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窈挪开视线,敷衍说：“没什么。”
陆臻皱眉，看向她大衣口袋的方向。
感受到他带着探究的目光，时窈垂在身侧的手臂向前挪了一小段距离,压在口袋上方,“都说了没什么了，就是没什么啊！”
语速很急,语气也带着些气愤。
？
陆臻一头雾水,委屈巴巴的嘟哝：“我又不和你抢。”
时窈：“……”
她无语,看了眼只剩下寥寥几人的操场,转移话题，“你刚才说找我有事情,什么事？已经上课了。”
“嗯。”
经过刚才的小插曲,陆臻汹涌的躁意已经冷却下来，到嘴边的话却变得难以启齿。
周遭突然安静下来,晚风拂过树梢,拂过草坪，沙沙作响。
时窈有些不自在,向后退了半步,和陆臻拉开距离,仰头看他。
陆臻抬手搓了搓后颈，开口问道：“你觉得我怎么样？”
？
时窈不解。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然觉得陆臻现在有点害羞。
时窈默了,思忖两秒后，认真回答：“一个很好的人。”
陆臻：“……”
暗示失败，他有点急：“不是这个。”
联想到方才的篮球赛，便是陆臻再力挽狂澜，他们班也没能进入十八进九,时窈猜想陆臻可能因为这个受到了打击？
又安慰道：“你打球很厉害的，只是咱班队友不太行，不怪你——”
“不是。”陆臻破罐破摔，“打球厉害不厉害我自己知道，好人卡也别给我发了，我问你怎么样，是当你男朋友怎么样！”
语速很快，声音也逐渐加大，最后一句近乎吼出来的。
时窈愣住。
一时间，所有的声音像是提前约好一般，骤然消失。
诡异的安静。
——你觉得我怎么样？
——当你男朋友怎么样？
脑海里只剩下这两句话，像弹幕一样，在眼前循环。
陆臻说完后，不知是害羞还是尴尬，微微侧头，挪开视线。
音乐教室和小花园都在操场旁边，不远处伫立了一盏路灯，明亮耀眼如阳光，月亮被它剥夺了光辉，黯淡的坠在一旁。
陆臻背对着路灯，白光从后面拥抱他，周身裹了一圈光晕，就连头顶翘起来的头发都浸在光里，好似他带着光而来。
时窈惊讶，以往的一幕幕从盒子里跑了出来，走马观花，最终定格在陆臻揽着肩膀，在身后近乎半拥，将她扯走的画面。
她从来没想过，也没觉得，陆臻会喜欢自己。
但是。
似乎也是有迹可循的。
时窈的视线一直停在他脸上，陆臻被看得不好意思，故意凶巴巴的说：“看够没？跟我在一起，以后天天让你看。”
“……”
时窈回神，抿了下唇，张口就要拒绝，“对不起——”
听到这种标准的回答，陆臻炸了，整个人处于戒备状态，“对不起什么？你放心，我妈支持我谈恋爱，你跟我好就对得起她了。”
“……”
时窈再次拒绝：“我妈不让我谈恋爱。”
陆臻：“你不告诉她，她就不知道。”
时窈叹了口气：“陆臻，我真的——”
陆臻气恼：“我不听！不准说了！”
时窈：“……”
拒绝一个陌生人非常容易，也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可拒绝一个熟人，还可以算是很熟的那种，时窈心情有点沉重，也有点小心翼翼，生怕惹他不开心，或是伤害到他。
现在看来，已经非常不开心了。
时窈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陆臻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很快，又很缓慢。
大衣刚刚没过裙摆，遮在大腿位置，领子很低，露出精致的锁骨，白皙细腻的皮肤，胸前缀着廉价的塑料亮片。
少女唇瓣紧抿，表情有些不安，还有点……可怜。
只是一眼，便让陆臻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再大的火都发不出来。
