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狸太子谋反一案,朝野震荡!
秦王回朝,在经过了短暂的平静后,终于亮起了雪白的屠刀。
文狸太子虽然已经逃往了楚国,但他留下的那些余党尚在,诺大的秦国,到底有多少人或明或暗的和太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秦王从来都不是一位以仁慈而著称的君主,那些心存侥幸,自以为能够瞒天过海的官吏们,终究是有些过于天真和乐观了。
短短半月,在那个青冥老太监的暗查之下,竟牵扯出了足足数千人之多!
咸阳西市的菜市场上,哪一日不是杀的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如此关头之下,哪个不是人人自危?
群臣在不满,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句什么,最多在私下里念叨几句“暴君”那样不痛不痒的牢骚。
毕竟,谋反之罪,足以抄家灭族,大臣们也说不出来什么。
如果在这个时候,有人能够抓到祁愿的尾巴,将烂柯寺办成铁案,即便不能让陛下收回成命,褫夺掉瑞侯的爵位,也能将那个幸运的祁家子打入大牢,令起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这样的滔天血案,整整八条人命,有了证据,到时候即便是陛下也没办法袒护于他。
如此一来,必定可以慰藉一下朝中诸公的不满,引得大家拍手称快!
方淮觉得,自己绝对不能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名声这种东西,哪是那么容易便打出去的?
断两桩惩恶扬善的案子,惩治几个十恶不赦的恶贼,撑死了也就从百姓那换两声“青天大老爷”回来,除此再无它用。
但烂柯寺的案子不同,如果真的能够借此机会将那个叫做祁愿的少年人扯进来,那才是官吏群体中的“青天大老爷”!
如此一来,岂不是官途坦荡荡?
“马修,你该知晓,祁家人凭兽获宠,如今正处于风口浪尖之中,诺大的咸阳城,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
方淮由怒转为平和,颇有些苦口婆心意味的悠悠道:“所谓人命关天。为官者,当清廉公正,为枉死者伸冤平恨,纵然那祁家子是瑞侯府的人,纵然他如何得宠,也万不能纵容凶手逍遥法外。
届时,你我能够亲手为枉死者平冤,除去如此大的恶贼,也算得上是大功一件,朝中的衮衮诸公,必会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的!
如此,方不负那浩荡的王恩啊……”
话说的很婉转,却又很直白。
马修当然不会听不懂方淮言语中所隐藏的暗示。
提要求,然后画饼,很标准的上下级交流过程。
马修叹了口气,无奈拱手道:“大人,学生真的已然尽力,可惜那怪和尚就是不肯招供,嘴硬的很,无论如何用刑,都不肯吐出半个字来。”
方淮眯了眯眼道:“非常之事,非常之人,该用非常之法!”
马修不为所动,宛如没听懂方淮的话一样。
方淮的眉毛挑了挑,温声道:“当初你曾到我府上投过行卷,却被我门房慢待羞辱,莫不是还记得这件事情?”
马修摇了摇头,“学生不敢!”
方淮仔细的看了他许久,而后突然朗声道:“把门房带上来!”
一声令下,当即有家奴压着一个五花大绑的老头到了客厅,老头的头发花白,衣衫凌乱,满脸惊恐。
因为嘴里被塞了麻布,所以说不出话来,只能呜呜咽咽的叫着,以头触地,一个劲的磕头求饶,几下后便将头上染满了血迹。
方淮淡淡道:“他便是那日羞辱你的门房,现在交于你处置。”
马修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那个可怜兮兮磕头如捣蒜的瘦弱老头,仍旧摇头,“学生早已不记得当日之事,便是记得,也未放在心上。”
马修说的是实话,一个门房而已,他是真的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狮子并不会因为弱小的狐狸将屁股对着自己,就勃然大怒。
能够激怒他的只有另一头狮子,最次也得是头野猪,狐狸这种生物,并不会被狮子放在心上。
“尔为官身,岂能受辱于奴隶人之口?”
方淮不以为意,很固执的认为马修是碍于自己的威势和脸面而不好应承,便对下人淡淡吩咐道:“割了他的舌头,再打断一条腿,省的再说那些莫名其妙的闲话。”
两个五大三粗的家奴领命,不由分说,便扯着门房出了客厅,才走到院子里,便有人取下了老门房嘴里塞着的麻布,不顾老门房的哀求,将匕首伸进了他的嘴里,而后狠狠一搅……
伴随着喷涌的鲜血,半截舌头掉落在雪地之上,将一片纯白中染成了一团殷红。
老门房呜咽着惨叫一声,昏死过去。
紧接着,又有人持着粗棍,扯过老门房的右腿,重重的砸了下去……
片刻后,家奴回来禀报,“禀郎君,周门房昏死过去了。”
他在说话时,手上还握着那把匕首,匕身鲜红,几颗血珠淅淅沥沥的留下,滴落在地板上。
方淮看着那把染血的匕首,满意的点点头,挥挥手示意那家奴先下去。
“对于不听话的人,就该不留情面的惩戒于他,不给一点教训的话,下次还会再犯。”
方淮伸鞋底将地板上血迹蹭了蹭,略带些惋惜的语气道:“可惜弄脏了本官的地板……”
马修拱了拱手,表示受教了,但心中却充满了鄙夷。
把一个羞辱过自己的门房弄得这般凄惨,一半是为了施恩,另一半也是为了示威。
这一点马修非常清楚。
但凭什么这个蠢货会认为仅凭着半截舌头和一把刀子,就能将自己吓住?
对于曾经拎着人腿骨大杀四方的马修来说,一截舌头根本没有任何威慑力。
对于这一点,至今还尸骨不全,缺少了一根腿骨的侯主簿,应该最有发言权……
意思已经表达清楚了,方淮也就不再多留马修,只是吩咐他尽快把事情办好。
烂柯寺一案,一定要弄成铁案,任谁也翻不过来的那种!
马修走出方府的大门,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的纸。
那上面,赫然竟是四戒和尚亲手写下的认罪供词,以及他的画押。
如果不是马修临时起意去了一趟瑞侯府,听到了祁愿说的那些话,可能这张供词此时已经出现在方淮的桌案上了……
马修的手上一用力,纸屑纷飞,转眼间那张纸便碎成了无数片,如雪花般纷纷洒下。
一路上踩着咯吱吱作响的积雪,马修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