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芜睁开眼睛,见眼前这人是冯长生,脸上神色不变,复又闭上眼睛不说话了。冯长生赶了这六七日的路,此时早已经筋疲力尽,他知道那男子是芜芜的堂兄,芜芜的肚子又像是□个月的模样,十成十孩子是他的。
可是他虽然有了这么多的证据,却还是不能肯定,此时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他小心翼翼蹲在芜芜身前,声音略带乞求的意味:“芜芜,胡良把你的事情都告诉我了。”芜芜依旧闭着眼,一副懒得理他的模样,冯长生继续道:“我知道那人是你的堂兄了,他不是你孩子的父亲。”
芜芜终于睁开眼睛,她一手扶在肚子上一手去够桌上的蒲扇,却被冯长生先拿到手里,给她扇起风来,芜芜睥了他一眼,缓缓道:“他就是我孩子的爹。”冯长生一哽,却不认输,指了指芜芜的肚子道:“我看你肚子的模样,怎么也有□个月了,□个月之前我正好与你住在小院儿里,这孩子明明是我的,你何必骗我。”
“我的身子明明只有五六个月,之所以这般大,是因为怀了双生子的缘故,二爷你真的是想多了。”冯长生明知芜芜是在撒谎,奈何却没有能揭发她的证据在手,又气又急,不管不顾地将她抱进怀里,叱道:“你个不省心的,都这个时候了还要骗我!”
芜芜由他抱着,许久才叹了一口气,幽幽道:“你不是说以后再也不听闻和我有关的事了,再也不管我的事了,怎么现在又巴巴赶了过来,真是个没脸没皮的。”冯长生此时哪里还顾得上脸皮,恨声道:“我没脸没皮也是你逼的,弄了个什么堂哥来骗我气我,我在这里的时候你不告诉我实情,非要等我回京城了,你折磨够了才让胡良透露了消息给我,你又是安的什么心?万一那胡良嫉妒我,将这件事隐瞒了下来,我岂不是再也见不到你?”
“二爷当人人都像你这般卑鄙无耻不成?你先前明知我活着,却一字也没向胡良透露,若不是他来祭奠我爹,根本就不可能知晓我活着的事,所以即便他不将这事情告诉你,也是你自己活该受的。”
冯长生虽然被芜芜这般折磨欺骗了一回,却是喜大于恼,死死抱着芜芜不肯松手,如今虽然快要入秋,但是天气还是很闷热,芜芜恨恨推了他两下,气道:“松手,要热死了!”冯长生恋恋不舍地摸了几把才松了手,然后便在芜芜旁边卧下,用扇子缓缓给芜芜扇风。
不多时芜芜便又睡着了,她的小腹已经高高隆起,隔在俩个人之间,冯长生忍不住将手覆在上面,便感觉到了胎动。这是他的孩子,他与芜芜的第一个孩子,这个孩子会顺利降生,然后他们会有很多孩子,男孩和女孩。
怀孕本就嗜睡,芜芜这一睡便睡到了傍晚,她睁开眼便看见冯长生那张满是胡茬的脸,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胡茬,冯长生便醒了过来。
“饿不饿,我已经让人准备好晚饭了,都是你喜欢吃的菜色。”冯长生倒像是这个家里的主人了一般,芜芜不屑于和他争,只清清淡淡道:“怀孕之后,以前喜欢吃的东西都不喜欢了。”冯长生像是吃了颗石头一般,瞬间没了脾气,芜芜最愿意看他吃瘪,当下“咯咯”笑了起来。
冯长生一脸无奈之色,当下将她的头按下来狠吻一阵,直吻得芜芜喘不上气才松了口:“我现在虽然不能将你怎样,但是等你生完孩子,我定要好好收拾了你!”芜芜此时有护身符,只顾眼前痛快,哪里顾得上以后,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命令道:“抱我回去。”
冯长生求之不得,手臂从她膝窝下穿过,一使劲儿便将她抱了起来,她的身子沉,抱在怀里沉甸甸的,让冯长生越发小心翼翼了起来。芜芜靠在他的怀里,忽然问道:“二爷还记不记得那年冬天我偷偷跟去孙府的事?”
