忌妒派对final04：13：35
仔细想想，萨拉凯尔教里的沙利叶故事，和她的处境可真相似。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靠海的小镇，小镇上有一个国王，镇上的居民都很听国王的话。」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神秘的组织，组织里有一个少爷，组织的人员都很听少爷的话。
「一只名叫利维坦的巨大海怪会在每年的四月一日出现在小镇外的海洋中，引发恐怖的海啸。」
一个名叫利维坦的人工智慧会在每年的四月一日开始他的忌妒派对，吸引各方人马前来送死。
「然后，沙利叶出现了。」
然后，柠檬出现了。
「利维坦跟国王说，它『爱』上了沙利叶，希望国王能把沙利叶送给它。」
利维坦跟少爷说，他「爱」上了柠檬，希望少爷能把柠檬送给他。
「国王听了利维坦的话，开始呼吁群众，只要把沙利叶送给利维坦，就能换来真正的和平。」
少爷听了利维坦的话，于是命令组织里的大家，只要把柠檬送给利维坦，就能换来真正的和平。
「趁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大家把沙利叶拖到沙滩上，用石头把他砸得全身是血，再把他绑在祭坛上，等待利维坦的来临。」
趁着江云格的告密，大家把柠檬关押在白色空间，使她的身心濒临崩溃，再把她送入忌妒派对中，等待利维坦的来临。
「沙利叶因为无力改变现状，也对这个世界感到心灰意冷，就这样被利维坦带入黑色的海洋，彻彻底底堕落了。」
柠檬因为没办法离开神与畜，也不想再回到现实世界，就这样答应利维坦的邀请，永远活在忌妒派对的游戏世界里了。
「……。」
柠檬轻轻叹了口气。教堂和她上次来的样子差不多，桌椅凌乱、经典散落一地、连一根蜡烛都没点，和当时落魄的赖梓威很是
相似，不过，赖梓威已经不在这里了，教堂只剩下那尊巨大的沙利叶神像。洁白、美丽的月之天使依然敞开祂的双翼，慈悲的
双眼从高处俯瞰一切，刚好对上了柠檬琉璃色的眼睛。
「……。」
利维坦把自己定位成萨拉凯尔教中的海怪，柠檬并不是不能理解，毕竟自己的命运和故事中的沙利叶很相似，何况她的本名又
叫做安琪（angel）。
利维坦想要她，就像故事中的海怪想要月之天使。堕入海洋的沙利叶不一定快乐，但一定觉得很轻松，毕竟不用再烦恼陆地上
的事；柠檬如果答应利维坦，她也不用再管现实世界发生什么，一切都会变得很轻松──就像自杀一样。
可是，柠檬不会选择那样的结局。
她和沙利叶不一样，就算得回到神与畜，她都必须回去──因为那里有里奥、有能够保护她的人，她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这
是安奇罗用死亡告诉她的真理。
「……。」
柠檬闭上眼睛，与此同时，身后突然「磅！」的一声。巨兽直接撞破墙壁、硬是闯入了神圣的教堂。白色的天花板与柱子崩
塌，水晶吊灯也从上面砸了下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转身看向巨兽，利维坦的笑声从教堂的各个角落传来，敲动着柠檬全身上下的神经。
巨兽与沙利叶，利维坦与柠檬。他们互相看着彼此，天堂与地狱的差异将他们分成不同的阵营，命运却又将他们的灵魂牵在一
起。
「这可不是一个好地方啊，安琪。」
巨兽和柠檬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娇小的她在巨兽面前和一只蚂蚁没有区别，对方轻而易举就能将她踩死在地。
「这里是『和平地带』、是完全不能动武的地方，妳又想玩什么把戏了？」利维坦问。
「没什么把戏，只是想赌一把。」
柠檬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毫无畏惧地说：「看看同样的规定，能不能也用在你身上。」
