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拨弄着坍塌在墓脚的瓦砾,兴奋地叫喊着。
“来娃,啥情况”?
“三哥,我刚搁这过被绊倒了,踢了一脚,露出来这个东西,你快看看”。那少年指着地上露出的一节物件说着。
众人凑到跟前,帮着清理了一些瓦砾,露出一个被泥土包裹的物件。秦叔德折断一截树枝,把泥土清理了一下,那物件终于漏出本来面目,竟然是一个龙头雕塑。几人面面相觑,这雕塑显然还有大部分被瓦砾所掩埋。
“三哥,常言说二月二龙抬头,这是好兆头啊”,来娃说道。
几人纷纷附和。
秦叔德略微思索一阵吩咐道:“来娃,你去叫几个人来把这龙身清理出来,我和大牛他们先去陵上看看地形”。
来娃去营地唤了几个人来,秦叔德三人顺着陵寝封土,穿梭在松柏之间向墓顶攀爬。这封土堆大约有十几丈高的,坡度虽然陡峭,但是有树木可以借力,倒也没费多大功夫几人便来到墓顶。
秦叔德几人从南面登顶,墓顶有几丈方圆,荆棘丛生。草丛中掩映着几个尺许大小的洞口,显然是贼人打的盗洞,几人不做理会。
过了午时云雾早已消散,抬眼北望尽皆一片原始森林,大地苍茫覆盖着还未完全消融的冰雪,直到上百里外九嵕山横亘遮挡住视野。
接着看向西方,视野更是一望无际才被一片山脉挡住,也不知道是什么山脉。
向南面看去,关中大地尽收眼底,渭水泛着阳光,像一条水龙游弋在关中大地,穿过始平郡不知去向,更远处巍巍秦岭云雾缭绕延绵无尽横断南北寒风难渡。
东边没什么山脉阻隔,视野在地平线消失,百里内错落着几十座历代帝王和陪葬陵寝,如果串联起来武帝陵墓正好处在龙首的位置。
从最近的两座陪葬陵寝看去,确实有一片树木比较低矮的平地,面积不小。
“三哥,这真他娘的,我将来死了也得埋在这儿,大好河山尽收眼底呀,三哥”!墩子颐指气使,兴奋地说道。
“这就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大牛一手背后,一手当空,伸出两指,昂首挺胸装模作样的说道。
几人都是少年心性,秦叔德被二人逗的合不拢嘴。秦叔德今年也就二十出头,是秦家三子。老大在朝中为官,老二在军中戍卫边疆,秦叔德跟随老父留在家中。
秦老爷子去年不知怎的,说是祖地荒芜日久,给秦叔德成了婚,叫他开春回祖地落根。
父命难为,秦叔德本就无意功名,京城又是功名利禄之地。回到祖地耕读传家接续香火,倒也没有推辞欣然前来。
只是这祖地前几朝早已变成了皇家陵园,除了达官显贵和守灵人以外平头百姓根本不准踏足半步。到了本朝,江南逐渐发展,皇家陵园也不在此地。前几朝的皇家陵园渐渐的就荒芜了,偌大的地方附近只有始平郡一个大城,其他都是守陵人后代居住的邑城,跟个镇子大小差不多。
秦叔德看着这样的风水宝地,心里想着开荒的这些事情,感觉大有可为。
“这块地方确实不错,不过咱们平头百姓怕是受不了这等龙穴的压制呀,不然这地方不早都墓地成群了”。秦叔德不由感叹。
“三哥说的极是,咱们当下还是先把以后的去处瞅好”。墩子压下心中的兴奋,考虑起正事。
秦叔德指着那片灌木区说道:“明天先去那块实地勘探一番,应该是块好地”。
几人点头,又看了会风景。
此时阳光明媚,风向转为东南风,微风和薰,云卷云舒,冰雪消融,万物复苏,春天的脚步到了!
“三哥,东南风来了”。
秦叔德迎着春风,轻吸了一口,虽然空气还是那么干燥寒冷,但是一丝温润的气息却也沁入心肺,生根发芽。
这时,地面上传来一阵喧闹,几人急忙向神道那边看去。
只见来娃几人牵着三头骡马挂着纤绳,奋力的吆喝着,那骡马好像拉着什么重物吃力不住,马蹄乱踏嘶鸣不止。
秦叔德几人看完了地形,赶忙下去。来到半山腰,就看见十几个壮汉嘴里喊着号子,和三头牲口一起拉着纤绳,那纤绳末端绑在一个露出上半身的雕像上。
“一二,嘿着!一二,嘿着!”
随着响亮的号子声,那雕像终于从碎石瓦砾中缓缓升起,显露出真容。
雕像丈许高,脚踩玄龟,身披龙袍,头顶华盖,一条蟠龙从腰身绕至肩膀伸出头来,腰带宝剑,右手握剑柄,左手捧一个珠子悬在腰腹之间,背带三杆大幡,一些条状物体从背部升起,发出七个枝杈,每个枝杈上挂着一颗果实,像是一棵大树。剑眉星目,披头散发,表情肃穆,不怒自威。
整个营地的人都在一旁围观,这造型着实夸张,众人无不惊愕,议论纷纷,七嘴八舌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主持祭拜的中年文士走上前去,仔细端详着雕像,面色凝重。
秦叔德来到中年文士身旁问到:“温先生可知这雕像”?
温先生绕着雕像看了一圈,轻抚胡须向着众人说到:“传说仙武大帝乃是九天之上玄天真武大帝转世之身,这雕像脚踩神龟,身绕玄蛇倒是和《道经杂记拾遗篇》中真武大帝的介绍相符,应该是真武大帝的雕像。后人塑像于此,倒也不稀奇。”
“真武大帝?那不是远古神话里面的神仙吗”?秦叔德不由问到。
“据《拾遗篇》记载,远古封神时期真武大帝劫难未满,还需三世修行才能回归仙界,杂记里记载了真武大帝的一世身为刘天君之子刘长生,二世身便是仙武帝刘彻”。
“那三世身是谁”?有人急忙发问。
“叫你们不好好念书,《拾遗篇》成书于开元年间,按道家的说法至西汉末年已经是末法时代,与九天断绝世人难在飞升。三世身是谁已然无从考证,因此没有记录”。
温先生有点揶揄,这几个小子打小不好好读书,喜欢的都是舞枪弄棒。本朝以来重文抑武,这几个学生此生怕是难再出人头地了。
被温先生一顿数落,几人顿时略显尴尬。
“希望这真武大帝已经劫难圆满,飞升仙界了。”秦叔德感慨一番。
众人又随着温先生祭拜了真武大帝,各自散去整理营地。
第二天太阳刚刚露头,秦叔德领着几人在真武大帝雕像前点上香火,跪拜一番。
祷告完毕,几人牵出马匹,整理好干粮家伙一应物件,迎着日出向着东方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