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0章
瀛洲的大地,一片白茫茫的,红色的篝火映照下,雪一层覆着一层,像是被寒冷的冬季冰封。刺骨的雪花掉落在头发上、脸上,范恒满已经逐渐没有了知觉,连刀口上的痛觉也渐渐消失了。
鲜红的血,浸润在冰冷的雪地上,向前、向后延伸着,血液进入了大地,映照着高高悬于天上的月亮,是粼粼波光的,漆黑且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儿。
生于雪乡,死于有雪的地方,似乎也算是有始有终,算是他的归宿。
范恒满跪坐在地上,被捆缚了双臂,牢牢地绑在后面的木桩上,活下来的六个兄弟,都被拉去审讯了,唯独留他在这里慢慢等死。
随着失血过多,范恒满的脸色发白,抬眸瞅着那昏黄篝火后面,盘山路上,一个又一个亮着昏黄炉火的防空洞里,寻找方倾所在的方向。
张雁丽步履匆匆地赶了过来,伏在地上,伸手用力按住了他的刀口,鲜血很快糊了他一手心,很是黏腻冰凉。
“范恒满,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做出这种蠢事?!刺杀于总,你是怎么想的?!”
范恒满冷声道:“刺杀前我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今天命丧于此,也没所谓,只是咱们同窗一场,张雁丽,我劝你擦亮双眼,良木而栖,尽快脱离angel,不要助纣为孽。我们从军,是为了保卫家乡,保卫祖国,而不是做他们利益斗争的牺牲品……”
“你既然知道又为什么受那殿下蛊惑?赛威是怎么害我的,你就在一旁看着,难道不清楚?!”
“那不一样!于浩海表面为了正义除掉赛威,实际上是铲除异己,只为了扳倒凯文逊而已!他要当统帅!”
“我看到的于上将不是这样,只能说是嫉妒蒙住了你的双眼,我选择了angel,而你却当上了皇家军,我受伤昏迷的时候,你说我们这样的出身走到今天这一步很不容易,让我撑下去,而你呢?出师才三个月,你就要去死吗?!”
范恒满苦笑着望天:“我只恨我学艺不精!不能把握机会拿下于浩海的狗头!”
“你真是冥顽不灵!方中将选择了anger,并不意味着anger就是正义之师,难道这些年水星底层人民受到来自王室的欺压还少吗?!”
“那于凯峰、于浩海统治水星,就会比王室更好吗?!起码王室是孱弱无能的,没有毁天灭地的核武器!战争是怎么来的,是他于浩海要当统帅才造成的!”
他用全身剩下的那一点力气吼完这句话后,差点昏过去。
“范恒满,你难道不顾及你家中年迈的父母,不管你的兄弟姐妹了吗?同是新兵营出身,没见着咱们彼此扶持,互帮互助,却让我给你收尸?!”张雁丽一边大声骂着他,一边左右看了看angel在不远处巡逻的人,偷偷从兜里掏出了两剂止血粉末,往范恒满的伤口上敷着,低声说道,“范恒满,坚持下去!也许还有希望……方中将在为你求情……”
“我不要!我不需要他替我求情!”范恒满的泪水夺眶而出。
方倾一个omega在这种情况下去向于浩海求饶,用的能是什么方法,范恒满不用想都知道,他的心都快碎了,大声朝远远的angel战士喊道:“让我去死,快杀了我吧!”
“范恒满!”张雁丽用力锤着他的肩膀,“你想想康总,想想教官们,想想我们在新兵营里付出了汗水,千辛万苦才出师,你对得起他们对你的栽培,对得起你自己的努力吗?!”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恨我没有报恩,反而给他带来了更多麻烦……张雁丽,咱们同窗一场,我实在放心不下雪雪,于浩海不会放过他的,你在他身边,多给他一些照拂,最好、最好能帮他逃跑……”
张雁丽想起于浩海牵着方倾的手,带着孩子们往食堂走时,脸上现出的笑容,想起于浩海笑呵呵地背着方倾,走过满是积雪的小路,往那炊烟袅袅的村庄走去,方倾伏在他的背后,给他捂着被冻红的耳朵。
“他们还爱着彼此,我看得出来。就算离婚了,他们还有两个孩子牵绊着,还愿意一起商量事情,也许还会在这乱世之中再续前缘……你为什么执迷不悟?!”