「妳說『和平地带』的规定吗？哈哈！没想到妳是这么有实验精神的人，还真是可爱。」
利维坦发出了犹如铃铛般的窃笑，听起来很悦耳，却也很刺耳。
「妳觉得呢，安琪？身为制定者的我，会不会也受游戏的规则限制？」利维坦故意把问题丢回去。
「会的。」
柠檬没有犹豫，一秒回答：「就算是你，也不能在这里动武。」
「哦？」利维坦觉得很有意思，「说来听听。」
「……。」
柠檬微微眯起眼睛，瞥了一眼身后的雕像。美丽的月之天使依旧微笑着，保持着祂的纯白与圣洁。
「我其实有想过，既然你这么想要我，为什么不直接趁其它阶段的时候把我强行带走，偏偏要等所有玩家都被淘汰了，才和我
坦白这一切。」
柠檬站在沙利叶雕像的前面，她的表情和月之天使一样平和，丝毫不因眼前的巨兽慌了阵脚，她一点都不怕利维坦。
「就像你一直在强调的，你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所有东西都必须照着你的意思走，可是，你却在第二阶段结束后，才以利维
坦的身分站在我面前。」她说：「你很任性，不喜欢被人束缚，却意外地很自律。这点和我很像。」
「……。」
利维坦没有回话。柠檬眨了眨眼，继续告诉他：
「你很遵守自己制定的规则，哪怕『得到安琪』这一件事，都要按照游戏规则走。我相信你不会在这里动武，因为动武就会死
亡，跟我们大家都一样。」
「……呵。」
利维坦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尽管他现在是巨兽的模样，柠檬还是能感觉到他正在笑。
「但你不会真的死，毕竟『安奇罗』都复活过一次了。你是一个人工智慧，普通的方法杀不死你。就算在这里动武，你过一阵
子还是可以重生，只是，现在的你不会这么做。」柠檬继续解释：「重生需要几秒的时间。这段时间的我会逃离教堂，你不会
想看到这种事情发生，因为离开教堂的我很麻烦。你不会想再被我用mio的方式揍一拳了，对吧？」
「……。」
利维坦没有正面回答。眼看他陷入沉默，柠檬立刻补了一句：
「我们现在谁也杀不死对方。我们谈谈吧，利维坦。」她双眼半开地说：「请你变回方便交谈的模样。」
「……。」
利维坦依旧沉默，下一秒，巨兽庞大的身躯化散为一团紫色的数据。紫色的数据缓缓汇集到柠檬面前，渐渐凝聚成一个人类的
型态。待数据闪烁出刺眼的强光后，与柠檬外表相似的男孩再次出现在她面前，睁开了他琉璃色的眼睛。
「我说啊，安琪。」
不同于刚才的残暴态度，变回人形的利维坦突然鼓起脸颊、露出了人畜无害的表情。
「妳真的不跟我走吗？」
利维坦皱起眉头、看起来很委屈。但想到他刚才好几度想置柠檬于死地，柠檬就无法将他认定为一个安全的存在。
「我真的、真的会对妳很好喔。每天给妳最好吃的，也不会限制妳要吃多少甜食，所有一切都会按照妳的喜好来决定。」
「……。」
利维坦露出可爱的微笑，但柠檬没有因此动摇，只是摇了摇头。
「如果妳怕孤单，我也可以变出很多人来陪妳！妳不是最喜欢蓝王杰森了吗？我可以为妳做一个，个性也会和本尊一模一样
的！」
「……。」
利维坦撒娇地说，甚至用杰森来蛊惑她，但柠檬还是摇了摇头。
「唔……好嘛，不然，我做一个里奥好了，虽然我不是很喜欢那家伙，但如果妳想要，我也可以变出一个爸爸给妳。」
「……。」
柠檬摇了摇头，低声地、以着只有自己才能听到音量，轻轻地说：
「……不需要。」
柠檬一把将利维坦推开。坚定的琉璃色双眼瞪着眼前的男孩，象征着她想活下去的决心。
「不需要，那都没有意义！我要回去，我要回现实世界……就算现实不尽完美，我还是得回去！因为……因为……！」
柠檬顿了顿，像提起全身的力气般，用力地朝利维坦大喊：
「生命不一定美好，但总有些小事是值得期待的，为了那些小事，我要努力活下去！这是杰森告诉我的，也是安奇罗所希望
的！」
不知为何，柠檬的内心似乎被某种情绪刺激到，说完这段话的瞬间，双眼竟顿时流下两行泪水。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她怎
