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良在这里住了几日,芜芜十分关照体贴,还亲自炖些汤送去,冯长生心中虽然不舒坦,奈何在胡良面前又偏要装出一副大度的模样来,等到了房里,便死缠着芜芜,恨不得将她拆了吃进肚子里去。
芜芜连着几日被冯长生折磨得天亮才睡,心中不免愤懑,这日便气得抱着冯午硕躲到了偏房去睡,冯长生晚上寻她不见哪里肯罢休,硬是将整座院子都翻了个遍才找见了抱着冯午硕睡得正香的芜芜。
冯长生小心翼翼将冯午硕从她怀中抱出来交给外面的奶妈,然后便反锁了门。芜芜此时穿得宽松,一双玉臂露在外面透着粉白色的光泽。冯长生的手摸上了她的手臂,沿着手臂滑到了她的衣襟,手指灵巧地解开了她衣襟的带子,她却仍是一副沉睡不醒的模样。
春|光已经隐隐透了出来,冯长生看着眼中,胸膛忍不住生起了一股子邪火来,一把扯掉了自己的衣服便压上去。芜芜尚在昏睡之中,哼了两声睁眼一看,便见自己已经失了几座城池,奈何敌军太过强悍,抵抗不住,最终城池失守。
冯长生这一次十分强势,像是一头喂不熟的猛兽一般,将芜芜要了三四次才罢了手,直将芜芜折磨得几次要背过气去。最后芜芜浑身瘫软地趴在他的胸前,气若游丝:“二爷这般年轻力壮,芜芜实在是生受不起了,不如买个年轻貌美的丫鬟进来帮二爷消消火吧。”
冯长生的手臂揽在她的胸前,听她说这样的话,大掌一下子握住了她胸前的柔|软,阴阳怪气道:“芜芜你这话若是真心的,我便要你明日起不得床,你这话若是欲擒故纵,我便要你明日和后日都起不得床。”
芜芜的话自然不是真心的,不过是见不得冯长生好过,没想到却将自己送到了冯长生面前,当下变了脸色,忙道:“我不过是说笑罢了,二爷怎么还当真了,你饶了我这一次吧,以后决不再说这样的话了!”
芜芜坐起身便要走,冯长生顺势一拉她便坐到了冯长生的小腹上,然后她感觉到了那火|热坚|硬的物体,当下脑子一片空白。冯长生一手捉住她的脚踝,一手将她的脸拉到自己面前,声音惑人:“你这几日对胡良那么体贴,又亲自炖汤给他喝,你不知我吃了多少醋,只怕这鹿鸣镇的醋都被我吃光了。”
芜芜咽了口唾沫,讨好道:“先前二爷的事不是多亏他帮忙,总不能如今不用他了便冷落了他,再加上他对我颇多照顾,二爷怎么能这般小气。”冯长生狠掐了她的腰一把,眼睛一眯,道:“你若是不提他对你的照顾也罢了,你越提我便越要气了。”
芜芜见怎么说都没有用,这冯长生是打定主意要收拾她了,当下气恼非常:“你就是个醋坛子,你就是无理取闹!”冯长生的眼睛越发深邃起来,声音粗噶:“我就是醋,你对别的男人好我就要收拾你。”
说罢猛地一翻身,将她死死压住,小腹一挺挤进了芜芜的花|径之中。芜芜闷哼一声,侧头一口咬住了冯长生的手腕,冯长生也不管,只在她身体里冲杀掠夺……
第二日芜芜果真没能起身…….
冯午硕长到两岁的时候,已经渐渐懂事了,却越发的不与冯长生亲近,即便两人共处一室,冯午硕也不到冯长生面前去撒娇。冯长生也试过与冯午硕亲近,可是冯午硕最喜欢的却是芜芜,即便在冯长生面前冷冷淡淡,到了芜芜面前却撒娇耍赖无所不会。
冯长生有时在旁看着他们母女嬉闹,觉得自己像一个局外人。但是他素来性子冷,对于冯午硕也没有什么办法,两人虽然不亲近,但因为冯午硕年纪尚小,所以两人之间也并没有出现什么矛盾,除了争夺芜芜的时候。
起先芜芜自然是偏向自己的儿子,可是一连被冯长生收拾了几次之后,芜芜再不敢那么明目张胆地冷落冯长生,这对父子便较起劲来。冯午硕只要稍稍有些小病,便缠着芜芜不肯放手,若是芜芜不亲手喂他,他便不吃饭。
芜芜自然心疼他,怎么舍得放开他,若是这样,无论冯长生使什么法子,都不能让芜芜跟他走。冯长生向来是不会示弱的,于是便在自己的儿子手里吃了这样的亏。但是等冯午硕病愈之后,冯长生多半会将芜芜掳到床上宠爱两日,爱得她浑身都是印子才算完。
芜芜夹在这两父子的对峙之中,日子过得又苦又甜,然后某日芜芜忽然发现了一件事。
这日因为生意上的事,冯长生回来得有些晚,冯午硕已经睡着了,芜芜一人坐在床前发呆,冯长生上前环住她的腰身,深深嗅着她的发,问:“不是让人告诉你先睡么?”芜芜握住他的手,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然后抬头去亲他的唇,贝齿缓缓撕咬他的薄唇。
芜芜已经许久未曾这般主动,冯长生欣喜若狂,抱着她便上了床,扒了她的衣服又是亲又是啃,等一切都准备得差不多了,眼看就要共赴*之时,芜芜忽然贴在他耳边轻声道:“二爷,我有身孕了。”
冯长生的身子一下子僵硬了起来,按理说他是应该高兴的,他此时也的确很高兴,可是如今箭在弦上却不能发,他又有些高兴不起来……
冯长生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额头青筋暴起,声音很压抑:“几个月了?”芜芜摸了摸他下面的火|热,微微勾了勾唇角:“今天刚找大夫瞧过,两个月了,那大夫还说,如今正是胎位不稳的时候,不能行房。”
冯长生低头看了看两人贴在一起的赤|裸身子,心中恼恨不已,他只要再进一步,两人便要结合在一起,那*的滋味让冯长生有些克制不住自己了。他咽了口唾沫,声音沙哑:“偶尔行一次没有关系吧?”