“他不把雪雪当人看的……!于浩海,根本不会好好爱他!”
范恒满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已经生命垂危。
angel从远处来了一队步兵,各个持枪,张雁丽转头看向他们,为首的军长邢元恺,寒着脸道:“张雁丽,退下。”
张雁丽呆愣了几秒,缓缓站起身来,慢慢地退到了一边。
邢元恺的手下们把带走审讯的人,都放到了一排,让其跪下。
“燕大哥!”范恒满激动地喊着燕中南的名字。
“小范,我的……我的家人……”
“行刑!”
“砰!砰!砰!”
“砰!砰!砰!”
冷空气中,六声枪响,接连爆头,燕中南和其他人一样,一个个歪着头,呈跪着的姿势,不甘心地闭上了眼睛。
范恒满转过了头,看向邢元恺,挺起了胸膛。
张雁丽闭上了眼睛。
邢元恺用枪瞄准了他的眉心,见他只睁着眼睛瞪着他,一动不动,连眉毛都没皱一下,不禁索然无味起来,嗤了一声道:“算你命大。医疗兵,动手吧!”
后面的人端着担架急忙跑了过来,七手八脚地把范恒满抓起来放了上去。
“杀了我!你快杀了我!”范恒满猛烈地挣扎起来,想到方倾因此受辱,更是比死了还难受,大喊着,“雪雪!雪雪!”
“方中将。”张雁丽的声音喜出望外,撤到了一边,方倾和白玉林走了过来。
“雪雪,你不要答应……”
“范恒满,你故意隐瞒、谎报军情、违抗军令,现剥除你anger本部下副将一职,发配给凯文逊殿下重新分配!”方倾把一张手写的清退书拍到了范恒满的胸前,对医疗兵袁真的属下也是他在angel的老部下李青竹道,“快走吧!”
“是!”
“雪雪!是我对不起你!”范恒满在担架上伸出了满是鲜血的手,想要去拉方倾干干净净的衣服袖子,半道却又胆怯地缩了回去,只泪光闪烁地看着他,最后还是抓住了他的衣角。
“你为什么不信我会保住你们?为什么要刺杀他?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竟跟殿下是一条心了。”方倾冷冷地质问道,
“……你们有孩子,”范恒满哽咽道,“我怕你不够狠心,不够理智。”
方倾不禁苦笑一声,低头咬着牙,说道:“时间会给你答案的。走吧!”
医疗兵们火速带着范恒满离开了这冰天雪地的行刑场,白玉林往一旁看去,却忽然跪坐在了地上。
“老燕……!”
白玉林和方倾发现了他们的尸身,都痛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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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随方倾一起投降的anger战俘,共计两万两千名,都被勒令跪在瀛洲军营后面,身负重型铁链,参与刺杀的二十人,除范恒满之外,尸体都被摞到了一块儿,就在战俘们的前面,几桶燃油浇了上去,一根火把丢过去,大火点燃了他们的尸身。
方倾就在旁边站着,静静地看着他曾经的部下们,送他们最后一程。
以前对阵蜥蜴兵时,战死的士兵们尸身被带回来统一火化,不分彼此,他对蜥蜴军只会是更深切刻骨的仇恨,可那时的心境,和如今却是大不一样的,这些人刺杀于浩海不成,死有余辜,可他却难忍心中伤痛。
燕中南是他的副将,跟白玉林一起跟了他四年多,鞍前马后,身先士卒,这些日子里虽然燕中南是alpha,不像白玉林跟方倾那么亲密无间,可毕竟是左右手,军中大小事务,他一并协助方倾处理周全,平时更是方倾和白玉林的司机兼掌舵,第一个冲锋陷阵的人。在黑崽亮相于世人的时候,他还跟方倾开玩笑,将他养育alpha男孩的一些有趣的经验,都跟方倾一一分享,还给方盼盼和黑崽买过不少玩具。