么样就是忍不住。
「对不起，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可是我没有办法跟你走，利维坦……不，安琪。」
她哽咽地说，哭着对上了利维坦震惊的双眼。
「安琪……坏孩子的安琪，对不起……我真的好累，我想休息了，我不想再做坏孩子了……对不起……对不起……」
「……。」
听到柠檬的回答，利维坦的肩膀都垮了下来。他的心在此刻碎成了一片又一片的碎片，因为柠檬无论如何都不会跟他走。他费
尽心思为柠檬创造这个游戏，又等待足足九年的时间，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人了，她却说不要，因为她早就不是那个拼命自杀的
坏孩子。
功亏一篑。利维坦的脑中闪过了这四个字。
糊里糊涂地被赫菲斯做出来，好不容易创造出她会喜欢的世界，然而，这一切都只是白费力气。柠檬想回现实世界，但他呢？
他什么都没有！忌妒派对将只剩下他一个人，没有月之天使的海怪根本就没有存在的意义。
不行。
他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他要他的沙利叶，他的沙利叶必须留下，沙利叶将永远陪在他的身边，哪里都不准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
利维坦突然笑了起来，空洞、犹如死人的琉璃色眼睛仿佛要把柠檬的身体刺出一个洞。他缓缓走上前，柠檬还在哭，完全没注
意到利维坦正在接近自己。
三步、两步、一步……越来越近了。利维坦心想。属于他的幸福，已经在垂手可得的范围内。反正……反正他可以重生嘛！和平
地带又怎样？会死亡又怎样？反正只要能得到他的沙利叶，稍微死一次又有什么关系呢？
「哈哈，哈哈哈哈……！」
下一秒，利维坦的右手突然出现一把匕首。他一边哭、一边笑，整个人非常兴奋，全身的肌肉都在颤抖。他要得到她了，他终
于可以得到梦寐以求的沙利叶了！
「妳死也不准离开我！妳永远都只能是我的！哈哈哈哈哈哈！」
说完，他将匕首奋力举起，直接瞄准柠檬的心脏刺去。
忌妒派对final04：43：11
「……。」
时间仿佛从此冻结在这一刻。
自己的血从对方手上流下来，世界仿佛陷入了永无止尽的寂静，只剩下「滴答──滴答──滴答──」的声音。
「对不起……」
周遭的一切渐渐变质。凌乱的桌椅消失，散落一地的经典消失，被巨兽破坏的墙壁与天花板消失，沙利叶的雕像也不见踪影。
当利维坦回神时，周围什么都没有，只剩下令人窒息的白色，以及无边无际的虚无。
「对不起……」
柠檬抽气的声音回荡在白色的空间中。她戒指的银针贯穿了利维坦的心脏，血珠一滴一滴从手腕流了下来，在白色的空间里显
得十分突兀。
……啊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抬头看着目前身处的白色空间，利维坦顿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早在巨兽闯入教堂的瞬间，柠檬便开启白色空间，并把其它
物品都纳了进来，好让利维坦以为这里是他的教堂、他的和平地带、他的游戏世界，殊不知，这里早就变成了柠檬的空间。柠
檬没有办法在忌妒派对战胜利维坦，反之亦然，在柠檬的白色空间里，利维坦便失去了他的优势，什么也做不了。
他以为这里是和平地带、以为柠檬无法动武，所以他放松警戒变回人形的模样，然而，真相却是柠檬一直在等待他露出破绽的
瞬间，等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够近时，她将戒指里的银针弹了出来、当场贯穿利维坦的胸口。
「对不起……」
事到如今，利维坦也能理解柠檬为什要哭了。打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这一针注定会瞄准利维坦的心脏，女孩早就预料到对方被