冯长生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女子,记忆一下子涌上了心头,他叹了口气,道:“我自然是记得的,你那时风寒未愈,却打扮成一个小厮跟在车后,回去的时候又把鞋子扔了非要我抱着你。”
芜芜抓紧了冯长生的衣襟,声音有些小,却清清楚楚传进了冯长生的耳中:“那时是我最绝望的时候,我看着自己的尸体却不能指证凶手是谁,看着我父亲痛哭失声,却不能与他相认,努力谄媚讨好二爷,只希望能得到庇护。”
冯长生收紧了手臂,让她离自己更近一些,沉默许久才道:“我不会因为怜惜而爱你,但我因为爱你而怜惜你。若你是一个陌生人,你所受的那些苦即便让我知晓了,我也觉得怪你自己认人不清。可你不是陌生人,你是我爱着的疼惜的人,所以我便要杀了孙清远。我不恨自己醒悟得太晚,让你遭受了那么多的苦难,因为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最好的我。”
他们两个人能走到这一步,已经是上天的恩赐,芜芜谁也不怪,只是感慨。她听着耳边有力的心跳,嗔道:“我不过是撒个娇,二爷竟给我讲起大道理来,我不想回去了,我要你抱着我在院子里散步!”
芜芜身子如今死沉死沉的,冯长生抱着她在院子里走了两圈便汗如雨下,芜芜又撒泼耍赖逼着他又走了两圈,才饶了他。等晚饭准备好,芜芜却不动手,只是拿眼睥着冯长生,一副不喂她她就不吃饭的模样。
冯长生只得老老实实地喂,等喂完饭之后,冯长生便拿热水浸湿了帕子给她擦身,擦到她的脚时发现她的小腿和脚都肿了,便缓缓揉捏起来。芜芜被捏得十分舒服,叹道:“二爷准备什么时候入赘呀?”
冯长生的手一顿停住了,芜芜便踢了他一脚让他继续捏,冯长生手劲儿便比方才大了些,语气却甚是平和:“你这穷门穷院的养不起我这尊大神,要我看还是我娶了你才对。”芜芜叹了口气,道:“那咱俩算是没戏了,我这只招赘不外嫁,你又不肯入赘,要不然我们就做一对奸夫□算了,改天要是二爷看上了别的人,不是也好散么?”
冯长生手上使劲儿一按,也不知是按在了那里,愣是将芜芜的整条小腿都按麻了,芜芜“哎呦哎呦”叫了起来,冯长生却已经将她压在身下,阴阳怪气道:“你想得倒是周到,可我偏不要这样,你若是不嫁,我便要抢亲。”.
冯长生虽然这般说,但是终究没有这样做,芜芜也没有逼他入赘,只是婚礼却是在关家举行的,依旧没有什么外人,两人拜了关益的牌位,简简单单完了婚。
婚后冯长生开始忙碌起来,先前京城的生意受到了影响,此时正是待兴之时,他人又不在京城,全靠书信往来。鹿鸣镇的黄桐果田也已经全都被冯长生买了下来,此时正是收获的季节,他也要寻车马将黄桐果运去各地。
只是他这一忙,势必要冷落芜芜的,加上芜芜怀孕之后变得娇气,心中对他就越发不满起来。这日冯长生回屋里已经是深夜,屋里的灯已经吹熄了,他抹黑上了床正要将芜芜抱进怀里,芜芜却往旁边一滚躲了过去。
冯长生再去捉她,她便再躲,只是床本来就只有这么大的地方,她终是被冯长生捉进了怀里。
“你松手,抱着你的账本睡去!一整天都不理我,有能耐晚上也别回来!”冯长生此时早已经摸透了芜芜的脾性,当下不恼不怒,拍了拍她的后背,道:“我没能耐,我要是有能耐也不会被你这般羞辱了。”
芜芜听着他敷衍的话,一怒坐了起来,只是这一坐起来便觉肚子一抽剧痛袭来。冯长生知道产期就是这几日,又见芜芜是这样一番痛苦的模样,当下叫门外的丫鬟去找早已经在府中住下的产婆。
府中一下子忙成一团,烧水的烧水,找人的找人,产婆让冯长生出去等,但是芜芜已经吓得脸色发白死活不肯松开冯长生的手,那产婆便想去掰开芜芜的手,却被冯长生拦住了,他扶起芜芜的身子靠在自己胸前,安抚道:“芜芜不要怕,不会有事的。”