主副将的关系是上下级,是战友,也是同事,方倾没想过燕中南会背叛他,可这次来这里,他和范恒满向他形容了驻地的惨状,老燕生于驻地、长于驻地,家中夫人也在驻地,还有两个年幼的孩子……恐怕在燕中南心里,于浩海图谋攻占驻地,更是罪该万死的人。
可也因为燕中南跟了自己多年,是个老兵,他的背叛才更罪无可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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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浩海站在山洞口,似乎在看那烈火焚尸的刑场,实际上却侧着身子,遥遥地望着方倾和白玉林所在的方向。
“于总,那范恒满放回去,真的无异于放虎归山,”章宇泽道,“这家伙完全被凯文逊当枪使了,能来这一次,恐怕就还有第二次、第三次,不得不防啊。”
以往刺杀于浩海的团伙,别说像范恒满这种首脑了,就是这剩的两万多战俘,都会被扒光所有衣服,用铁链拴住游街,不把他们的獠牙全部打碎,卸掉他们的胳膊,不是于浩海的作风。这范恒满更是要被大卸八块,才能显出一将之威,震慑一众意图来犯的宵小。
“算了吧,君子一诺,”于浩海蹙着眉,“留他一条狗命,又能奈我何。”
章宇泽见他目光深沉,一直看向那边,忍不住道:“我请方副将回去吧,这些人……都是他的亲信,特别是那燕中南,是方副将的副将。”
他自己说完这个词儿都愣了,副将的副将。
于浩海哼道:“看就看吧,看完了能让他清醒,还都是亲信,亲信把他蒙在鼓里干这事儿?我恨不得活刮了他们,枪/毙都是便宜了!”
章宇泽不禁皱起了眉,为他的主将的情商堪忧。
“您可千万别对他说‘活刮了!便宜了!’这种话了,不然……他会恨您的。”
于浩海自嘲地抽了一下嘴角,难道方倾不恨他吗?
恨到能把宝贝儿子藏好几年都不给他看一眼;恨到他晚上一靠近,就惊恐地瞪大双眼,大声喊他出去;恨到……于浩海亲他抱他,他都当作惩罚,皱着眉偏着脸强忍着,甚至把“生老三”当成一个屈辱的交换条件,说出来时委屈地大哭起来。
他不知道这句话说出口时,于浩海几乎全身冰凉。
他怎么会不知道那一夜,黑崽是怎么来的,怎么会不明白,黑崽是他犯下的罪。可他想好好改过自新的时候,方倾却不再信他了。
范恒满有什么了,竟能让你如此卑微。
他年轻帅气?是,点兵大典的晚宴上,玛格列特公主发言,说军界“十几年没出这么好看的一个兵王了”,导致丁一劭当场不干了,说这是连着他和于浩海一块鄙视了。
这范恒满……浓眉大眼卷头发,有股少年气,跟瀚洋是一挂的,难免遭omega喜欢,而且……他还是草莓味儿的,方倾最爱水果top1,所以连暴雪都送给了他。
于浩海越想越不是滋味,几乎想叫住邢元恺,干脆还是杀了吧!
几次跟范恒满对峙,方倾都是向着他,于浩海心道,人嫌狗不待见的自己,这些年过去,还没习惯吗?
小时候跟瀚洋在炮塔里玩,一不小心炸了,父亲于凯峰和尹桐疯跑着过来,不约而同地喊着尹瀚洋的名字,吓得魂飞魄散,把昏迷的弟弟抱了出去。
俩人都没管于浩海,因为于浩海早就从废墟底下自己拱了出来,一点儿没伤着,可瀚洋却被房梁砸到了头,昏了过去。
于浩海拍了拍头顶的灰,也跟着跑了过去,父亲们心急如焚地喊着尹瀚洋,于凯峰回头看到了他,甚至踢了他一脚,把他踹倒在地。
“你怎么看弟弟的?!”
