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黎晚晚把公司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也跟黎薇交代了很多东西,并嘱咐她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去问梁先生。如果不好意思问,就叫莫凌月去。莫凌月看得连连叹气。黎薇苍白的小脸强撑着,其实她根本听不懂,但为了能让黎晚晚走得了无牵挂,她只好用自己所有的时间来学习。一切好像都已经安排妥当,黎晚晚随时都可以踏上行程,但她却还是忍不住,想要跟沈阡御好好地,认真地道一个别。她买好了第二天的机票,先是在黎薇的指引下到郊区一栋偏远老旧的房子里找到了黎昌广。许久不见,黎昌广苍老了太多太多。黎晚晚远远地看着他在院子里逗狗、洗菜做饭、和邻居下棋,活得就像是一个平凡的老人。她没有上去叫他,因为没有必要。她没有忘记黎昌广曾经所做过的事情,她没办法原谅他,但因为他是她的父亲,所以她也没办法完全地恨他。离开郊区之后,黎晚晚又去了墓园,给蓝婷芳买了一束她生前最喜欢的白色紫罗兰。白色紫罗兰的花语是“让我们抓住幸福吧”,但她们这一生,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抓住过幸福,哪怕一次、一分、一秒。风萧条地吹着,墓园上空仿佛笼罩着一层阴郁的云彩。黎晚晚出神地行走在石板路上,看着山下苍翠的常青树,回想起上一次来这里,好像下山的时候还是和沈阡御一起。时间一晃而过,现在已经物是人非了。她在墓园中找到母亲的那一座,看着墓碑上蓝婷芳那笑颜如花的模样,不由又猜想沈靖安会被埋葬在哪里。大概是一处安静且得体的地方吧。闵佳丽是不会允许她的儿子不舒服的。黎晚晚把紫罗兰花放在墓碑前,跪着给妈妈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缩在墓碑旁边,靠着那冰冷坚硬的墓碑,想象自己就缩在母亲的怀里。“妈……”她张开双眼,看着万里无云的高空,悠悠然开口:“我怀孕了,是沈阡御的孩子,不是沈靖安的。您要是知道的话,应该会气得打断我的腿吧?”
“而且,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竟然患有凝血功能障碍,也就是说,要决定生下这个孩子的话,就必须要做好心理准备,因为我和孩子,都有可能会直接死在手术台上。”
“但我不怕。”
“如果让我打掉这个孩子的话,我宁愿和孩子一起去死。”
“妈……你说,人死了之后,会和自己的亲人见面吗?那么我如果死了,是不是就能见到你了?”
“还有沈靖安……妈,我真的没有想到,沈靖安原来对我那么用心,是我自己一直没有发现罢了。”
“如果我早一点发现的话……”风突然猛烈地吹了起来,把黎晚晚后来说的话都卷在里面,叫人听不真切。一直到天快黑了的时候,黎晚晚才从山上下来。她浑身都被冻得冰冷,一双纤细的小腿每走一步都忍不住会颤抖一下,羸弱的肩膀更是缩成一团,通红的鼻尖的眼眶让她看上去万分惹人怜惜。“啪——”黎晚晚坐上车狠狠关上车门,靠在座椅上瑟瑟发抖地汲取着车内的温暖。等到终于不再发抖了之后,她从副驾驶座上的盒子里拿出一包白色粉末带在身上,然后发动车子离开了这里。终点,是KM集团大厦。天已经完全黑了,大部分员工都已经下班,但黎晚晚知道,沈阡御一定不会。上电梯的时候,她遇到了几个下班的员工,嘴里正在讨论着八卦。黎晚晚本来不感兴趣,但却听到了一个令她在意的名字,不由停下了脚步。“你说来找咱们总裁的那个女人是谁啊,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呢。”
“还能是谁,都直接进咱们总裁办公室了,肯定是咱们未来的老板娘咯!”
“不会吧不会啊!我还以为咱们总裁的性取向其实是男的呢,原来不是啊……好可惜,总裁那么A的男人,难道不应该去干男人吗?”
“我的天呐你说什么呢!”
两个女职员红着脸打打闹闹地离开公司,黎晚晚的双腿却像是被灌了铅一样再也无法动弹。有女人……在沈阡御的办公室里?她走进电梯按下顶层,双手颤抖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是谁,是谁?沈阡御身边的女人,会是那个唐柔吗?黎晚晚想起那天在湖边,她不小心看到了相拥在一起的两个人。会是真的吗?难道说……沈阡御喜欢的其实就是沈靖安的女人,她现在不是了,所以他才去招惹了唐柔?黎晚晚的脑子越来越乱,电梯飞快上到最顶层,门缓缓打开,她还没来得及迈出去,一双火红色的高跟鞋就突然踏了进来。“唐忆柔,你好自为之,再也不要来骚扰我们老大了!”
江堇扬站在电梯外火冒三丈地大吼着,看到站在里面的黎晚晚,突然一愣。唐柔也看见了她,三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尴尬了起来。唐柔记得黎晚晚,是沈靖安心中那个一直念念不忘的女人。可这里是KM集团不是沈氏集团,沈靖安也早就已经入土了,她来这里干什么,难道是找沈阡御?唐柔的眼神瞬间变得敌意了起来。“黎,黎小姐,你怎么来了。”
江堇扬挠了挠自己的鸡窝头,鼻梁上依旧是那副夸张的黑色边框眼镜。眼看电梯门就要关上,江堇扬连忙把黎晚晚轻轻拽出来,又狠狠把唐柔推了进去,继续横眉竖眼地训斥道:“唐忆柔,我告诉你,下次你再敢来,我可就不只是这样对你了!”
电梯门恰好关上,把唐柔的叫喊声闷在了里面。黎晚晚疑惑地眨着眼睛,问:“唐忆柔是谁,她不是叫唐柔吗?”
江堇扬烦躁地甩了甩手说道:“这不重要,反正这女的就是个贱人。”
末了,他又笑着说道:“黎小姐是来找我们老大的吧,他就在办公室里,我带你过去?”
黎晚晚稍稍一愣,但还是点了点头。她知道江堇扬为什么对她的态度和对唐柔不一样,当然是因为苏黛兮。“唐柔来找沈阡御……干什么?”
黎晚晚站在沈阡御的办公室门口,实在忍不住拽住江堇扬的衣袖阻止了他敲门的动作,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