“你想去哪,我护送你去。”
就是这一送,竟送了六年。
祝南星后来才知道,步凉在临行前就已经辞去了官职,早就打算好了祝南星走到哪,他就去哪。
他原本想接上格桑婆婆一起走,可是无奈婆婆年纪大了,她怕成为两人的负担,就留在了锦城。
步凉放下一笔钱,拖邻里街坊照顾。
路上两人救下了逃荒快要饿死的小男孩儿,就是小瓷娃娃口中的星宇。
几个人一路走一路想的,来到了这处大天朝的最南边,快要到达南慕的清源郡,停了下来。
祝南星知道朝廷和蝉衣阁的眼线众多,所以没在镇中落脚,而是选择了距离一条清繁江很近的地方搭了一座小竹楼,取名林溪小筑。
由于自己和言子卿身上的毒还没有解开,所以祝南星一直在研究新的配药方法,清源郡毕竟跟南慕接壤,南毒秘钥中提到的很多珍稀药材在这里都能找到。
于是每当确认新方子的时候,就先拿自己试药,觉得有所改善的就保留下来。
变更的药方就借着往镇中送药的时候,拖镖局送回锦都去。
为了避免言子卿猜到自己的所在,祝南星甚至会特意将药方中转一次,再送回锦都。
想想女儿自出生起,五年来几乎没怎么出过门。除了自己和栀香,终日跟溪涧和山林的鸟兽药草作伴。
偶尔跟着步凉来送吃食的星宇,就是唯一的朋友。
思虑再三,她捏着瓷娃娃的小脸说道。
“哎呀,那其母嘴馋了想去镇子上打打牙祭,其女觉得怎么样呢?”
瓷娃娃“好耶!”一声。
祝南星看着瓷娃娃团成个球,在地上滚来滚去也不阻止,反正这竹楼在搭建时已经在防虫药中浸了几天,不怕咬了她。
但是团子滚到一半突然又站起身来。
伸出三根手指:“那,号脉!”
祝南星将手腕平摊给她,瓷娃娃将手指搭上去,不一会儿脸上乐开了花。
“太好了!思儿和娘亲要去镇上玩了!”
这是她们母女间特殊形式的“拉钩”。
祝南星本以为自己在医毒双术已经是天赋异禀,可是谁知道瓷娃娃更是青出于蓝。
而且她还有个绝招,就是能通过诊脉感应到人内心的真实想法。
这就如同开了挂一样。
祝南星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道理,但是身边有个人型测谎机,很多时候让她的一些小心思无处遁藏。
要是师父还在,保准得把人当宝贝似的供着。
提起莫怀,祝南星心中依然有些波澜,但相比较几年前,情绪已经能很好地控制了。
果真时间是治疗一切伤痕的良药。
她不禁由此想到言子卿。
他现在应该已经得偿所愿地替萧肃洗清冤屈,重振萧氏一门的风采了吧。
虽然自己在想办法隐藏踪迹,那他呢?
也会曾经想尽办法地寻找吗?还是已经早早放弃,身边有了其他红颜知己的陪伴呢?
祝南星没有答案。
快要临近清源的官道上,萧暄正端坐在厢车之中闭目养神。
司墨轻轻地敲了敲窗子:“王爷前面就是清源镇了。”
萧暄眸如漆星,即便微拧着眉头也有天然一段风韵在身。
“嗯。”
这些年来,他的嗓音较之前有了些许变化,沉磁中透着一些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