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年晖阳岛之战大捷,丁一劭携also残部回归a军之后,这一带头作用,使得蜥蜴军数十位首领接连不战而降,效仿丁一劭,放下武器,与a军化干戈为玉帛。
虽然投降的人,即便是丁一劭本人,多年来的进阶之路都被牢牢压制,很难再得到提升,叛军这一称号会跟随他们一辈子,甚至牵连后辈,但他们也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那就是保全了部下的性命,获得了安逸的生活。
今日方倾率领anger部下,举着白旗,一步步向于浩海走来,也是希望能够给部下以带头作用,anger今日与angel和谈,如若成功,也能给后续一触即发的内战做个表率作用。
两军军舰在瀛洲湾靠岸停泊,于浩海站在战舰甲板上,猎猎海风,吹着他蓬乱的头发,他面沉如水,眼中没有一丝温度,阴沉地看着方倾,身后是一众angel将领们,各个神态各异。
方倾则率领白玉林、范恒满、燕中南等打到瀛洲来的anger将领们共二十二人,一起上了于浩海的船,被押送着回到了瀛洲边防线,他们这几日住下的军营附近。
夜里的雪地上点燃着一处处篝火,angel将士们严阵以待,举着枪,对准了这些anger战俘。
方倾走过去时,瞥到了守卫处的两旁,牛萌萌和参与将他放出去的那几个omega部下,都举着双手,跪在雪地里挨罚,也不知道跪了多久,头上身上都是积雪,而那四个看守在他防空洞外面的angel守卫们,则在这寒冬腊月的天气里,赤着臂膀在那劈柴和搬煤块,显然也被重重地惩罚。
牛萌萌看到方倾这样回来了,还带着新兵王范恒满,不禁有些诧异。
进到了当作审讯室用途的防空洞里,于浩海大步走上前,把军装大衣随手脱下,扔到了一旁,长腿一伸,坐在了前面的将军椅上。
因为气愤和急火攻心,他不但感觉不到冷,甚至还有些热,他只身穿一单薄的白衬衫,袖子挽在手肘处,衣服领子斜着,黑色的发垂在眉间,脸色发青,下巴上起了一片青色的短胡茬,凌厉的目光扫过了后面站着的范恒满,又回到了方倾的脸上。
方倾心中一悚,开门见山道:“于上将,我们投降。”
“是打不过了,逃不出去了,才想着投降,”于浩海幽幽地看向方倾,“还是主动投诚?”
“我之所以跑过去,也是为了带他们来见你。只是当时情况危急,我又被倾炮所伤,所以没来得及向你汇报,就晕了过去。请您见谅。”
方倾看着于浩海身后和周围那些angel的人,各个表情都五彩纷呈,他知道,他必须把于浩海的面子给捡起来。
于是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语气诚恳道:“于上将,我曾是你的部下,了解你的实力,没有信心能在你的地盘上逃脱,只希望你念在我们主副将一场,不要无意义的杀戮,还是和谈吧。”
于浩海嗤笑了一声:“和谈是需要双方交换条件的,你们有什么东西可以拿来交换,瀛洲百姓怎么惹了你们皇家军,用得着新任兵王前来炮轰?!”
“我向您保证,三万anger将士今夜撤出瀛洲,永不来犯。”
“这就完了?”于浩海道,“我也可以让你的将士们一夜之间变为战俘,永远都走不出瀛洲。就在这儿给我们劈柴烧火、添煤加炭。”
“如果瀛洲当地百姓缺少过冬的物资,anger可以援引战争纠纷谈判条例,将我们给瀛洲造成的损失给予资金和物资上的补足和赔偿,请您开出条件,我来从中斡旋。”
于浩海有些怔然地看着眼前不卑不亢的方倾,四年驻地城主的经验,他给凯文逊打点anger在驻地的一切大小事宜,“用钱解决所有难题”,也跟凯文逊是一脉相承的。
他决定要开一个天价,一个能将方倾吓住的数字。于是琢磨了半晌,说道:“一千亿。”
“……”方倾根本不还价,如果要列算式一点点计算多少个兵乘以多少钱,详细计算差价,于浩海会当场炸开。
虽然从战争赔偿的角度,账就是这么算的,但方倾知道于浩海的脾气。
于是他从兜里掏出了手机,看了看那上面微弱的信号,抬头问道,“是转您银行卡,还是公对公转账?”
