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锦城人。
瞬间一个名字跳入言子卿的脑海。
“带我去看看。”
两人说话间的功夫,就来到了柴房。
那人头上带着黑色布套子,在杂乱的柴草间还能端坐而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大夫,倒像是个有官衣在身的。
听到门口有动静,那人先从容不迫地开口。
“在下为寻朋友远路而来,与贵方无仇无怨,不知道各位能不能行个方便?”
言子卿听到朋友这两个字心里没来由地有些别扭。
“所寻者何人?”他问。
那人恭恭敬敬地又回。
“哦,是我同师的小师妹,可能也是行医至此,兄台或许见过。”
行医的小师妹,言子卿掐了掐手心。
难道祝南星真的在盘陵?
那人等了等,见没人搭话又问。
“兄台?兄台要是能高抬贵手,我这里还有金银少许,给各位留下买些酒吃。”
说着他在怀里摸索,掏出一个钱袋子的同时,还不经意间掉出一本小册子。
司墨眼尖,当先拾起来后交在言子卿手上。
“阁主,是官牒。”
言子卿蓦地瞳孔一紧,只见上面写着:太医院院士,云珩。
柴房门重新被大力关上,只剩下云珩还手足无措地举着钱袋子。
司墨紧紧地跟在言子卿身后,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眼看着到了客房门口,前头的人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一时没刹住,司墨当下就撞在了言子卿的背上。
他余光见言子卿冷着脸,紧紧地盯着门前那多出来的几只死虫。
“想必是店里的小二打扫不用心,我这就...”
司墨受不了这个压抑的气氛,就想借着清理虫子的事由出去喘口气。
可刚伸出手,就被言子卿阻止。
“你下去。”
“阁...阁主...”
“下去!”
言子卿的口气冷峻粗暴,不容拒绝,即使司墨跟了他这么多年,也很少见他这副样子。
司墨抱拳退下时还心想,阁主这回是真生气了,死虫子恐怕只是发泄的理由。
言子卿定定地看了死虫许久,等到司墨走远,才重新将面具戴好,自己只身一人推开客房的门。
屋中没有点灯,只有月光如水,从窗户边上倾泻进来,加上若有似无的香味一同为房间蒙上了一层轻纱。
言子卿屏息一步一步走向灯台,从桌上取了火折子就要点上,在烛光亮起来的一瞬间,一枚极细的亮光穿火而过,钉在了他的穴位上。
“呃...”
他闷哼一声,当即就觉得颈间一凉,一把匕首抵住了自己的喉咙。
“这匕首上面淬了毒,想要活命就别声张。”
祝南星以薄纱覆面,冷冷地威胁道。
言子卿口鼻中都是她身上冷栀花的香气,听得那朝思暮想的声音,即便是威胁也格外动听。
他言轻语弱:“你要杀我?”
祝南星将匕首稍稍拿远了些:“我并无恶意,只是你的属下带走了我最重要的人,迫不得已才与阁主以这种方式见面。”
“最重要的人?呵呵...”
言子卿心中当先就出现了云珩的名字,胸中烦闷异常。
“我才将人拿下,你就找到了这里,消息当真是灵通的紧。”
蝉衣阁主当真名不虚传,即便被人封住死穴,刀架在脖子上尚且能镇定自若。
只是祝南星不知为何在话语里听出一些醋味,有些莫名其妙。
既然他已经承认言子卿在手上,祝南星大着胆子试图去跟他交涉。
“只要阁主答应放人,我保证他今后不会泄露有关蝉衣阁任何一个字,而且从此不在你眼前出现。”
言子卿语气渐渐透出危险。
“我若是不放呢?”
祝南星立刻将匕首换成反手握,从其身后来到身前,双指抵在方才银针刺入的地方。
“我这条性命不值钱,但是阁主的好像却值万两赏金。”
悬赏令向来阅后即焚,知道赏金何许的,只有接取悬赏的赏金猎人一个。
“当真是你...”
言子卿紧紧盯着祝南星的水眸,那里面往日的温情不复存在,此时看向自己的情绪只剩下了鱼死网破的坚决。
“你当真以为这点雕虫小技可以制得住本阁?”
说着他不调动丝毫内力,抬手变肘击,轻松卸掉了祝南星抵在颈间的匕首。
祝南星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被他反拧,随即脸朝下按在了桌上。
茶具摔落一地,发出乒乒乓乓的清脆响声。
司墨远远地听到,想到此前言子卿的冷脸,要推门去看看可又不敢。
梅透看看他犹豫的样子,劝道。
“阁主心情不好,我们就让他好好静一静吧。”
司墨想想也是,这才跟着梅透下楼去了。
祝南星上身动弹不得,就用脚去踹言子卿的下盘,可皆被他一一躲过。
“呃...”
她用尽全力想要摆脱钳制,却只能在桌上留下咚咚的闷响。
“不要以为用银针封住了我的内力就行了,拼招式你照样没有取胜的可能。”
言子卿探身在祝南星耳边说着,姿势虽然暧昧无比,语气却无半分情义。
祝南星仍觉得不对,他不可能神到在进门之前,连自己点了软筋香都能猜到吧。
言子卿下一刻就给了她解释。
“曾经有人告诉我有一种香,少许会使人安眠,点重会叫人松筋软骨,丧失力气,虽无色无味也无影踪,但却能杀死蝇虫。”
他说着,目光瞄向客房门口。
“下次记得在先将那些小东西藏好。”
这人竟然能小心谨慎到这个份上,什么人才能杀得了他啊,怪不得暗卫能出那么高的价钱。
祝南星在心里暗叫小命休已,却一时忘了将此事告诉言子卿就是她自己。
“现在你还觉得自己有资格跟本阁谈条件吗?”
言子卿靠她越近,胸中那团压抑着的火就撩拨得越是旺盛。
尤其此刻身体紧紧贴着她的,若是换了平常,早就一发不可收拾。
祝南星却感受不到他的热烈,只觉得在这仲夏夜中,身后好似贴着一块冰,直把她冻得脊背发直。
祝南星向来不肯轻易认输,思绪在飞快地转圜。
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还有一张牌可用,于是问道。
“你想如何处置我都好,可严老令公的东西是不是叫旁人要了去也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