于浩海默默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手心里擦伤流了血,却握紧了拳头,贴在裤边。
是他告诉瀚洋,“红色的自爆器绝对不能按”,才导致尹瀚洋好奇地去按的,是他的错,他没有预判尹瀚洋的捣蛋。
可他又不会受伤,壮壮的憨小子,比一般小孩都黑、都重、都要皮实,父亲们当然不心疼他。
长大以后,连方倾也是这样。
可他也不怪方倾,二十多个人朝自己刀枪棍炮地来刺杀,他为什么就能滚得那么快、出刀那么利索,为什么不受一点儿伤,大壮当自强,天生不招人心疼呢?
章宇泽发现于浩海竟然进入了冥想之中,目中无一物,正在发呆。
“于总,于总!”
“嗯,说吧。”
“皓南岛军报,艾兰率军三千人,打退了龙俊杰两万陆军,打得他抱头鼠窜,已撤出皓南海域。”
于浩海笑道:“好!”
“另外,刘副将已在公主的帮助下逃出驻地,奔向脊州,和尹少将汇合。”
“塞西莉公主没跟着一起吗?”
“没有,费了不少劲,是公主拦着大军,才让刘副将出去的。”
“公主不容易啊,”于浩海道,“才刚刚怀孕不久。”
“公主很明事理,能放刘副将出来,我们都怕他以后会成为凯文逊的人质,那可就麻烦了。”
于浩海点了点头,看着前面刑场:“让方副将回防空洞里去吧,快烧完了。”
“是,那位白玉林……”
按理说他应该跟那两万战俘们待在一处,都在外面冻着。
“让他跟着方倾吧。”
“是。”章宇泽转身离开了。
于浩海走下了盘山道,去接孩子们去了,袁真正在山洞里搂着盼盼,低头给他讲故事,黑崽则拿着一把小刀,在手里左右比划着,正在练功。
“爸爸!”两个孩子们看到他来了,都高兴地叫了起来。
“爸爸,外面正在开篝火晚会,好大的火焰,咪咪爸爸能去,盼盼为啥不能去呀?”方盼盼跑过来抱着于浩海的腿,仰着头撒娇地问。
“因为……身高超过1米4的小孩才能参加,你还没到,”于浩海抚摸着他的头顶,“以后还挑食吗?”
“不挑了,”方盼盼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盼盼好好吃饭,以后长高高!”
于浩海笑了笑,见黑崽从桌上拿着一张纸,刀尖对准了它。
“盼盼你离远点儿,爸爸,你看!”
黑崽左手往上一扔,抬头望着纸张飘落的方向,右手持刀,刷、刷、刷专注地用力挥舞着,只几秒钟,这张纸便被刀刃削成了一个个等边形,飘然落到了地上。
于浩海惊讶地看着他,连袁真也不由得感叹,方盼盼则给他鼓起了掌:“黑崽好棒!”
“真厉害!”于浩海笑道,“我像你这么大都没你切得这么好!”
袁真笑道:“估计也像方倾,方倾手术刀拿得就很稳,这两方基因加成,黑崽当然厉害了。”
“是这个道理。”于浩海忍不住蹲下了身子,紧紧地抱住了黑崽。
“爸爸,等我以后当兵,长大了保护你。”黑崽将刀收回鞘里,肉乎乎的小黑手,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
外面风言风语,盼盼一说要出去,大人们就紧张得跟什么似的,黑崽长得黑不溜秋的,藏在防空洞里没有光的地方,已经偷听到了大人们的对话。
有人要来杀他的爸爸,外面正在烧人。
虽然爸爸是大将军,但爸爸有很多很多的仇人。
“好,爸爸先谢谢你。”于浩海笑了,搂着黑崽肉墩墩的小肩膀,欣慰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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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那范恒满竟然给放了?!”
“是啊,李青竹给治完了,邢元恺给送出去了,说是要打包发还给驻地。”
“糊涂啊这是!谁放的他?!”牛萌萌嚷嚷了起来,“他是刺杀我们于总的人,应该被剁成肉酱!”
“嘘!小点儿声,于总不下令谁敢放啊?还不是那位……”
“妲己!”
