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文瑶也抬眼看林昭。
所有人的视线一时间都集中在林昭的身上。
现在就看林昭的回答了。
慕文瑶相信，只要林昭还有点脑子，他就会知道该怎么选，他必须把这个苦果自己咽下去。
慕文瑶帮他解释找借口，却全然不是在帮他。
一个有头疾，喜怒不定的贵公子，文人们恐怕没有几个会愿意臣服于他。
林昭一旦承认了，他未来的路就垮了一半。
但是他现在没有别的选择。
慕文瑶就是想看林昭亲手斩断自己的路，让他咬碎牙和血吞回去。
让这家伙总没事就在她们面前大放厥词，这会是该给他点教训了。
林昭僵硬着，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慕文瑶，眼里带上了血丝。
他不想开口承认什么头疾，若是真说了，谁会愿意尊一位有病症之人为主？
但是他不能让今天的事带上林家，他又想不到别的借口。
林昭捏紧了拳头。
他们面前的那几个学子脸上的狐疑逐渐加深。
他们就要开时，跟在林昭身边的一个人忽然道，“实在抱歉，大公子确有头疾，方才怕是一时头疾发作才会有此作为，叫几位受惊了。”
林昭豁然回头看向那个跟在自己身边的人。
他今日带过来的都是平日里与自己关系不错的人，这些人向来以他马首是瞻。
今天这人却越过了他替他承认了头疾这种事！
他的眼神凌厉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被林昭盯着的那个人微微偏头咬着牙不敢和他对视。
他们固然是林昭的人，但是也不是全然没有自己思维想法和自由的仆从，
他们跟在林昭身边，那是因为林昭是林家板上钉钉的继承人，他们这些新一代的人必须想办法和未来幽州之主搞好关系。
但是这些都是未来的事，眼下作为幽州之主的还是林敖，他们不能眼睁睁看着林家以及林敖的名声被带累。
就算未来林昭继任那也有好几年呢，他们必须分清轻重缓急。
有了第一个开口的，后面又有第二个人也开口劝林昭，“大公子今日若是不舒服便该早些回府，您的药可还带着呢？”
这些人大家都知道是林昭身边亲近的几个公子哥，他们都接二连三的开口，让那几个学子脸上的狐疑顿时消退不少。
甚至看着林昭的眼神都带上了古怪的怜悯。
好好的一世家公子，未来的家族继承人，却得了这种不好治的病症，当真是有些可怜。
林昭手指紧紧掐住掌心，眼中红血丝越发明显。
偏偏这个时候他没法说出任何一句反驳之言。
他深深的粗喘了两口气，再面对那几个学子文士时他却硬是忍住了所有异样的情绪，僵硬的开口，“今日忘了服药，我头疼，实在是对不住几位，我想尽快回去服药了。”
几个学子眼神略带同情，虽然还对林昭方才的行为说法有些耿耿，但是瞧着他这幅眼神发红，确实像是在强自隐忍的模样，他们也不好说什么，让开位置怕你林昭离开。
到底林昭是林州牧的嫡子，未来继承幽州之人，对方都已经找了理由，不管真假，他们都得给这个面子。
所有人就目送着林昭带着他的人匆匆聪酒楼离开。
慕文瑶觉着还挺痛快。
看到林昭那个想说什么却不得不全部都憋住的表情，她是真的觉得挺好笑。
让她没事嚣张，踢到铁板了吧。
这份好笑和痛快慕文瑶一点都没有表露在脸上。
林昭离开以后，慕文瑶就对着几个学子行了一礼，极为真切道，“还要多谢几位的仗义执言，感激不尽。”
像这种敢于管闲事的小伙子们都非常不错，未来肯定有前途！
几位学子也对慕文瑶回了一礼，他们倒是没再客气的说点什么。
折腾了这一通，他们的饭都还没吃完呢。
几个学子又淡定的走下楼，坐回自己桌前。
慕文瑶下了楼，跟掌柜打了一声招呼，把自己那桌和那几个学子那桌的饭钱都付了才离开。
这一日开始，整个上阳郡都隐隐流传出关于林昭有头疾一事。
彼时，林昭回了林家，没多久就被小姨进货的林敖叫了去。
书房里一片寂静，林敖凝视着眼前的儿子，头一回生出一种不满和怀疑。
他在怀疑，林昭真的能带领好林家吗？
林昭只低着头，没说话，良久他才听到面前的人问话。
“今日为何大庭广众之下对那几个学子动手？为父平日里是怎么教导你的？”
若非林昭那时激动的动手，怎么会有后来那么多难堪。
成大事者，最起码的情绪控制该要有，再愤怒再生气也不能再外人面前如此莽撞冲动，都不说喜怒不形于色，动手这一点，简直就是大忌。
一个贵公子，跑到酒楼里吵吵动手，简直是丢尽了林家的脸面。
如果站在这里作出这种行为的是任何一个其他的孩子，林敖绝对不会跟对方废话一个字，直接让人带下去家法处置。
林家是世家，今日之事传出去，不用想林敖也猜得到其他那些世家会怎么在背地里嘲笑他们。
林敖越想便越觉得心头一阵烦躁。
这个儿子是他最喜爱也最寄予厚望得一个。
林昭捏紧拳头，冷汗浸湿了后背。
他张口，想说自己那个时候是喝了药，他被药物影响了。
但是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他不能透露半分关于那个药的坏处，他已经把药交给林敖，他期盼着林敖日日使用，早点真正的“头疾”才好。
现在说了，他的计划就全完了。
林昭只能咬紧牙关，“是儿臣不是，今日出门喝酒，行事过于冲动，才会…”
他想说才会中了慕文瑶的奸计。
事后他仔细一回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些事都是慕文瑶在旁边悄无声息的引导让他吃了这么大的一个闷亏。
林昭现在对慕文瑶的恨意完全不比对林昭的少。
以前是因为恨屋及乌，现在完全就是因为慕文瑶本人。
也是一个和林尧一样的贱种！居然敢算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