芜芜眼中有一些恶意,有一些天真:“可是大夫说了不行的,若是二爷一定要,到时候再动了胎气可怎么办?”冯长生的身子紧紧弓着不能放松,看着眼前活色生香的菜却不能吃进嘴里,整个人都要被折磨疯了。
偏芜芜还是个存心点火的,两条腿在他身上蹭啊蹭,蹭得冯长生神智都要烧尽了。
“芜芜,你若是再这般,我可把持不住了。”冯长生的声音很低沉,芜芜即便存心要折磨他,此时也知道他说的话不是假的,当下不敢再动。冯长生伏在她身上喘息半晌才终于稍稍平静下来,披衣下床,不敢看芜芜一眼便出了门。
半个时辰之后,冯长生才又回来了,他见芜芜已经躺在床上舒舒服服地睡了,只得也躺上床去睡,奈何只要他以贴近芜芜的身子,□便忍不住起了反应,折腾到后半夜终于受不住了,起身去了隔壁的房间睡了一夜。
自此之后,冯长生再不与芜芜同房.
这日是冯季元的寿辰,特意派人来请冯长生和芜芜过去,他虽然不想让冯长生娶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古怪女子,却也奈何不了冯长生,对两个人的婚事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先前冯长生的药铺出事,多亏冯季元从中斡旋,帮了不少忙,所以这一次冯长生准备了厚礼。
这一次冯家的长辈也都来了,冯长生领着芜芜一一见过,倒也并没有出什么岔子,尤其是又有冯午硕在场,冯家的长辈便是看在这个儿子的面儿上,对芜芜也是十分认可的。
只是赵玉欣的表妹江清莹也来贺寿,见到他们三人这样其乐融融,只觉心里堵得慌。一来是因为赵玉欣才去世不久冯长生便娶了两个女人,二来是因为冯季元本是想将她许给冯长生的,结果冯长生娶了芜芜,她的婚事便算是吹了。
她心中越是恼恨,脸上便越要装出大义凛然的样子来,聘聘婷婷走到三人面前,声音不大不小:“若天下的女子都是如此无视礼教,可以私定终身,那这世道可就乱了。”
周遭之人听见江清莹的话,自然想起冯长生与芜芜在鹿鸣镇私自成亲之事,冯家的几个长辈虽然不说,心中却是有些不满的,先前的喜悦便消失殆尽,对芜芜也有了些看法,好在芜芜经历了那么多事,并不在意这一点讽刺,笑了笑端起碗喂冯午硕喝汤水。
哪知冯午硕却不知怎么了,伸手非要让江清莹抱。江清莹见眼前这个娃娃白白胖胖的甚是可爱,眉目和冯长生又极为相像,心中难免生出些见不得人的想法来,伸手便将冯午硕抱进了怀里。芜芜一个失神松了手,马上便要将冯午硕抱回来,却被冯长生拦住了。
冯长生从桌上端了一碗汤水递给江清莹,温声道:“午硕还没吃饭,劳烦江小姐。”江清莹心中一喜,以为冯长生也有意于她,当下伸手接过了那碗汤水准备喂冯午硕。芜芜在这对父子身边呆得久了,此时已经隐约猜出两人要做什么,心中略有不忍,便想将冯午硕抱回来,奈何冯午硕死活不肯,芜芜只得无奈地被冯长生拉走了。
果然,两人才走不远,便听闻江清莹尖叫一声,接着便是冯午硕嘹亮的哭声,众人闻声望去,只见冯长生刚才递过去的那碗汤水全都洒在了江清莹的身上,而冯午硕抓着她的衣服嚎啕大哭。江清莹十分狼狈,一时间没了主意,也懊恼的哭了起来。
后来还是芜芜去将冯午硕抱了回来,场面才算是控制住了,冯午硕一到芜芜怀里便不哭了,乖得不得了。他抿唇笑了笑,满满的恶意,芜芜忍不住亲了他的脸蛋儿一下,冯午硕便将另一侧脸蛋儿凑上来邀功。
正是这时,冯长生咳了一声,冯午硕闻声抬头去看冯长生,冯长生便摸了摸他的头,十分赞赏的意味,这可是他们两人第一次赞同对方.
