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谢必安上任金陵府尹当年,一直到昭帝五十三年,从未间断,每日里的内容都相差无几。
兰章公主与哪家贵女说话玩闹,在国子监与魏长青都说些什么,又被沈司业大学士沈修文打了多少手板,有没有哭,有没有去找万岁爷诉苦告状...无一不细致地记录在案。
兰老夫人越瞧脸越黑,将面前薄子“啪”的一声拍上,站起身来对兰清砚道:“你瞧瞧,这便是一介中常侍对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做的事!”
兰清砚还是叹口气,从怀中掏出一本拱卫司档案,递给她沉声道:“你先打开这本看看。”
兰老夫人以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态度将那本薄子一把接过打开,“瞧就瞧!”
当定睛到第一页之时,她那通身怒火登时消湮,一张冷肃的脸显现出几分愧疚羞赧之色,那上面正是兰章公主多年来被算计的桩桩件件。
因为嫉妒寻仇而下毒的,因为争权分宠而阿谀奉承的,因为阵营左右而刺杀暗害的,比比皆是,一桩一件,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分毫不差。八壹中文網
兰老夫人愣了许久,才喃喃低语道:“都当这丫头会活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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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两口纷纷长叹不止,便在灯下促膝而坐几乎半宿。
兰老夫人几乎熬红一双眼,对兰清砚道:“普天之下,竟没个护得住大秦和公主的人吗?”
兰清砚叹口气,在两本档案上拍了两拍,意有所指道:“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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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旬,暖阳不燥,正是打秋千采风踏青的好时节,偏生傅含气红了一张俏脸,提着书篮疾步走进沈府滕玲轩内间,将其重重撂在桌上,对杨照娘气闷道:“十公主刚生产完,不好好卧榻修养,只顾着打骂下人,小丫鬟不过晚应了一句,便被针扎的满嘴是血可怜至极,只是看不过为小丫鬟说了几句,十公主便说二房的人多管闲事,生生克扣了杨姐姐一月月银!”
杨照娘彼时正捧了本书,啃得艰难。闻言放下书,揉揉泛酸的眼眶,只“唉”了一声道:“她心里苦,又无处发泄,只能用下人撒筏子。皇城里的女儿家,不比平头老百姓来的自在。你且消消气,我来想想法子。”
说罢她仰天长叹一声,郁郁道:“半年不见,是有些想念兰章公主,可此生还不知何时再见。”
傅含羞赧得红了脸,半晌“嗐”了一声:“彼时我与兰章公主实不对付,如今和杨姐姐一处,却觉得你们二人都是诗酒风流的妙人。”
杨照娘连连摆手,一指面前的《小园赋》:“此话说公主倒是可以,杨照娘不通文墨,肯本书都艰难异常,实当不起一句诗酒风流。”
傅含噙了和煦笑意,摇头道:“非也非也,傅含的意思是杨姐姐与公主二人都颇有些不容于世的独特,世俗凡人是利益在哪人就在哪,你们是心在哪里,人就跟去哪里。怪道公主与你亲近,若是因此也能想的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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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照娘略一思忖,便也笑道:“这话是不错。”
她亦有些羞赧之意:“我不过一介村妇,书读得极少,不知该如何说,只是觉得傅家小姐刚开始是个呆呆木头美人,这段时间也颇有几分灵气,不死气沉沉了。”
傅含掩唇笑道:“那还得多谢公主将您给傅含做教习嬷嬷,这才得了这份好。若说这几分灵气,那便是凌驾于家族荣耀和条框规矩之上的旷达了,若再说通透些,便是自由,穿越所读诗书之外的自由。”
杨照娘在那本倒扣着的《小园赋》上扫了一眼,亦笑道:“还是傅小姐会说些,公主虽与你年少龃龉,可还是将您交给了杨照娘,按你们你读书人的说法,便是山不让尘,川不辞盈了。你如今亦对公主改观,亦含了几分钦佩。彼时乌眼儿鸡似的二人竟有些惺惺相惜之意,傅小姐很难得,还不算无药可救。”
傅含面上一红:“当时是不懂事,为了自己的儿女私情,对公主时常冷眼以对,如今瞧着公主一个小小女子,竟能为了那份不拘于世的自由而选择铤而走险,自立一国,这份胸襟,便是寻常女子没有的。”
杨照娘登时窃窃一笑,含了几分揶揄的笑道:“公主囚于咸阳宫之身如今是逍遥云烟之外了,可照娘猜测,她的那份心可不算逍遥物外,依然孤悬咸阳宫之外。就像树梢儿上一轮弯月,不需抬头,便知她永恒在那。”
傅含当真她是说何事,便也对杨照娘悄声打听道:“敢问公主和谢大人又是如何?”
杨照娘睨她一眼,悄声打趣一句“未出阁的小姐不学好”,这才哼笑两声,悠悠道:“他们俩,我早就瞧出来了,一个离不开一个呢。”
傅含脸一红,也悄声道:“似乎公主对谢大人是不同的,当初国子监一处读书之时,官家小姐们都不大喜欢这位公主,她过分离经叛道,不可一世,不免背后说闲话的人愈来愈多。”
“那年,一介纨绔大放厥词,说公主与谢大人走的过于亲近,这话再往后说便难听了。第二天见他竟是鼻青眼肿,自此再无人敢那般置喙公主。公主在监堂听闻此事之时,竟是笑了,傅含当初觉得那笑容独特而过分明媚,此刻却明白,她的脸上不会再因为第二个人露出那般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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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照娘幽幽叹口气:“我最近读到一句只缘身在此山中,似乎很合时宜。”
傅含擎着赞许的眸光微微颔首:“杨姐姐是聪慧的女子,是很合时宜。”
半晌,她还是红着脸拽拽杨照娘的衣袖,悄声在她耳边道:“好姐姐,公主和谢大人之间还有何事,您尽数告诉我吧,傅含可是很想知道。”
杨照娘默了半晌,终是开口:“这种话题,谁会不喜欢听!快快,好妹妹,坐近些!姐姐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二人便一下又一下咬耳朵,只咬得傅含面红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