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课前,教室内吵吵闹闹,带着周末残余的兴奋劲儿,同桌间彼此聊天,分享见闻。
没一会儿,各科课代表站起来通知组长收作业,并定下最晚收缴时间。
时窈刚好进教室,听到后,也跟着通知了声让组长将文理分科意向表收起来,第二节下课交到她手中。
本来就快要早读,教室内吵嚷的声音并不是很闹,尽管时窈声音不大,但是班里的同学基本都能听到。
通知过后,不少人想起这事来,纷纷讨论着,正聊着的话题也变成了“你选文选理”。
回到位置,时窈从包里掏出纸巾,擦了擦桌子,又给书包里的东西拿了出来,一一整理。她自己的志愿表还没填,夹在课本里面,翻了翻,折开放在桌子上。
前面坐了两个女生,在班里成绩不怎么好,性格稍微内向,平时也比较低调。整理东西的时候,时窈听到她俩在聊艺术生的事情,抬头看了她俩一眼。
因为感觉一中这边很少有走艺术生的,所以有些惊讶。
一中在申城这边师资一流,文理科比较均衡,每年考上重本的文理科学生人数相差不大,今年出一个文科状元,明年可能就会出一个理科状元,或者同一年文理科状元都有。可能也是因为这个,比较注重文化课成绩,对艺术生体育生这一块稍有忽视,基本是成绩不好的学生才会考虑的。
从笔袋里抽了根水笔出来,时窈开始填基本信息。
“那你选文还是选理?感觉学艺术的好多都学了文科,好像是背背就行,比理科好学一点。”
“我也不知道,我挺喜欢物理的,每次做物理题都特别有成就感。”
因着刚才注意到她们两个,时窈的注意力有一部分落在她们身上,写着字,听她们聊天。
名字、性别、年级等基本信息填完,最下面两栏是文理选项和家长签名。
时窈不假思索,写上“理”字。
“反正我肯定要学文,我理科成绩太差了,我妈怕我学理,连大学都考不上。”
“啊我好纠结,我感觉学哪个都行,而且我爸妈根本就不给我意见,就让我随便报。”
……
这时,陆臻倾着身子,勾头朝她课桌上看,不小心擦过她的手臂。
时窈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把意向表填完,并且用另一种自己替家长签过名字了,只是文理选项那一栏,那个“理”字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涂去了。
“你干什么?”时窈侧过头,问道。
陆臻眼神往她表格上瞟,但是因为她刚才动了一下,正好压到重要信息,他下颌微抬,“你怎么填的,让我参考一下呗。”
时窈淳朴:“就几个空,都是个人信息。”
陆臻从桌子上抽出纸张,从上到下扫了一眼,暗示道:“倒数第二个空,就那个,你怎么写的?”
循着他的目光看去,时窈:“……”
时窈默了两秒,无语道:“你喜欢哪个选哪个呗。”
听罢,陆臻盯着时窈,黑眸深邃,倏地笑了起来,带着几分痞气,不正经道:“喜欢你啊。”
时窈:“……”
时窈眉梢微皱,盯着他看了几秒,用很官方的语气说:“这算是你高中的一个小转折点,你认真点,可以和你爸妈沟通一下,问他们的意见,或者选你成绩好的那一个。”
陆臻“哦”了一声,温吞的说:“成绩都不好。”
这会儿,何源吃完烧麦,喝完豆浆,奚落道:“九门加起来说不定还没人家窈窈妹妹一门成绩高呢,还有点自知之明啊。”
陆臻回过头,白他一眼,敛了笑意,凶巴巴的:“就你屁话多是不是,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是不是?”
何源:“我说句大实话还不行了啊!”
陆臻怼道:“你九门加起来说不定连向意知的单门成绩都不如。”
何源耸肩:“那不成,向意知数学考了59,我光语文一门都比她高。”
陆臻:“……”
时窈睨了他俩一眼,建议道:“其实你俩可以一起商量一下,分完文理就要分班了,你俩不是天天腻到一起,说不定你俩到时候选不一样的,没办法在一个班,多伤心了。”
陆臻:“……”
他再次白了何源一眼,很不屑的转过身,变脸速度极快,下一瞬,哀怨的看着时窈:“你不想跟我一个班吗?”
时窈:“……”
顶着他的目光,时窈说不出拒绝的话,默了几秒,抿了下唇,说:“我也不知道写哪个。”
说完,把表格推到陆臻那边。
陆臻看了一眼,没再说什么。
……
第三节下课,组长把收齐的表格都交给时窈,时窈点了点数量,和全班人数一致,看时间还早,趁着课间去办公室一趟。
向意知知道自己学习不行,虽然很舍不得明年和时窈分开,但也没跟着她选理科,或是让时窈一起选文科。
至于何源,不知道怎么想的,选了文科,然后很戏精的和陆臻道别,好像做了决定后,这辈子都见不到面了一样。
“……”
陆臻趁时窈不注意,在文理那栏写了一行字。
——和时窈一样。
是临时窈准备去办公室的时候才写上,胡乱塞在全班的表格中间,还警告时窈不准偷看。
时窈:“……”
其实,时窈自己的那一项被划掉以后,一直都没填。
明明只有一个字,答案也非常清楚,都不用思考的,但她就是很难下笔。严格来说,其实她也没有很喜欢哪个科目,学文也好学理也好,而且她都有信心能够学好,可是就是有一些不甘心,也不能说不甘心吧,就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情绪。
快到正午,阳光灼热,强烈又晃眼,顺着树叶罅隙倾泻在地砖上,成点点光斑。
教学楼和办公楼正对着,二楼有一条连接的连廊,时窈走在阴影里,旁边有不少学生经过,还有刚下体育课的同学,满头汗水,男生衣服前胸也被汗水浸湿。
时窈突然想到那会儿,前桌两个女生聊的艺术生和体育生。
还有那句“爸妈让我随便选”的话也突然出现在脑海中,反复循环着。
走进办公楼,一股凉气扑面而来。
时窈出教室的时候带了一支笔,她低头看了眼表格,在被涂掉的那个字旁边写了一个“文”。
然后上楼,把全班的意向表放到徐华桌子上。
从办公楼出来,距离做出决定已经过了三分钟了。
时窈没有后悔,甚至心里还多了一点点混杂在一起的情绪,像是喜悦,又像是报复后的快感,很隐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