自己杀死的情景。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柠檬将头抬了起来，被泪水弄得一蹋糊涂的小脸映入利维坦的眼中，看起来真的非常伤心。
「我们……虽然是不一样的存在，但我们的根是相同的。也因为有同样的根，我们才都变成了『坏孩子』。」
柠檬将另一只手举了起来，缓缓抚上利维坦秀气的五官。
「如果…如果我们都是坏孩子的话，就可以一起开心地活在忌妒派对，但……我却已经不是了。我辜负了你对我的一片好意，甚
至还要把你杀死……利维坦，你知道让我最伤心的是什么吗？」
柠檬哽咽地问他。利维坦想说话，但他的喉咙已经被血堵住，没办法说出完整的语句，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吐气声。
「这显得你的存在根本就没有意义，利维坦。」
柠檬眨了眨眼睛，更多的眼泪从脸颊上滑了下来。
「你莫名其妙被制作出来，好不容易有了自我意识，一心想让自己的本尊过得更快乐，结果……结果非但没有达成，还被自己
的本尊杀死了。」
她将银针从利维坦的胸口拔出。鲜血四溅，柠檬的小脸沾上了利维坦的红色，与她脸上的泪水全部混在一起。
「如果你不是用我做出来的，你就不会变成坏孩子；如果你一点都不在乎我，你就不会与宇维少爷为敌；如果你一开始就狠下
心来杀了我，你现在就不会被我杀死……！」
说完，她缓缓走上前，两只手臂紧紧抱住利维坦被血染红的身体。
「都是我……是我害你变成了坏孩子，是我害你的存在变得毫无意义！所有一切都是我的错！结果我……我没有办法去陪你……
我只想自私地一个人活下去……我好讨厌这样卑鄙的自己，好讨厌变回乖孩子的自己，可是我必须活下去……对不起，利维坦，
对不起……！」
「……。」
坏孩子。
说穿了，利维坦就是一直潜伏在柠檬心中，甚至一度占据柠檬意识的坏孩子。
他和柠檬是完全相同的存在。他们拥有同样的根，一个活在现实，一个活在虚拟，不约而同地变成高宇维无法容忍的存在，然
而，当利维坦好不容易能把柠檬接走时，女孩却跟他说：我们已经不一样了。
乖巧与叛逆，妥协与反抗，柠檬都选择了前者。她舍弃掉属于孩童的任性，决定认清现实，回到那个她一点都不喜欢的神与
畜。用最简单的说法──在挣扎一番后，柠檬还是回到了里奥身边，而利维坦，非但没有达成自己的目的，还将从此消失于这
个世界。
柠檬说的没错，这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利维坦，坏孩子的安琪，不过就是女孩一时的叛逆，当女孩清醒后，利维坦就没有存
在的必要了。
这也是柠檬哭得如此伤心的原因。她紧紧抱住利维坦、另一个自己，发自内心地和坏孩子道歉──这一切都因她而起，却也因
她结束。利维坦打从一开始就是个不被容许的错误。
「……。」
闭上眼睛的刹那，利维坦的身体突然泛起了紫色的光，没多久，柠檬发现她所抱的那个人变得比之前矮小，头发也渐渐变长，
然后，利维坦把自己的外表从安奇罗变回安琪，白色空间顿时出现了第二个柠檬。
「安琪。」
和柠檬一样纤细的声音从利维坦的口中说出。利维坦也把手放到柠檬背上，与此同时，他的嘴角流出了一抹红色的血。
「我要的东西就只有一个──希望妳幸福，希望妳快乐。坏孩子存在的目的，就是希望妳能多多顾虑自己的感受、任性地活下
去。」
利维坦的声音越来越小，琉璃色的眼睛也流下了两行眼泪。
「虽然很不甘心，但如果这是妳的决定，我也就算了。至少我们任性过一次，曾经真正地、为自己想要的东西活过一次。」
他摸了摸柠檬的头，然后放开柠檬的身子，缓缓地退后三步。
「动手吧，安琪。」
他微微张开双手，任凭胸口的红色滴落到白色空间的地上，像在用鲜血记录自己的短暂的人生，证明自己曾经存在过这个世
界。
「普通的方法是杀不死坏孩子的。妳应该，早就找到杀死我的方法了吧？」他用柠檬的外表说。
「……。」