入冬的时候,芜芜生了一个很健康的女儿,因为是冬天出生的,所以起名叫冯寒寒,冯长生很喜欢冯寒寒,时常抱着她逗弄,而冯午硕依旧与他不甚亲近。当然,当遇上某些人某些事,他们父子还是十分有默契的。
冯长生极为宠爱冯寒寒,她的饮食起居事事关心,请了五六个人专门照顾她。冯午硕将这些看在眼中,他已经懂事了许多,知道冯长生对他和对妹妹是不同的,可是他竟不哭不闹,心中在想什么谁也不知晓。
按理说,一个小孩子见父亲更宠爱自己的妹妹,多半对自己的妹妹会有些敌意,可是冯午硕不是这样的,他喜欢亲近冯寒寒,自己的话还说不清楚,便教冯寒寒叫娘,以至于冯寒寒还不到一岁时便已经会说“娘”字了。
冯午硕还会哄冯寒寒睡觉,自己也不过三岁多,却像个大人似的一本正经。芜芜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笑着对冯长生道:“你看,简直和你一模一样。”“是的,和我一模一样。”所以我不喜欢我自己,也就不喜欢他。
冯寒寒贪吃贪睡,一周岁的时候小脸圆盘一般白白胖胖的,抓周那天又坐进了一个误放的炒勺里,周围的人表情都有些微妙,惟独冯长生泰然自若地将冯寒寒从炒勺里抱了出来,清清淡淡道:“冯家还没开过酒楼,我看现在可以开始准备了。”
冯寒寒说话很晚,除了会叫娘以外,其他的话都说不清楚,又时常一副呆滞的模样,渐渐便有人觉得冯寒寒是个痴儿。冯长生找了许多大夫来看,却都说不出缘故来,便安慰芜芜道:“寒寒只不过说话晚一些,不要听别人胡说。”
冯午硕也附和道:“妹妹会哭会笑聪明着呢,娘亲不要着急。”
后来,冯寒寒终于会说些简单的词,而冯长生迎来了他第三个孩子,一个男孩,取名叫做冯午璋。冯长生也很喜欢冯午璋,时常左手抱着冯寒寒右手抱着冯午璋玩耍,冯午硕只是坐在一旁或者是跟在后面,像是一个大人一般不争不吵。
冯午璋抓周的时候,胡良不在京城,却也送来了一支笔,冯长生将那支笔放到了不起眼的地方,哪知冯午璋却一眼就看到了那支笔,撅着小屁股便挪了过去。冯长生平日都是从来不凶他的,这次却恶狠狠地瞪着他,吓得冯午璋一下子就哭了起来。
冯午硕将冯长生的所为看着眼中,冷冷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的不屑。这冯午璋虽然被吓得屁滚尿流,却不肯屈服于冯长生的淫威之下,满脸鼻涕和泪水地去抓那支笔,然后死死抱住那支笔嚎啕大哭起来。
冯午璋和冯午硕冯寒寒都不一样,他说话很早,但是却不经常说话,也不贪吃,一岁多便喜欢捧着书本看上面的字,冯长生一看,心中有些懊恼,便将那些书都藏起来,冯午璋没了书本,便不肯吃饭不肯睡觉,最后冯长生只得又将那些书还给了他。
胡良后来送了许多书给冯午璋,冯午璋高兴怀里,围着那摞比他还高的书爬了起来,丢了冯长生送给他的白玉算盘。
对于冯午璋的行为,冯午硕是十分赞赏的,时常帮着他违抗冯长生.
这年除夕,冯家很热闹,吃过年夜饭,冯长生给三个娃娃分发了红包。冯午硕打开红包看了看然后塞进了自己的衣襟里,冯寒寒则是一口咬住了红包,还以为那是什么好吃的,而冯午璋只是随手将那红包塞进了屁股底下。
冯长生略有些失落,却见冯午硕面带悲戚之色,似乎在可怜他的好心没人领受。冯长生素来强势,面对自己的三个儿女却全无办法,如今又被自己的大儿子将自己的无力看在眼中,难免有些恼羞成怒:“冯午硕,你也到了该念书的时候了,年后我就给你找个老师来。”
“是,父亲。”冯午硕丝毫不在意自己父亲的惩罚,恭恭敬敬应了,冯长生却也觉得自己这样实在是没有什么意思,声音便柔和了一些:“你弟弟妹妹还小,往后冯家的生意自然要你先接手,你是他们的哥哥,有许多事你要替他们想替他们做。”
“硕儿知道。”
冯长生对这个和自己十分相像的儿子总是亲近不起来,他知道自己这样厚此薄彼是不对的,也总告诉自己不该这样,却总也做不到。外面开始放烟花,冯长生拥着芜芜到了院子里,以前除夕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而今他却觉得除夕是下一个年头的开始,可以期待很多很多东西了。
他回头,看见冯午硕一手牵着正在吃手指的冯寒寒,一手牵着捧书苦读的冯午璋,面容坚毅,模样一如二十年前的自己,只是冯午硕有冯寒寒和冯午璋…….
立春那天,冯长生将冯午硕他们三个交给奶娘看管,神神秘秘地蒙上了芜芜的眼睛,带她坐了半个多时辰的马车,然后抱着她下了车。他并未解开芜芜眼睛上蒙着的布,而是贴在她耳边轻声问道:“你猜猜这是哪里。”
芜芜竖耳听了听,最终摇了摇头:“不知道。”冯长生轻轻亲了亲她的脸颊,解开了她蒙眼的布巾,然后芜芜看见了一间院子,她十分熟悉的院子,门庭上挂着一个牌子:琼山书院。
“这院子先前被烧毁了,半年前我开始让人修葺,里面的陈设已经尽力维持原来的样子,但还是有些不同……”芜芜忽然捂住了他的嘴:“已经很好很好了。”.