于浩海:“……”
原来城主根本不差钱。
他也负气地掏出了自己的手机,低头乱摁了半天,才发现他就一张私人银行卡,还是多年前新兵营时给方倾的那个,从来就没收回来过。对公账号,他更是不知道,因为艾兰管着angel的所有账务,他从不过问。
“我想起来了,我这有你的卡号,”方倾低着头道,“那么大伙儿做个见证,今天我就把账转过去,咱们这件事就算完了,以后各走各的路……”
于浩海发现自己上当了,方倾要把钱从他一张卡里转到在他手中的于浩海的卡里,横竖还都在他一只臭猫手里,这算什么?!
“我不要钱了,”于浩海立刻变卦,指向了范恒满,“我要他的人头!”
范恒满冷嘲地笑了,眼中充满了轻蔑。
“于上将,这样不好吧?既然是说好了经济赔偿……”
“你也知道敌我双方一言不合,前来进犯领土,从来是什么结果,我要他留下人头有问题吗?”于浩海冷声问道。
“虽然我的部下年轻鲁莽,前来贵宝地没有交枪,打响了第一炮,是他们的错,但这也是有前提原因的……”
“什么原因?”
“你劫走了我们的主将,”范恒满开口道,“你也该知道属下应誓死保护主将吧?我们来这里跟你交涉,请回我们的主将,你一口回绝,二话不说就动手驱逐,我们才向你们开炮!”
“……你倒是不放过任何表忠心的机会,”于浩海不屑道,“可我听说你们殿下已经收回了方中将的军章和令牌,你们还是主将和属下的关系吗?你带了数万人前来找死,被打得东逃西蹿,这时候还跟我放肆,还提什么誓死效忠?你有上下级的概念吗?你配跟我说话?”
“你是叛军首领!”范恒满反击道,“现在驻地里还有你的通缉令,你还以为你是我的上级,是于上将?不!你是罪恶昭彰的野心家!是满手鲜血的屠夫!”
于浩海像看一个神经病似的冷冷地看着范恒满,这骂他的词儿还挺新鲜的,或者说,已经很多年没人敢跟他这么说话了。
“那既然如此,你就等着吧,”于浩海道,“屠夫要杀人了。”
他随手从兜里掏出一把银色的小刀来,在手心里飞快地旋转着。伊利安一案时他们在医院埋伏过,于浩海一刀毙命的本事,范恒满是亲眼目睹了。
“阿满!你快别说了!”方倾皱着眉,把他往后推了推,转头看向于浩海,“于上将,我想跟你私下谈谈。”
“方中将!”范恒满和白玉林等人都叫了起来。
“千万不要,”范恒满低声道,“殿下已经知悉了我们的情况,会派军前来支援的!”
“那更不行!阿满,瀛洲这样的地方,跟你长大的雪乡很像,又很不像,因为这里比雪乡要贫穷得多、落后得多!于浩海所作所为,跟你守护雪乡的初衷是一样的,难道你想把这里变成战场吗?”
他严肃地告诫范恒满,抬脚往前走去。
于浩海站起身来。
“拿下!”
只见刀光剑影、背后枪声,忽然瞬时而发!
方倾懵懂地转过头来,被于浩海用力推倒在地,范恒满和燕中南转手掏出两杆藏于袖口的短/枪来,直接朝于浩海射击!
于浩海向一侧打了个滚儿利落地翻了个跟头,随手一刀飞出,直直地插入了范恒满的胸膛!
前后枪炮声不绝于耳,方倾带来的人除了白玉林同样懵在原地被张雁丽火速带走之外,其余anger二十多个亲兵,竟不约而同,一齐朝于浩海开枪!
“住手!住手!”方倾大喊一声,随手掏出两颗倾炮,朝范恒满的方向扔了过去!
“快走!”袁真搂着方倾,带着他往后面angel军营防空洞里跑去。
四个多小时后,牛萌萌等人回来了。
“死了一大半,剩下全都被抓起来了,哈哈!范兵王伤得不轻,估计今晚就要嗝屁了!”
牛萌萌绕着等候在洞口外面的方倾,好奇地问:“喂!你是怎么回事啊?是来投降的,还是来刺杀的?”
