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美人眸中惊愕之色闪过一瞬,便微微颔首,正色道:“娘娘所猜正是。正如萧侧妃娘娘所言,嫔妾的父亲是四品芝麻官不假,可她当知,嫔妾的父亲是京兆尹少卿,论起对京畿中央禁军布局和野战部队的掌握,没有人比他更了解。”
秦章仪向下首投去一个晶亮而又冷冽的眼神:“所以李美人故意挑衅萧贵妃,便是在向本宫递橄榄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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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美人面容惨淡,纵然这般反国背君之事,也不见她面上有任何起伏波澜,她淡淡道:“侧妃娘娘不是一早猜到了吗?否则那日不会轻易开口为嫔妾解围。”
秦章仪哼了一声,凉凉道:“你投桃,我抱李,正所谓心有灵犀一点通。”
李美人倒也不说场面话,开门见山道:“妾纵是一介小小美人,尚且能看出来,长鸮内乱,大秦兵力充足,而今戈兰败局已定,嫔妾要给自己挣一条活路,也给侧妃和王妃挣一条活路。”
秦章仪面不改色,依旧惫懒问道:“美人想怎么做?”
“想必娘娘早已想到,戈兰的京畿布局与秦无甚大出入,只有一点,临夏王都的中央禁军直接听命皇帝调令,上下等级之间互不关联,各不相干,无利益牵连和冲突。此举虽然有效防止了宫变造反危机,但上下涣散,人心更是不稳,若说实力,与你们的秦兵云泥之别。”
秦章仪接道:“是以,美人打算从此处入手,城破之日以此为突破,寻找契机,见机行事,逃出生天。”
李美人点点头,默默忖度道:“您贵为秦国公主,王妃又是秦国长公主,您二位定会被戈兰余党当成筹码威胁,是以在城破之前,您二位得靠嫔妾保护。”
秦章仪幽幽道:“而当本宫和王妃撑到秦国军队解救之时,就该我们二人护着美人了,对吗?”
李美人毫不否认,直接点头道:“确是如此。戈兰王君薄情寡义,除了他自己,他什么都可以摒弃,我们这些位分低的,只得自谋生路。”
秦章仪一挑娥眉,蓦地发觉,除了杨照娘令自己稍许敬佩之外,这位李美人也不失为一位能入眼的奇女子。
这般想着,她蹙眉忽得问了一句:“太子的生母可还在人世?”
李美人自然知道她是何意,直言道:“萧侧妃如今瞧着众星捧月,拥趸如星。真真到了城破之时,只是一步废棋,若要挟天子以令诸侯,还是得瞧那位在冷宫里吃糠咽菜的娘娘才稍稍可靠些。”
秦章仪顿了半晌,倏然含着奇异的眸光缓缓道:“美人自然聪慧,可本宫私以为,我俩的目光可以再放的长远些。”
李美人心念一动,当即灼灼问道:“您的意思是?”
秦章仪絮絮一笑:“你可知妇好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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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如以谢必安为首的秦国军事集团的猜测一致,长鸮发展长期停驻不前,国内百姓苦不堪言,加之倾尽全国之力向长鸮运送物资,赋税繁重,如今已然不堪重压,到了饿殍满地,卖儿鬻女甚至易子相食的可怖局面,终于在元宵节的第二天,爆发了空前绝后的农民起义,长鸮已然成了人间炼狱。
加之他们的延平王荒淫无道,秦国和亲的新王妃日日吹枕边风,终究鸽鹰两派互相攻讦,也爆发了空前的冲突,长鸮内乱四起,已是自顾不暇。
昭帝五十三年的元宵节后第五天,大秦军队一鼓作气,从唐努的察哈尔山进军直冲向甘德军营,戈兰军队一路溃败,渐成不挡之势。
秦兵旋即以迅雷之势生擒辅国从一品大将军萧瓒和戈兰王,至于反水的傅远均和陈彬翎,二人见状不妙,早早便四散奔逃,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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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兵南上攻入临夏王城的是,从三品下归德将军兰颂,京兆尹霍徜以及越骑校尉魏长青三人,率领百万大军直冲戈兰,所过之处,不屠戮百姓亦不烧伤抢掠,直奔王都。
戈兰王出征西北自是皇子伴驾,太子监国,而今皇都沦陷,太子已然是砧板鱼肉,任人宰割。
万般情急之下,他率领京畿中央禁军直冲皇宫,他打的算盘不错,正是用秦国两位公主威胁,可找遍京畿,不见王妃和秦侧妃,便是掘地三尺,也恍若人间蒸发了一般。
正急切之时,仰头却见她们正站在最高的西门永鹤门上,二人并着李美人手持一把古老花纹的寒光匕首,架在萧侧妃脖颈上,门楼寒风凛冽,三个娇花般的女人繁复华贵的衣裙迎风摆着,不见往日的秀丽温和,那烈烈裙摆正如一道道锋利的寒剑,腾着纵横杀气。
秦章仪一袭织金水红绣袍,活脱脱烽火狼烟里的曼珠沙华,她微微一侧脸,对樊川公主笑道:“萧侧妃飞扬跋扈,欺压长公主许久,如今报仇的机会可是来了,您是想要亲手了结她吗?”
萧侧妃吓得肝胆俱裂,厉声对门楼之下的太子呼道:“太子,快救母妃!快快救救母妃!”
太子睨着这一场闹剧,不由得嗤笑道:“你们这些深宫妇人,还真是没有远见,女人到底是女人…”
一壁说着,他手臂发力,直直将手上长剑掷出,那剑划破空气,飞奔上来瞬间穿透萧侧妃的心口,她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瞧着胸口寒剑和血洞,就这么瞪大双眼,不甘心的直挺挺倒下,死了。
李美人跨过尸体,对秦章仪眨眨眼,显示出一丝清婉俏皮之色:“百闻不如一见,借刀杀人到底还是秦国公主用的游刃有余。”
秦章仪凌然一叹:“美人过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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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门楼下森森侍卫张弓搭箭,太子更是一脸得意,仆从从背后推搡上来一老妇。那老妇其实才三十出头的年纪,但瞧着似乎是风烛残年的老人了,灰白色的干枯发丝粘连在沟壑纵横的脸上,更添沧桑。
秦章仪娇笑道:“太子殿下,怎的如此粗鲁无礼,论说起来,站在这永鹤门上的四人,都是你的母亲。”
太子登时面露急色,摆手示意手下放下弓箭便死死盯着那老妇,焦急唤了一声:“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