书院里原先的树木都已经烧毁了,冯长生让人从别处移了一些树过来,此时树枝都长满了新芽,生机勃勃。院子里很安静,芜芜窝在他的怀里。
“冯长生,不要再厌恶自己,因为我爱着你。”
清风拂过,将芜芜的头发缠绕在冯长生的手指上,像是他们两个纠缠不清的宿命。
“好。”
芜芜得了他的回答,便安心沉睡过去,冯长生伸手拢了拢她的发,声音低沉平和:“为了遇见你,我曾忍受二十年的孤寂。”
&emsp74番外·我欲归去
我出生的时候便是有病的,太医说我活不过二十岁。
我长到五岁的时候,皇帝忌惮父王的势力,用一场政治阴谋让父王不得不举身赴死。父王与母妃素来情深,听闻父王战死的消息后,便摸着我的头说,品言,你父王走得孤独,母妃怕他孤独,所以先行一步去找他。品言,你是一个乖孩子,你要平平安安长大,做一个像你父王的男子汉。
母妃对我说了这些话,然后第二日侍女便发现她悬梁自尽了。她是和父王一同下葬的,葬礼很隆重,而我记得的并不是很多。
王府里再没有与我亲近的人,府中之人又有大半是皇帝派来的,我不知道该相信谁,便谁也不相信。而我的病也越来越厉害,御医都说我活不过二十岁,于是在十几年的时间里,我生活在别人悲悯的目光中。
后来机缘巧合,我得知自己并没有病,而是中了皇帝下的毒。他用我控制父王,用我威胁父王,并且答应若是父王肯去死便放过我,但是他食言了。
我开始到处寻找解毒的方法,但是一直没有什么进展,不过我并不难过,因为生命的长短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我也没有什么在意的人,只是我心中还是怨恨坐在龙椅上的那个男人。
皇后是三皇子的生母,也是太后的侄女,可是三皇子不受皇帝的看重,多半是不能继承皇位的,于是太后找到了我。父王和母后虽然已经不在了,可是父王先前的旧部也因父王的死而得以幸存,这十几年他们一直在暗中照顾我,而太后正是看中了这一点。
我本无意争权,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是我本也再没有什么可失去的,心中又有恨,便答应帮助三皇子夺权夺位。
只是在这场争夺之中,却牵扯进来了一个不知扮演着什么角色的人:冯长生。而冯长生身边总是有一个名唤芜芜的女子。
我先前曾偶然遇见过这个叫芜芜的女子,不过她于大局并没有什么影响,我便没有在意,只是我心中有些好奇她为什么没有姓氏,于是让人暗中查了一下,却是个多情命苦的女子,但世上命苦的女子数不胜数,她只不过其中之一。
再后来见她便是慧琴长公主遇匪之时,她坐在马车上,一辆惊慌恐惧之色地往我这边来,身后是追赶而至的凶恶匪徒,我甚至能想到若是没有遇上我,她会有什么样的惨烈结果。
第三次我见到她却不是偶遇了,是太后忽然让我接她入宫,这一次我见到她有些惊讶,因为她眼中一片死灰,竟是丧失了所有生意的模样。冯长生挽留她,但是她竟丝毫动摇也无。我对冯长生也略有耳闻,知道他为人的手段,可是这时他只能看着芜芜离开。
说实话,我竟有些可怜他了.
芜芜在宫中过得很沉闷,每天都是例行公事地做事,对谁都有些距离,我知道她心中多半是希望能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可是太后这个老狐狸是不会允许的。所以我纵容了孙清远的陷害……
我虽然不知道孙清远与芜芜究竟有什么恩怨,但是孙清远在暗处一直蠢蠢欲动,我不知自己为什么会想要帮她脱身,也许是因为怜惜她一直遇人不淑,也许是因为她和我一样都是无依无靠之人,所以容易生出惺惺相惜之感,总之我让孙清远成功陷害了她,然后我又出面承认那双男人的袜子是我的,这样她便不能再留在宫中了。
她住进了王府之中,我并不时常见她,因为我觉得没有必要,倒是冯长生又卷进了夺位之争,站到了我们这一边。我怀疑他的忠诚,但是太后总是舍不得丢弃这颗棋子。芜芜住进王府之后,冯长生便时常找这样或那样的借口来府中见她,我看在眼中,竟忽然觉得即便是冯长生这样的男人陷入了情爱之中,也是鲁莽痴傻的。
我,永远不要这样。
因为一旦有了爱,便舍不得去死,而我会死得很早.
冯长生终究是背叛了太后,他带着皇上的侍卫进了王府,我想看他惊慌的样子,便骗他说在芜芜身上下了毒,我能看见他的脸一下子失尽血色。我还想多骗他一刻,可是却不忍心让芜芜受到惊吓。
可是当芜芜走向冯长生的时候,我心中略有不舍,我有些嫉妒冯长生,我第一次嫉妒一个人。因为我知道,我这一生,注定是要孤独至死的。
一切发生在刹那,那士兵手中的匕首刺进了芜芜的后背,我心中一凛,而冯长生已经将芜芜带走了。
我被软禁在了山上一处行宫之中,这里远离繁华,山清水秀,可是我失去了那两个人的消息。我渐渐觉得,自己其实并不是多喜欢那个命途多舛的女子,只是羡慕那两个人能拥有对方,能依靠对方。
这行宫平日少有人来,所以我再也没有听闻那两人的消息了.