他移开视线，从时窈旁边蹭过去，走在前面，冷硬的说：“上课很久了，还不走，准备逃课？”
时窈小心觑他，回道：“你先回去吧，我去换下衣服。”
陆臻停下脚步：“去哪儿？”
时窈指了指不远处的卫生间。
陆臻回身，拉住时窈手腕，往相反方向走。
时窈挣了两下，“走错了。”
陆臻没松手，反而抓得更紧了，手掌下滑，反手抓住时窈手掌，强硬的和她交握在一起。
“……”时窈：“我自己走。”
陆臻“哼”了一声，“怕你摔了哭。”
时窈：“……”
两秒后，他又觉得这样很没面子，凶巴巴的威胁，“不跟老子好，还不让牵手了？”
时窈：“……”
同样在冷风中吹了这么久，时窈的手冰凉，陆臻的手温热干燥。
交握在一起，甚至可以用“包裹”这个词语，被一团温暖包裹，还能感受到对方指腹和虎口处的薄茧，让人难以忽视。
上了几层楼梯，到音乐教室门口。
陆臻松开手，在门把手上拧了两下，教室门打开。
他扯掉头顶的运动发带，低头抓了抓头发，“进去换吧，里面没人，我外面等你。”
时窈抱着装衣服的袋子，踏进教室：“嗯，谢谢。”
陆臻背过身，没吭声。
教室里有桌子有椅子，比厕所方便，也干净。
时窈飞快换好衣服。
出去以后，又把教室门拧上。
陆臻瞥了一眼，没再说话，自顾自走在前面。
不管是走读生还是住校生，都要在学校上够三节晚自修，第一节是自习，后两节安排的有老师来上课。
陆臻腿长步子大，也没有刻意等时窈，比她先到教室。
他目不斜视走了进去，徐华正在讲台上讲题，朝最后一排看了眼什么都没说。
“报告。”
下一秒，时窈赶到教室门口，走的很急很快，有些微喘。
徐华：“进来。”
陆臻平时怎么进班，今天依旧怎么进班，动静不算很大，但后两排的人都能听到脚步声。
时窈还特意喊了“报告”。
两人一前一后，几乎是同一时间回来的，可想而知刚才应该是在一起的。
前阵子班里就有关于他两个的流言，这会儿注意力都被他俩吸引，像赵凡就直接转过头，对时窈挤眉弄眼。
徐华敲了敲桌子，“下次早点进班，其他人注意听讲。”
越到晚上，何源越精神。
他带着耳机，音量调到最大，耳边是“砰砰砰”的枪声，突然被人拍了两下，他吓了一跳。
何源摸了摸心脏，抬头，摘了一只耳机，“哇，你吓死我了，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
陆臻在他椅子腿上踢了两下，“让让。”
何源往前坐了坐，随口问道：“干嘛了，衣服还是我给你拿回来的。”
说着，从兜里扯出袋子，丢到陆臻身上。
这时，时窈从外面进来。
何源回头看了眼，视线在两人之间打转，八卦起来，“喂，你和时窈妹妹刚才干嘛了？这夜黑风高的，孤男寡女的……”
陆臻下颚紧绷，眸光锋利，“关你屁事。”
“……”何源：“这不是关心你嘛，诶，你俩这表情怎么回事……”
何源突然觉得他们两个很不对劲，“卧槽，你不会真干了什么比较禽兽的事情吧……”
陆臻皱眉，一脸不耐烦，“就你屁话多，烦不烦。”
说完，从位置上站起来，挤了出去，动作间，后面的空桌子被撞的偏离了原来的位置，和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声音。
前排同学的注意力再次被吸引，扭头看过来。
何源一脸懵逼。
他怎么了就？？？
时窈双手放在桌面，低头看着练习册。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捏着水笔的手指紧了紧，脚步声渐渐走远，直到消失。
教室后门大敞，徐华继续讲题，没有管陆臻，同学也都只瞥了眼便回过头继续听课。
时窈抬头，看向教室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