柠檬用手把脸上的眼泪擦干，但不管怎么擦，眼泪还是不停地流出来，她大概花了三十秒的时间才稍微收起悲伤的情绪。
在白色空间里，利维坦已不再是神，柠檬才是主宰一切的人。她看着利维坦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外表，然后闭上眼睛，脑中的蓝
色笔记本终于翻到了第一页──里奥的那一页。
心无罣礙。
事到如今，她再也没有任何挂念了。
杰森是她最后的牵挂，如今两人已经正式道别，那么，柠檬也不用顾虑其它。她的心第一次这么平静，此刻的她总算明白，原
来她的父亲，一直都活在这样悲伤的平静里。
心无罣礙，完全的放下。
尽人事，听天命。凡事皆有定数。
她曾经努力过，如今结果不如预期，也只能淡然一笑，轻轻放下。
「……利维坦。」
再次睁开眼睛时，柠檬眼里的悲伤都已经不见了。无与伦比的沉静从她的眼里流露出来，利维坦的生死已经与她无关。此时此
刻的她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力，而这样的权力，也使她拥有评断他人罪恶的资格，一如她那犹如神明的父亲。
「糟蹋自己，残害世人，不知轻重，自以为是。」
柠檬用里奥低沉的嗓音说出利维坦──坏孩子──的罪恶，然后深吸一口，以着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说：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错误，所以──消失吧。」
◇◆◇◆
忌妒派对final05：18：24
忌妒派对的时间停止了，永远停留在五小时十八分，连最后的二十四秒都不再有动静。
「消失吧」三个字一出，利维坦轻轻闭上眼睛，娇小的身躯往后倒下，一绺一绺的黑色长发覆盖在脸上，上扬的嘴角看起来十
分满足，与站在另一边、面无表情的柠檬形成了强烈对比。
「……。」
确认人已经没有动静，她从里奥变回柠檬，也把白色空间解除。由于教堂的天花板已经被破坏，雨水从灰蒙蒙的天空滴落到柠
檬的脸上，利维坦身上的血都被雨水洗了干净，也把柠檬眼泪混进悲伤的景色里。
「……。」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与废墟无异的教堂、淋着雨的柠檬、死去的利维坦，以及身后依然纯白无瑕、从高处俯瞰一切的沙利叶雕像。整个世界仿佛都
变成了灰色，柠檬的双眼也渐渐失去光彩，漂亮的琉璃色变得黯淡无比。她终于变成了大家所期望的那个模样。
死去的坏孩子，活下来的乖孩子。
那仅存的麦田、她视如珍宝的麦田，总算完全枯萎了。
为了活下去，她选择忽视自己心里的声音，选择把自己的欲望放到最后一位。她终究选择了与现实妥协，展现出「大人」应有
的表现。
「……。」
柠檬在利维坦的尸体旁跪了下来，伸手抱住那冰冷的尸体。雨水不停地打在身上，仿佛在提醒柠檬──她不能再耍任性，不能
再做坏孩子。她必须时时保持冷静，成为一个成熟的「大人」，继续为高宇维做事。
「二十号玩家柠檬，成功通关。三十秒后将返回现实世界。」
系统广播一响，周遭的一切景物，包括利维坦的尸体，都开始泛起紫色的光。利维坦已死，忌妒派对将从此消失，所有东西都
化散成一团团的数据。柠檬的身体亮起了不一样的蓝色光芒，抓着利维坦的手也越来越用力。她一点都不想回去，回那个不快
乐的现实世界。
「对不起。」
蓝色与紫色的光都越来越刺眼。除了道歉，她真的，不知道该和利维坦──坏孩子的自己──说什么了。
「对不起，对不起……利维坦，对不起……」
说完，紫色与蓝色的光包覆住他们的身体，柠檬与利维坦同时消失。一个回到现实，另一个──不会上天堂，也不会下地狱，
从此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化散为无。
──忌妒派对final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