“王爷,奴婢进来了。”门外响起双鱼的声音,她是我的婢女,从八岁起便跟着我,她很细心,皇帝将我软禁时为表示自己的仁慈,并未将王府中的仆人流放,他们俱是自由身,可是双鱼竟甘愿和我一起关在这偏僻的地方。
我想她大抵是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我若是活着她就要一直关在这方寸天空之中。等到我死了,她多半也是不能恢复自由身的。
双鱼进来屋里来,小心将吃食放到桌上,又拿着水盆来给我净手。她长得瘦瘦小小,因为在入府以前她在街上乞讨过一段时间的缘故。
"双鱼,我大抵是活不过这个冬天了,你最好趁我活着的时候从这里脱身。"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然后看见双鱼瘦弱的身体颤抖起来。
她没有说话,放下盆子后却忽然跪在了我的面前:"双鱼想要一直伺候王爷,双鱼这条命是王爷的,请王爷不要让双鱼离开。"
我叹了口气,从心底觉得这个侍女实在太愚笨了,我落得如此的境地她还讲什么忠心。
我不说话,她也不言语,我们两个僵持着,看最后谁会妥协。我一直以为她很柔顺,可是这一次她却一直也没有让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双鱼还是没有一丝退缩,我叹了口气:"我饿了。"
双鱼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欢喜地站起来去锻饭,可是却发现饭已经冷了,慌忙跑出去热饭。
屋里一片漆黑,我胸中又开始疼痛起来,而我没有骗双鱼,我真的活不过这个冬季了……
入冬的时候,我终于听到了那两个人的消息。赵蟠素来狠戾,定然不会给芜芜生还的机会,所以对于她的死我已经早有预料。
可是我没有料到冯长生会变得这般快。冯长生另娶了一个女子,这女子是谁我并不关心,只是替芜芜不值。
这世上的真心也不过如此……
我的病越来越严重,加上天气又冷了起来,我已经看得到死亡。
宫中忙着庆贺新年,平日送东西上山的差人也倦怠了起来,碳也已经用尽了。双鱼于是自己去寻找能烧的东西,最开始她总是拣回一些潮湿的树枝,烧起来会冒出浓重的烟,她总是面带愧疚。
可是她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能有什么办法呢。于是我告诉她:"双鱼,不要再为我奔忙了,我已经活不久,你若是有什么亲族在,那就早些去投奔吧。"
我说过几次,可是双鱼都不听,再后来我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再后来已经看不清她的样子,也听不见她的声音了。
这一日我忽然清醒过来,眼睛竟然能看见东西了,然后我看见双鱼,听见了她的声音。
她说,双鱼身份低微,这一生能服侍王爷是双鱼最大的福份。
双鱼深深爱着王爷。
我心中忽然觉得很高兴,然后我再也听不到声音了
&emsp75番外·只愿未相识
? 我的母亲是一个大家嫡女,她一直教导我要有手段,要能忍,也要狠,因为世上的男人皆是不可信的。母亲还说,男人都是见一个爱一个,即便他此时说爱你,下一刻他也可以为了自己而牺牲你抛弃你。
所以只要我是妻,我就永远都不用担心自己会失宠。因为失宠是必然的,无论是我或是别的妾室,我所要做的只有一件,就是忍耐然后等。我的父亲曾经有九房小妾,可是最后他只剩我母亲这一个妻子,所以对于母亲的话,我深信不疑。
十七岁的时候,我的母亲拿了一副男人的画像给我看,那画画得十分传神,我几乎透过那幅画看到了那个男人冰冷的眼睛。母亲说画上的男人名叫冯长生,京城再也没有比他更富有更合适的人了,她要我嫁给他。
其实嫁给谁都是一样的,只是不知为何我见了那幅画像,心中便觉得害怕。是的,我害怕这个男人。可是我的母亲最终还是说服了我,她说冯长生这样的男人是最冷心冷性的,他这一生都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考虑,永远不会爱上一个人,也永远不会为了一个人而感情用事,所以他才是最合适的人.
我嫁进冯家之前便知道那个女人的存在,也知道冯长生如今正宠爱她,我以为也不过就是宠爱罢了,而宠爱迟早都会消失的,可是成亲当日我便知道我错了。冯长生竟因为她受了惊吓而抛下我,陪她过了一夜。
于是新婚之夜我独守空房,于是之后的日夜冯长生也没有来看过我。我并非没有做过努力,我尽量在他面前表现自己的无助柔弱,我尽量让他对我生出怜惜的情愫来,我尽量用一切手段留住他,可是他总是离开,总是宿在芜芜那里。
开始我以为是她想要争宠,是她想要和我斗,于是我先服软,我说想要和她成为姐妹,可是她不屑。我觉得她多半是恃宠而骄,所以我等着看她落魄。
可是后来她并未失宠,而是有了身孕。我终于开始害怕了,我开始怀疑母亲教导我的那些是否是正确的。然而我不用问我的母亲,我也知道一件事:我不能让她把孩子生下来。
她的孩子没了,一切都进行得那样顺利,让我忽略了其中的可疑之处。然后冯长生,我的相公阴沉着脸来找我,他说他知道所有的事,他说要我不要再玩手段。我看得出他的愤怒与悲伤,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他明知道那是落胎药,却还看着芜芜喝下去。
而我更不明白的是芜芜,我一直以为她是为了争宠,如今却看不明白她了,之后后来她离开了冯家。
她既然离开了,那她于我来说便没有任何威胁和干系了,冯长生如今虽然疏远我,但是时间久了,总会妥协,男人都是会妥协的。
我甚至想到了很久以后的将来,也许我会生几个孩子,然后我教导我的孩子长大,然后我成为一个苍苍白发的老妪,看着自己的儿女成家出嫁……
然而这终究是我的一个梦.
