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叔不往铺子里送马蹄了,我和爹爹来问问是怎么回事,顺便收些豆子回去。”
春桃在见到祁猛后表现出了一副很高兴的样子,兴冲冲的说完,又看了看几步外的祁愿,表情突然有些落寞了下来,双手在背后不停的揪衣服,小声问。
“祁猛大哥,你……你怎么好久都没到糕点铺子里去了?”
以前。
刘家糕点铺子的门前总能看到一个十四五岁的憨厚少年徘徊,没人理他,他也不需要有人理,只是一个劲的偷偷看着春桃,挠头傻笑。
“娃子,看中春桃了?”
“你准备什么时候把春桃给娶回家里去啊?”
“这么好的闺女,赶快回家让你爹娘找媒人登门说媒,晚了可就来不及喽!”
附近的街坊们看到祁猛时,经常会拿着这些话来打趣,春桃就会娇嗔的白那些人一眼,害羞跑开。
而祁猛,则只顾呲着牙傻笑,宛如地主家的傻儿子。
每到这时,刘掌柜往往会黑着一张脸出现,没好气的大声骂街。
一个臭小子天天堵在店铺门口瞎晃悠,再这样下去估计闺女就快就会被人给拐跑了,任是哪个老父亲都很难会有什么好心情。
可是。
后来突然从某一天开始,春桃就再也没有看到那个憨厚少年的身影了,就连城中的那间铁匠铺,也莫名其妙的变成了一片废墟。
记得以前似乎听祁猛说过家住咸阳城外三十里的祁家庄,今天爹爹刚好要到这来,春桃这才提出要跟过来看看。
不想,真的在这里遇到了他……
听到春桃发问,祁猛下意识的挠了挠头。
这段时间很忙,事情也很多。
又是侯主簿的死,又是太子造反,又是方淮诬陷的……多到祁猛觉得自己仿佛在一瞬间便成长了许多。
就连以前心心念念、朝思暮想的春桃,都再也想不起来去看她这回事。
“我……我太忙了,所以没再去你家的店铺。”
祁猛有些尴尬,心里突然有种类似于“负心汉”的诡异错觉,这种感觉令他浑身都不舒服。
“那个……庄子里的人这几天都在忙,估计没人会卖豆子给你,我,我忙你们收吧。”
祁猛磕磕巴巴的说完,便迫切的想要结束这种诡异的氛围。
在祁愿那戏谑味十足的目光中,祁猛将猪仔丢给哥哥,而后便大踏步的向远处走去,他已经看到了正坐在慢悠悠驴车上的刘掌柜。
这个过程,他甚至不曾问过春桃的意见。
“哈哈哈哈……”
在祁愿放肆的调笑声中,春桃十分害羞的小跑着跟了上去。
祁家现如今在祁家庄属于说一不二的存在,作为祁家二娃子,想要帮人收点豆子,自然是很轻而易举的一件事。
……
“大娃……小郎君,这事我确实不懂啊,要不咱还是算了,你再去问问别人?”
祁牛医的家中,祁牛医抱着猪仔,一脸为难的看着祁愿。
他是牛医,只会医牛,哪里会什么劁猪?
要找也该去找杀猪匠才对,他们才对猪最熟悉。
“这只小公猪不是弄得挺好么,过两天死不了就成,你再努努力,把这小母猪也收拾了。”
祁牛医的刀法干净利落,祁愿非常满意,觉得他可以成为一个很不错的“劁猪郎”老祖宗式人物,将这门手艺传于后世,搏个千古留名。
祁愿很看好他。
“不一样啊。”
祁牛医头上的冷汗都有些流了下来,刀子在小猪的肚皮上比划,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公猪的是在外面,只要小心点还是没问题的,但小郎君所说的‘花花肠子’是在母猪的体内,这……这我没发下刀啊……万一死了,就太可惜了。”
祁愿沉吟了片刻,觉得这项“内科手术”确实有些难为他一个牛医了,便无奈道:“行吧,母猪先不劁了,反正前期母猪都是要留下来育种的,这一两年内都不用太急。
这两只猪仔我先带回去,如果这两天没死,伤口痊愈了,那么恭喜你,就有了一个足以赚的盆满钵满的新行当,全庄子的公猪,都会在你手底下走一遭的。”
“啥……啥意思?”
祁牛医有些不明所以,大概只听懂了自己好像会有好处,但却不明白究竟是什么。
“慢慢琢磨,以后就明白了。”
劁猪这种事,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有伤天合,所以祁愿不打算闹得沸沸扬扬,成为引人注意的话题靶子。
打枪的不要,悄悄的进村。
猥琐发育才是硬道理。
自从四个月前,方淮因牵连谋反、采生折割、等等一系列罪名被下到京兆府大狱中,不过区区半日便畏罪自杀了。
因为害怕犯人自杀,所以方淮的腰带已经被狱卒收缴走了。
但这家伙竟然愣是把裤子脱了下来,绑在栅栏上,缠住脖子,屁股往下一坐,便活活将自己给勒死了……
任谁来验看,都是妥妥的自杀无疑。
方淮这一死不要紧,他身上的罪名便算是彻底的坐实了,再无半点回旋余地,否则为何要畏罪自杀?
咸阳城里正六品的官员虽然很多,但是敢掺和采生折割事情的,却只有这蝎子粑粑“毒”一份。
一时间,方淮和祁愿的纠葛以及事情过程,也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众说纷纭。
再加上二哈封侯,火器监的建造,烂柯寺血案,祁愿现在算是彻底成为了咸阳城中风头最盛的人物之一。
朝中一些人用尽了各种办法和角度递上奏本,想要将祁愿给下到狱中,但却都被老秦王以火器监乃宫廷内衙,不受朝堂统辖为由,驳了回去。八壹中文網
所以,低调点吧,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低调。
再有几日,火器监建造完毕,处理好外面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祁愿便打算搬到火器监里面去躲一阵子。
“难道还能跑进火器监里面来咬我不成?”
祁愿抱着猪仔,漫步在回家的路上,看着一片忙碌景象的祁家庄子,喃喃自语。
方淮的死。
这几个月一直像团笼罩在祁愿头顶上的乌云一般,挥散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