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裕躬身,笑容可掬,“见过昭仪娘娘,皇上命奴才带王太医给娘娘您把把脉。”
“坐吧,劳皇上费心了。”谢云湄浅笑招呼二人,“墨星,奉茶。”
王太医提着木箱走到谢云湄身边,礼貌见礼:“娘娘。”
德裕喝了口茶润润嗓,半开玩笑道:“皇上忧心您这几日受苦,恐您落下病根,一下朝便吩咐奴才来了,只是皇上那边离不开人,奴才现在才来。”
谢云湄听着这客气话半真半假,淡笑道:“皇上的事儿才要紧,劳公公辛苦一趟了。”
锦韵上前递过一个荷包,“这点子心意,请公公收下吧。”
德裕已经习以为常,“哎唷,谢过珍主儿。”
一旁的王太医见二人这一来一回,心中估量著这位珍昭仪的恩宠,不由得用心了些。
片刻后,王太医收回把脉的手,见他神色如常,谢云湄心中犯了嘀咕,“王大人,本宫这身子如何。”
王太医略微思索,“回娘娘的话,娘娘身子不说好全,却是康健了不少啊。”
谢云湄到宫中当日,便是这位王太医把的脉。
闻言,她不疑有他,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无论是在咸阳还是入了宫,她的身子都只是温温养著,从来没有真正好转过,怎么自己遭罪了几日,竟然还好了?
“多谢王太医了。”谢云湄笑的真心了些,当真是千娇百媚好颜色,“本宫就说这几日身子舒畅了不少呢。”
德裕更是开怀,这谢云湄可是自己一大张底牌,“恭喜娘娘,贺喜娘娘了,那奴才也要回去向皇上复命了。”
谢云湄又吩咐锦韵给王太医包了一个红封,算是好彩头,“公公慢走,王大人慢走。”
“娘娘身子好转,恐怕咱们华清宫就要迎来位小皇子了呢。”墨星对着谢云湄挤眉弄眼。
谢云湄下意识摸了摸肚子,“顺其自然吧。”
这后宫之中久未有孩子出示,若是她生下个公主还好,若是皇子,恐怕会被皇后所不容啊。
傍晚,谢云湄刚用完晚膳,便见景帝又来了。
他身着一袭淡青色直缀常服,领口袖口都绣著银丝滚云,腰间束著一条墨绿色的玉带,乌黑的发束起来用一顶嵌玉金冠固定着,整个人丰神俊朗让人觉得高不可攀,这身打扮让人觉得比平日更为亲和些。
谢云湄甚少会等待在门口,今日高兴,景帝迈入华清宫时竟发现正殿下隐约站着一个人,在莹黄色的灯笼笼罩下,一袭月白色的对襟长裙衬得她如谪仙般出尘。
淡扫娥眉、明眸皓齿。
景帝脚下加快了不少,马上便走到谢云湄的跟前,谢云湄伸出手与他牵起,甜甜道:“皇上。”
这些日子的嫌隙芥蒂仿佛在此时便烟消云散了。
二人一边走一边闲聊:
“朕听王太医说,你的身子好转了不少。”
“是啊,臣妾也没想到呢,赏了王大人一大袋银子。”
景帝心想,那大袋银子属实吓到王太医了,转过头便托德裕交去了崇政殿。“朕心甚慰。朕还等着你给朕怀个如你一般漂亮的小公主呢。”
谢云湄这才想起她已经很久没有喝到那黑糊糊的避子汤了。
二人坐到榻上,景帝挥手屏退了宫人,德裕留在最后关上了殿门,谢云湄不肯松手,撅嘴道:“皇上想要臣妾生的皇嗣吗。”
景帝脸色板正,瞧着有几分严肃,“怎么说话的。”
“臣妾,只是害怕。”谢云湄垂下眼眸,尽显怅惘,“怕现在皇上的好,只是昙花一现罢了。”
景帝拍拍她的手,漆黑的眼睛紧盯着她,淡淡道:“朕知道前些日子吓着你了,朕也是气昏了头。”
这话是指靖王一事还是布防图,谢云湄也听不出。
不过景帝如今和煦如春风,谢云湄乐见其成,若是能真的对她付出真心,更是再好不过,只是她还得再加把劲。
谢云湄眼眶通红,瘪著唇将头扭向一边,有几分倔强,景帝正想着说些什么,便见她从身后拿出一个红红绿绿交杂的东西,献宝似的递上前,变脸极快。
谢云湄笑说:“臣妾给太后娘娘做了个福袋,皇上您瞧瞧,好不好看。”
景帝大致瞧了瞧,实在没看出手中的东西哪点跟福袋有关了,除了形状像了些,上头“福寿”二字绣的简直不堪入目。只是用来束袋的夜明珠有些眼熟,正是他日前送与她的。
“珍儿的绣工,朕实在不敢恭维啊。”景帝一手作拳抵至唇边,“你可以找谢婕妤请教请教,她平日里给公主做的衣裳都是不错的。”
谢云湄懒得听这些,当即便不依了,赌气般将东西往他怀里一扔,将自己的一双小手瘫在景帝面前,娇嗔道:“臣妾手都做疼了,皇上也不哄哄。”
景帝无奈叹气,也不知道谢家是怎么教养出这样一个娇娘子的,这谁吃得消呐。
想归想,景帝还是认命般拉过她的手细看,本来白皙无暇的纤纤玉指上,十个指尖或多或少都扎了几个针孔,在她的手上红通通的,显得格外清晰。
不知为何,这一瞬间景帝的心中有一股暖流划过,还来不及让他细细体会便转瞬即逝了。
“为何想着给太后做这些。”
谢云湄略微沉吟,接着收回手缓缓开口:“太后娘娘今日召了臣妾聊天,臣妾觉得她想念极了华熹公主。马上便是女儿节了,要是在家中,臣妾看堂姐妹们都会做福袋给母亲,臣妾没有母亲,入了宫后觉得太后也是可怜人,娘娘缺女儿,臣妾缺母亲,臣妾便胆大将娘娘当作母亲,为她奉上一回福袋吧。”
景帝听着听着,便闷闷地笑了起来,见谢云湄面露疑惑,才伸手揉了揉她脑袋上柔软的发,“敢说太后可怜,好大的胆子。”
“太后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了,自然是幸福。”谢云湄一把拍开景帝的手,蹙眉警告,“可是她也是个母亲呀,也会想念女儿。”
的确,谢云湄虽说有做戏的成分在,但是对太后的同情却不是作假的。
景帝的心中骤然汇聚了一个异样的情绪,马上就要生根发芽、蓬勃而出,当对上谢云湄的眼神时,生长的极快,他极力将其抑制住,可眸间的璀璨却骗不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