冯长生开始魂不守舍起来,每日都有人出入他的房间,好像是在找什么人,我心中开始担忧。然而我的担忧并没能挡住芜芜回来的脚步,是的,她回来了,满身是伤,奄奄一息。
冯长生开始日夜不离地照顾她,那般的认真,那般的紧张,那般的不像冯长生。其实后来我才知道,那其实是冯长生的另一面,只是这一面他从未在我面前展现过。
我有一次意识到了危机,于是只能去求助我的母亲。偏巧这时冯长生一批货没能及时到达京城,而我的表哥前几日运了一批货进京。我成长的过程中见识了各种阴谋,但是最狠毒的阴谋并不是伤害一个人的身体,而是诛灭一个人的心。
在表哥的逼迫下,冯长生只能看着芜芜受辱,我知道他已经没有选择了,因为若是我表哥不帮他,他便要担抗旨的罪名了。我知道,可是芜芜并不知道。我看着她面如死灰,心中生出丝丝快慰与悲哀来。
我知道男人都是自私的,男人最终都会选择自己的,所以我并不惊讶。但是芜芜似乎并不明白,而那一日她明白了,心便毁了.
那一夜冯长生被灌醉本是个阴谋,表哥将他送进我的房里,只望这一次能让我和他之间成为真正的夫妻。我知道等这一切尘埃落定,我就是他的妻子,然后一切再无歧路。可是他口中念着“芜芜”。
他说:
芜芜不要怪我……
你忍一忍,往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我是一个男人,我有自己想要做的事……可是我也想保护你……
他喝了许多酒,所以那一夜他说了许多话,就与一个市井之间的醉汉一般,他醉了心中想的嘴上说的,都是他心底最重要的人。他絮絮叨叨说了许久,直到天亮之时才混混睡去,这一刻我终于知道母亲一直是错的。
冯长生的确是一个冷心冷性的男人,可是一旦冷心冷性的人动了情,那便是深情,深得不可转移。可是我仍旧不肯死心,因为我的人生还很长,而我不可能再嫁,所以我只能让芜芜彻底从我的生活中消失。
我脱了衣服躺倒冯长生身旁,天亮之时他清醒过来,当他看到褥子上的血迹时,我看到了他眼中的慌张。是的,他慌张,因为他太在意芜芜,因为这件事会让芜芜彻底离开他.
我想让芜芜离开他,可是他绝不肯放芜芜离开,即便伤害她,即便让她痛恨他,他依旧不肯松手,他这般坚持,坚持到让我绝望。
当他抱着芜芜从七层高塔上走下来的时候,我看见他的衣服已经被血染红了,而芜芜依旧不停用簪子刺他,我让人去拉开她,但他不许。他宁愿伤害自己,也不肯松开她,我知道我已经输了。
可是芜芜依旧离开了冯家,而我对他们两人的事再也不关心。我其实一直是有病的,自小便时常喝药调理身体,而这些日子太过劳神,让我觉得身子越发不受用了。母亲找了几个大夫来看,吃了许多药,却始终不见好。
我终于失去了所有,却对人和事看得越发透彻了。我的母亲一直教导我,世上并没有矢志不渝的爱,而她错了。世上终究是有这样的爱,而我亲眼目睹。
后来我想,若是我没有嫁给冯长生该多好,哪怕我随随便便嫁了一个庸碌的人,哪怕我嫁的那个人永远不知道爱是什么,那样我便依旧是我原来的样子,我便依旧坚信我所坚信的一切。
可是我不恨他们两个人,相反,我很感激,从心底感激.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我竟挨过了一整个秋季。
“身体好一些了么。”
我坐在院子里看天上的云,却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在说话,我回头看他,嘴角带笑:“好不了了,今年年前大概就要死了。”他的眉头皱了皱,却没有离开:“不过是小病,说什么死。”
我不再看他,望着天上的云发呆,他却挡住了我头顶的阳光,不依不饶问:“你的病真的没法治了么?用不用我再找两个大夫来看一看?”
我摇了摇头,笑道:“真的没有法子治了,治好了你也不爱我,不如死了。”
冯长生没有再说话,因为他的确不会爱我。我忽然开口问:“冯长生,若是我死了,你会不会觉得内疚?”