那产婆以为冯长生是个商人,最忌讳的便应该是运势,所以才让他出去,如今见冯长生却是不在乎的模样,便也由着他。
这是芜芜的第一胎,生产自然困难些,疼得芜芜又是掐冯长生又是咬冯长生,整整折腾了两个多时辰才生了出来。是一个小脸皱巴巴的男孩。
芜芜生了孩子之后,冯长生便将生意上的事都交给别人处理,每日都陪在两人身边。可是他挤出了时间陪芜芜,芜芜却不理他只哄儿子了,冯长生觉得心里有些苦闷,但那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也只能忍着了。
若说芜芜只是冷落他也罢了,就连他主动求欢,芜芜都视而不见,呕得冯长生十分痛苦。若单说是芜芜不理会他也罢了,连他的儿子对他也是爱理不理的,平日芜芜抱着他的时候,他又是笑又是闹,可是到了冯长生的手中时,那几个月大的小娃娃便面无表情地挺在那里。
冯长生呦恼又恨,所以最后要给孩子起名字的时候,他便提出不如叫冯午驰,意为天下任驰骋的意思,芜芜险些被冯长生蒙骗了过去,还好她多念了几遍,便发现冯午驰的音和冯无耻很像,当下大怒,将冯长生赶出了寝房。
为了能让芜芜轻松一些,冯长生找了两个奶妈来,这样芜芜的时间便多了些,再加上冯长生有意使些手段,倒也能得几次欢愉.
这日冯长生从外回来,见门外停了一辆马车,他人还没到前厅,便听见前厅传出芜芜和冯无耻的笑声来,他心头一紧,开门便见一个男人坐在芜芜旁边,怀中还抱着冯无耻。那冯无耻笑得眼睛都要看不见了,还不停地对胡良咿咿呀呀着。八壹中文網
冯长生的醋坛子一下子打翻了,险些上去将冯无耻抢回来,最后却是面带微笑地上前环住了芜芜的肩膀,对胡良道:“胡兄贵人事忙,怎么有时间到这穷乡僻壤来?”胡良还记得上次京城一别的惨烈情境,鼻子还隐隐作痛,却是皮笑肉不笑地对冯长生道:“马上就要到汛期,皇上派我督查这一带的河道。”
冯长生还未说话,芜芜已经开口道:“那这几日是住在哪里,若是方便就住在这里吧?”胡良正要回答,冯长生却接了过去,:“胡大人贵人事忙,想来是不会住在我们这里的……”
“我正没有地方住,既然府上有空房,那我便住下了。”胡良睥了冯长生一眼,又看了看手中这个肉嘟嘟的娃娃,道:“我和这娃娃有缘,不如我认了他做干儿子如何?”
冯长生只觉五雷轰顶一般,便听见芜芜道:“自然是好,只是孩子的名字还没有起,不如你帮忙取一个?”胡良看了冯长生一眼,笑了笑,道:“孩子是秋天出生的,不如叫冯午硕,想来总比冯午驰要强些。”.
胡良在府中住了些日子,偏巧赶上冯午硕抓周,这日很热闹,冯长生手下许多掌柜都送来了贺礼,胡良也放了一支御赐的狼毫在里面,冯长生则是随手拿了个账本,冯午硕在这些东西里挑挑拣拣似乎都不满意,然后他看见了胡良的狼毫,撅着小屁股便往那边爬。
冯长生的儿子如今成了胡良的儿子,名字也是胡良取的,若是最后又选了胡良的狼毫,那冯长生岂不要呕死。他阴郁着脸看着冯午硕,仿佛要咬人一般,那冯午硕似乎感觉到了来自他的杀意,当下停下来抬头看他。
冯午硕的眼睛和冯长生很像,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一大一小两个人瞪着对方,仿佛是在较劲儿一般。冯长生看看冯午硕,然后又看了看他后边放着的账本,那意味已经不言而喻,只是冯午硕撅着小屁股时刻准备着去拿那根狼毫。
冯长生的眼神恶狠狠的,平日里跟着他的几个掌柜见此都纷纷后退,冯午硕终究是个刚出生不久的小娃娃,哪里是冯长生的对手,最后只得瘪着嘴拿了那破账本,只是他脸上略带嫌恶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