方倾的双眼通红,怔怔地看着通往山下的路。
“闭嘴,退下!你私自放人出去,已经跪了一天了,还不吸取教训吗?”袁真皱着眉斥道。
“我就是问问嘛,好奇,”牛萌萌笑道,“二十几个人就敢来挑我们的于总,是嫌死得不够快吗?于总都不用枪,只用小刀,刷刷刷!都插到了他们的胸口,要了他们的命,别提多帅了……”
袁真见方倾的眼泪缓缓地滑落下来,忍不住站起来抬手要打,牛萌萌才捂着头退下了。
张雁丽想了一会儿,起身跑下了山去。
“于上将,”他单膝跪地,“请您……高抬贵手,看在范恒满跟我是同届新兵营的份儿上,他又一时头脑不清,钻到了牛角尖里……”
于浩海胸前衬衫上都是飞溅上去的鲜红的血,他一言不发,面目冷寒,路过了张雁丽,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回到洞口前,方倾和袁真等人都在那里等着,于浩海一把揪住了方倾的手腕,像拎着一只猫似的,将拽进了他们住着的洞里。
“袁真,给我看着孩子们。”
“是。”
于浩海随手一扔,方倾被他甩到了房间对面的角落里。
他低着头,伏在了地上,眼前模模糊糊的是于浩海的黑色大头军靴。
于浩海抓着他的衣领,将他一把提了起来,对上的就是他盈满泪水的双眼。
“……”于浩海竟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方倾的双脚离地,却耷拉着头,丝毫没有挣扎。于浩海只要用力把他往地上一摔,他就会咽气了,可在这时候,他甚至有些暗暗的期待,于浩海能干脆送他上路。
那就彻底解脱了。
“……两军交战,你竟然只身往里面闯,连个防弹衣都没穿!”于浩海骂道,“你是找死吗?!”
方倾缓缓抬起头:“可我穿着红衣服,你看得见我。”
“……我看见就行了?我就不打你了?”
方倾点了点头,泪珠甩出了眼眶。
于浩海见他可怜兮兮的,喉结滚动,说道:“那这些人……”
“我不知道他们要刺杀你,真的没想到,”方倾心灰意冷道,“我以为我们可以谈,没想到,竟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好在于浩海是无敌的,毫发未伤,只是……他没想到他的部下,竟跟他如此离心。
“a军在役中将,除了李茉莉以外,也只有你,加起来才两个omega,你以为是什么原因,”于浩海道,“alpha天生不信任omega能当他们的主将,特别是在军界,被架空是早晚的事,何况凯文逊从中作梗,背地里不知道许给了范恒满多大的兵权。”
“……他死了吗?”方倾并不知道,他问这句话时,嘴唇哆嗦得有多厉害。
“快死了,被我扎了好几刀,绑在雪地里,就剩一口气了,张雁丽在那问他后事。”
方倾倒吸了一口凉气,冰凉的手抬起,搭在了于浩海的肩膀上,一副依附和央求他的样子。
于浩海静静地等着方倾的反应。
“浩海,他被凯文逊骗了,说你在驻地放置了核武器。”
“……噢,”于浩海恍然地点了点头,甚至有些想笑,“那你认为呢?”
“你做不出这种事来。”方倾道。
于浩海的心慢慢松动,将他轻轻地放到了地上,手却依然按住他的肩膀上。
“但他信了,凯文逊惯会骗人,范恒满涉世未深,”方倾的声音有些发抖,“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才18岁,住在雪乡,傻乎乎的一个少年……这些年,雪乡跟医院里倒腾药材买卖,我们跟雪乡合作、合作得很好,在新兵营里看到他时,我很惊讶,他变了很多,但还是当年那个……”
他没法说下去了,当年那个大男孩,行刺了于浩海,就在他的背后,朝于浩海开枪。
方倾捂着脸:“我给你生老三……”
他哇的一声说出这句屈辱的话,顿时忍不住痛哭了起来。
“……”
于浩海仰头望着洞顶,气得肩膀微微颤抖,气得几乎都快笑出来了。
他将方倾抱到了床上,粗暴地用被子给他捂了起来,转身离开了山洞。
范恒满和其余六人,都被捆缚着双臂,跪坐在前面的雪地上,地上的雪,被鲜血染得殷红一片。
“先让医疗兵把他救活,然后打包扔回驻地。”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