许久他回答道:“不会。”我不依不饶:“可我死得这么早,都是因为你的缘故。”
“可是我不爱你。”是了,他不爱我,所以他不愧疚。
我闭上眼睛,听着院子里秋蝉的鸣叫,再不开口了。冯长生站了一会儿,忽然道:“我要离京几天,你照顾好自己。”
他转身欲走,我还是忍不住叫住了他,因为我已经隐约感觉到这是最后一次见他。
“冯长生,被你爱着真好,若是有来生,你可不可以……爱我。”
他沉默了,许久我才敢抬头看他,却见他面带悲悯之色。我惨然一笑:“你说可以就好了,不是连骗我都不肯吧。”
他背过身去不再看我,声音却传进了我的耳中。
“不。”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便是冯长生,真实的冯长生,深情的冯长生,绝情的冯长生。
&emsp76皇上与长公主的番外
? 我现在已经快要五十岁,是一个国家的皇帝,当然,我的父皇本来并不想让我继承大统,因为我的母亲身份卑微,不过是一个粗使的宫女罢了。与我出身相似的皇子并不多,因为父皇想来自制,那一次临幸我的母亲也不过是因为他喝醉了。
我从不因为自己出身卑微而觉得自己卑贱,但是我十岁的时候在一条小路上看见了慧琴,她是皇后所生,自小受宠,身份又尊贵,可是她很怯懦,她的怯懦几乎已经要从她那具小小的身体里溢出来。我之所以会在小路上遇见她,是因为她被管教嬷嬷训导,却不敢在那嬷嬷面前哭,所以才跑了出来。
她那时的年纪不过七八岁,小小的身体包裹在华丽的衣衫下面,一张白白的小脸像个精致的娃娃,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娃娃。她脸上有泪痕,双眼红肿,一看便知道她已经哭了很久。我也时常会见到年纪小的宫女受罚哭泣,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她哭却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怜惜。
只是我那时不过十岁,有许多事情是不懂的,更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娃娃便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慧琴公主,只当是个大臣家的小姐之类,所以我走上去捏了捏她的脸,呵斥道:“别哭了,再哭我就让侍卫把你抓走。”慧琴果真不哭出声了,只是我依旧能看见眼泪不停从她的眼睛里流出来。
“你叫什么,为什么会在这里?”我问她,声音恶狠狠的,我一向喜欢吓唬比我弱小的人。她果然被吓住了,嘴一瘪便又要哭,我慌忙又道:“快说你是谁,不然我就放小红咬你了!”小红是一条红色的小蛇,此时正盘踞在我的手腕上。慧琴吓得连叫都忘记了,一下子坐到了地上,瞪着眼睛看我手腕上的那条蛇。
我故意凑近她,那条小蛇便吐出了信子,慧琴终于崩溃了,嚎啕大哭起来,我是想要逗弄她,可是见她哭得这样凄惨,心中竟有些不忍,急忙将那条小蛇扔了出去,哄道:“你别哭了,蛇已经被我扔了,不会咬你了。”慧琴头都不敢抬,只抱着手臂缩在墙角,哭得肝肠寸断的。
我哄了她半晌,她却哭得越发厉害,我便失去了耐心,转身回宫不理她了。我回去吃过了晚饭,心中却又有些担心,此时天已经黑了,我想她应该也已经回去了,可是却忍不住要去看一看才能安心。离我遇见她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我便听见了她的啜泣声,我心中不禁有些佩服她了:她竟然能哭这样久,是我见过的哭得追究的的人了。
我拍了拍她瑟瑟发抖的肩膀,声音柔和了些,问道:“你怎么还不回家去?再不走宫门可就要锁了啊。”她一下子抱住了我,把脸上的鼻涕和眼泪都擦在了我的衣服上,声音软软糯糯的:“天黑了,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我还怕……”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的小姐,跟着谁入宫的?”慧琴一愣,一双晶莹清澈的眼珠转了转,道:“我叫小琴,我也不知父亲是什么官儿,是母亲带我进宫的,好像是在皇后的宫里。”
她总算是给了我一个有用的地点,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要把她送到哪里去。我牵着她小小的软软的手往皇后宫中走,刚走到主路上,便看见前面有五六个人提着灯笼往这边走,他们停停走走像是在寻找什么一般,慧琴一下子挣开了我的手,道:“他们是来找我的,你快走吧,不然被他们看见就麻烦了。”
我正有此意,没想到这个只会哭的小丫头竟然也懂得不给别人添麻烦,于是我躲进了暗处,看着那几个侍卫将她带走了。我那时尚小,并没有想慧琴的身份,若是当时想出了她的身份,大概也就不会有之后那些纠缠与无奈。
第二日一早,我出门一打听,才知道昨天礼部尚书的夫人和女儿入宫来着,于是心中认定慧琴便是礼部尚书的女儿。
之后我一直做着自己卑贱又逍遥的皇子,虽然其他皇子对我不理不睬,但是宫中的内侍宫女对我还是十分恭敬的。三个月后的一日,是父皇的生日,我依旧没有被邀请,其实我甚至只见过他两次,所以即便去了也是不认得他的。
只是这夜我又见到了慧琴,她穿着一身绯红的宫装,发上缀着宝珠,可是有两个和她差不多大小的女孩在扯她的头发,她不知道反抗,只知道哭,我从不替别人出头,可是这一次却没能袖手旁观,我将那两个女孩赶走之后,慧琴便又开始哭。
我哄了她很久,她才总算是不哭了,可是却不肯再回到宴会上去,我只能陪着她坐在大殿外面直到宴会散去.
