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的情况,轻易就能看清。
温宁不知不觉被萧宴卿护在怀里,她感受到萧宴卿平稳有力的心跳,知道这个人是想保护自己。
一道尖锐的剑意破空而来。
我就知道!
温宁从萧宴卿怀里探出个头,马车外又出现一波人马,看装束,和第一波还不是一起的。
这些人显然比第一波更聪明,待他们牵制住洪伯后,才现身冲了过来。
温宁毫不惧怕。
她不会死。
至少在廉丰毅死之前,她死不了。
马车前,一道黑影如鬼魅浮现,廉丰毅眼眸微微眯起,像是随意地伸出手,双指夹住了那人刺来的剑。
那把剑纹丝不动,无法寸进分毫。
“咦?”持剑的人身形现出来,目光落在廉丰毅身上,满是兴味,“暗阁的杀手,在保护人?”
廉丰毅一言不发,暗暗地使劲,那柄剑发出一声嗡鸣,持剑之人收剑退了一步,面不改色地将暗劲化去。
“暗阁与我无关。”他如今相貌有所改变,即便是当初暗阁里的同僚,也未必能认出来。
“你很强。”持剑之人笑道,“单打独斗,我不如你,但,马车里的人,暗阁势在必得!”
话音落下,持剑之人身侧,黑夜中,诡异地出现了四条人影。
如同廉丰毅的出现一般,毫无预兆,形同鬼魅。
就连温宁都能看出来,廉丰毅和这些人用的武功,至少从表面上,是同出一脉。
廉丰毅面上仍旧波澜不惊,他将手背在身后,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杀了我,你们就有机会。”
“那就如你所愿。”持剑杀手面露微笑,五个暗阁杀手,围住了廉丰毅。
不知是不是错觉,温宁似乎看见,廉丰毅眼角余光,从自己和萧宴卿身上掠过。
他嘴皮子动了动。
但温宁什么也没听到。
下一刻,廉丰毅和五个杀手便消失了踪影。
“他说,让我护住你性命。”萧宴卿垂下眸子,若有所思地看着怀里的人。
暗阁第一杀手,代号“镰”,多年前不见踪影,绝迹江湖。
没想到,居然就在温宁身边。
温宁对着萧宴卿露出一个无辜的微笑。
“他是娘亲留给我的护卫。”温宁如实招来,“暗阁是什么,我不知道。”
她对廉丰毅的实力还是很有信心的,那些所谓暗阁的杀手应当不是廉丰毅的对手。
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气还没松到一半,忽然从天而降万千箭雨。
比之前扎在马车上的暗器还要密集,是真的暴雨,冰雹,铺天盖地地落下来。
马车不断震动,发出沉闷不间断的声响,似乎下一刻就要四分五裂。
温宁脸色苍白,红唇微张。
“洪……”
清澈的黑瞳中,倒映着马车外的情形。
洪伯,连同那几个持刀杀手,被剑雨射成了刺猬,倒在地上。
温宁浑身发冷。
她看见洪伯被血液染红的脸转向了自己,皲裂的嘴唇颤抖着,一张一合。
她读懂了洪伯的意思。
“保护侯爷!”
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密集的马蹄声响起。
温宁回过头,萧宴卿死死的盯着洪伯的方向,拥着温宁的手,青筋暴起。
“你……你冷静点,我们,我们先逃走,洪伯没了,你还有我。”
温宁从萧宴卿怀里挣脱出来,挡在萧宴卿面前,遮住他的视线,深吸口气,有些磕磕巴巴地说道。
现在只剩下她了。
温宁回想起之前围观洪伯赶车时候的模样,爬了出去,坐在车辕上,拿起了马鞭。
“该往哪边走?”温宁牙一咬,
“往东。”萧宴卿道。
温宁点点头。
“驾!”
马车绝尘而去。
温宁挑了个空隙,回过头看了一眼,这辆原本不起眼的马车,现在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刺猬,插满了箭矢,各种暗器,斑驳的磨痕遍布其上。
镇南侯府的马车比门还要结实啊……
都这样了,里头还能不受影响。
温宁心服口服。
就是洪伯……尸身也来不及带走,不知道萧宴卿心里怎么想。
黎明将至。
经历了这一遭,温宁是半点也不困了。
晨风刮在脸上,带着露水,清清凉凉的。
天色仍旧昏暗,但天边已经露出了鱼吐白。
不远处,一道人影伫立在路边。
黑色的。
温宁心里漏跳了一拍,条件反射就想转身就跑。
那道黑影却飘身上来,落在了温宁眼前。
“廉丰毅!你吓我一跳!”
温宁下意识拉停了马车,看清眼前的人之后,顿时松了口气。
廉丰毅皱了皱眉:“怎么是小姐你赶车。”
“不然呢,萧宴卿不方便,也没有其他人了。”
“让开,我来。”
温宁自觉地松开了缰绳和马鞭,双手奉上交给了廉丰毅。
“对了,你来的时候没碰上追兵吧。”
廉丰毅冷笑一声:“我解决暗阁那些人的时候追兵还没到,把你们留下的车辙处理完就追过来了。”
温宁吐了吐舌,还有车辙印这回事,完全忘记了。
不过当时能逃出生天已经很好了,那些细节怎么能顾得过来嘛。
“是小姐你选的这条路?”廉丰毅忽然问道。
温宁摇了摇头:“不是,是萧宴卿,这条路有什么问题吗?”
“去江南的话,算是绕路,而且这条路,山匪横行,地方偏僻,一般不会走这边。”
“原来如此。”这么说走这条路是明智的。
在如今的温宁看来,便是山匪也比那些杀手要和蔼可亲许多。
“对了,你和暗阁……?”温宁小心翼翼的问道。
廉丰毅可是嫌疑人二号,只可惜她对廉丰毅的过去一无所知,如今好不容易抓到点关于这人的蛛丝马迹,能问出点什么来最好。
“没有关系。”廉丰毅斩钉截铁。
“好吧。”温宁耸了耸肩。
我信你个邪,不说算了。
脱离了危险,温宁整个人放松下来,活跃紧张了一夜的大脑,疲惫如潮水汹涌袭来。
她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了几滴眼泪。
“我先进去休息一会,有什么事直接把我叫起来。”
“嗯。”
马车里,萧宴卿仍旧睁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温宁走上前去坐在萧宴卿身边,触碰了一下他的手。
寒凉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