牛萌萌气冲冲地去食堂找方倾,转了一圈儿没找到,原来看过行刑之后,方倾和白玉林回到了防空洞里,二人正默然以对,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两万两千名战俘还在瀛洲,谁都不知道于浩海下一步会怎么做。
“方倾!你给我说清楚了!”牛萌萌掀开帘子闯了进去,质问他道,“那范恒满是你的什么人,你竟护着他,保全了他的性命!你知不知道他行刺于总?!还是说你们是一伙儿的!”
“那是我跟于总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来过问。”方倾冷冷地道。
“angel的事我都可以问!你还把一个反贼留在屋里!你们是不是要接着行刺?!”牛萌萌走了过来,挥起了拳头。
“你敢!”白玉林站了起来一把挡住了他,“方中将比你军衔大了能有五六级,你敢对他动手!”
“什么中将,你们跟外面跪一地的anger俘虏有什么两样?!还是说你是他的前夫,你就能坐他的床上了?!你还要不要脸!”
方倾猛地站了起来,气势逼人,给牛萌萌惊得一愣。
“你说得对!”
方倾转身绕过了他,快步走出了防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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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村里找虾,我看是越找越瞎。”修拖拉机的大哥摇了摇头,感觉于浩海是异想天开。
“那别的呢?好吃的,好玩的,omega喜欢的……”
“炖了一只老母鸡在炉子上,就等着你来拿呢!”
大哥笑着说完,阿爸从厨房里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双手端着一个土瓷锅,里面是热气腾腾的鸡汤,飘着几颗大枣和有年头的老山参。
“补啊,大补!”
于浩海啼笑皆非地接了过去,阿爸驮着背出来送他,他年龄大了,如今快80多岁了,老大老二都继承家业,专注修车,寄养的老三却是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镇守瀛洲这一片不毛之地。
“你那媳妇是真漂亮啊,”阿爸说,“我活这么大,十里八村的omega,我也没少见着,可都没他那么俊哩!”
“……是漂亮,”于浩海无奈地哂笑道,“所以才那么作,往死里折腾人。”
“是他要吃虾吗?”阿爸不由得担忧起来,“那要是没有,老母鸡能好使吗?可别生气喽哇。”
于浩海不禁笑了起来。
一老一少走得很慢,回到防空洞前,于浩海将鸡汤递给了后勤兵,嘱咐加热后端过来,带着阿爸去见方倾。
“于总,方副将……不在里面。”
“他在哪儿?”
随着部下去往瀛洲的山脚下,方倾跪在了雪地上,举起了双手,就像那天牛萌萌他们罚跪的姿势一样。
他已经跪在这里四五个小时了,头发和肩膀上都是厚厚的白雪。
“方倾!”于浩海气急败坏地走过去,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你要干什么?!”
“哎哟可不能这么跪啊!”阿爸急了起来,不停地拍打着自己的腿,着急得不行,“这冻出了毛病可怎么办啊孩子,以后还怎么生养啊!哎呀,哎呀……”
方倾长长的睫毛已被冰晶凝住,冻得一张小脸蒙上了一层雪雾。
“你想怎么样?”于浩海的脸逼近了他的脸,压低了声音,强压着火。
方倾的脸颊闻起来香香的,冰雪根本封不住他的美丽和诱人。
“我是战俘,理应跟他们一个待遇。”
“你逼我。”于浩海赤红了眼睛,他当即明白被骗了,狡诈如方倾,安全送走了范恒满,就想着脱身之道了。
他才不要生老三!
“我要带着这两万多的兵去尹瀚洋部下,协助他和索明月攻打脊州岛,那里是蜥蜴军的主战场,”方倾恳求道,“你把我当战俘,派给尹瀚洋行不行,求求你了,放我走吧。”
“不行!”
于浩海心里一阵阵发苦,方倾又要离开了。
只要他难受了,不痛快了,他就一定要离开他,决绝的,冷漠的,怎么哄都没有用。
于浩海勉强咽下这一阵阵心如刀割般的难受,松开手将他一把甩到了地上。
“不给我生出老三来别想走!”
“诶呀,诶呀!你这混蛋孩子!”阿爸气得颠颠地迈着步子过去,狠狠地捶打了他几拳,将趴在地上的方倾搀扶了起来,“媳妇就这么扔来甩去的,真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