后来我时常会看到慧琴,我也一直以为她是礼部尚书的女儿。慧琴总会给我一种柔弱无依的感觉,让我忍不住想要守护她,我渐渐长大,明白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可是觉得也没有什么不好的。礼部尚书本不是什么有实际权力的官儿,我也是个不得宠的皇子,倒也势均力敌。
然后我十八岁那年的夏天,忽然听闻礼部尚书的女儿和工部尚书的儿子定亲了,我至今也不能忘记那时自己的心情,绝望、痛苦、我活了十八年终于知道无力是什么样的滋味。于是我开始争权争宠,父皇的子嗣并不多,又多半是纨绔之徒,我并没有费很大的力气便吸引了他的注意。
我开始可以表现出自己的优秀与多智,这对于我并不是十分困难,我只是担心时间不够。半年之后,我已经从一个不被人知晓的皇子变成受父皇宠爱的太子人选。然后我故意向礼部尚书透露出自己对他女儿的赞赏之情,礼部尚书自然是个明白事理的人,他知道若是我以后登基,而他今日拒绝了我,那他便有麻烦了,而他受不住这样的麻烦,所以他悔婚了。
我去和父皇请旨赐婚,他以为我选了礼部尚书的女儿是因为我无意于皇位,心中很喜欢,于是赐了婚。我终于得偿所愿,可是新婚之夜,当我掀开新娘的盖头,却发现眼前这个女子并不是我认识的小琴。这时我才知道,小琴并不是礼部尚书的女儿……
我仔细回想我与小琴相处的细节,终于发现其中的不对,也终于隐约猜到她是皇后生的慧琴公主,之后我又在皇后的宫中看到了她,于是终于确定。我觉得我们之间的事情也就到这里为止了,我和她虽然是同父异母,但始终是兄妹,**的罪名即便我担得起,她也是担不起的。
我一直这样告诉自己,可是当我听闻她要嫁给将军的时候,我终于不能再欺骗自己。那日她与宫女们在御花园中扑蝶,我将宫女们都赶走了,然后带着她到了一处僻静的所在。她那时尚不知我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哭哭啼啼将她要成婚和自己的身份告诉了我,我也只告诉他我是一名侍卫,但是我爱她,问她愿不愿意跟我走。
她没有回答我,只是一直哭,哭得我心烦意乱,我想给她一条退路,给自己也留一条退路,所以我告诉她,若是她愿意跟我走,明夜子时便来盛前殿找我。然后我开始了漫长的等待,我期待白日早些过去,却又期待夜晚永远不要来临,
可是时间终于不早不晚到了子时,然后我看见了她娇小的身影从黑暗中渐渐向我靠近,我心中那般欢喜,仿佛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可我知道我不是,我只是一个算计着她算计着所用人和事的阴谋家。
我在盛前殿的偏殿里要了她的身子,卑鄙又疯狂地得到了她,我同父异母妹妹的身子,可是我从来没有这般满足过。然后与她订婚的那名将军进了门来,看见了我们两个的模样。
慧琴吓得连哭都忘记了,像是一只小小的白鸽,颤动着稚嫩的肩膀,而我与她的未婚夫对峙着,他终是什么都没有说离开了,而我胜利了。
慧琴开始哭,我虽然见她哭了许多次,可是没有一次哭得这般无助伤心,我有一些心疼,可是却依旧告诉她,我是她的哥哥。她已经完全吓傻了,只知道哭,最终被我送回了寝宫去。而第二日,那名将军便上奏退婚了,父皇大怒,夺了他的兵权。
慧琴自此之后再没有见我,但是她的婚事总是被我用各种方法破坏,以致我二十三岁登基时她依旧没有成婚。是的,我成了皇帝,这个国家权力最大的人,这个国家再也没有人能阻止我。
登基那日我去看她,发现她已经和先前那个柔弱的女孩不一样了,她的眼中虽然还隐隐能看见柔弱,但是却再不肯将她的柔弱在我面前展现。我又一次以一个皇帝的身份要了她的身子,她哭着喊着骂着,我都不理会,我怜惜她,可是我不允许她违逆我。
宫中流传着我们的事情,她的母亲也终于知晓,可是此时她不过是一个年老色衰的妇人,是奈何不了我的,于是我杀尽了传谣言的宫人,夜夜都在慧琴的寝宫中度过。
这样过了半年,慧琴有孕,我要慧琴,可是我不想要这个孩子,我亲自端了落胎药给她,她不肯喝,那样倔强那样坚持,是我从没有见过的一面。她说,你既然做出了这样的事,这个孩子便是你**的证据,我要生下他看着他长大,他每长大一岁都在提醒你自己的罪恶。
我有很多办法让这个孩子消失,即便慧琴生下了他,我也可以将他杀死,但是慧琴以死相逼,我终于还是屈服,将那孩子送给了冯相抚养。
时间能改变一个人,而慧琴已经不再在我的面前哭,但我还是不能放开她。渐渐她心中的恨少了一些,对我也有了笑容,我用尽自己的所有宠爱她,弥补她,这一辈子她都是那时在我怀中哭泣的小姑娘.
我不喜欢冯长生,我甚至从未见过他,可是我不喜欢他,因为他太像我了。我从探子口中听闻过他的所作所为,然后决定这辈子都不见他,因为见了他便让我想起自己的卑鄙与罪恶,然后我便要忍不住杀了他。我有时会想,若是他像慧琴多一些,我也许便不会这样厌恶他。
后来他卷入了三皇子和七皇子的夺权之争里,我真的动过心思让他死在这场斗争里,可是他很聪明,太聪明了,知道什么时候弃车保帅,知道什么时候交出手中的砝码,他是这般的像我,身体里流着我和慧琴的血液,让我又不忍心杀他了。
我知道他以自己身体里流淌的血液为耻,而我以他为耻……
75番外·只愿未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