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6 章 第 456 章(1 / 1)

万众期待的春季大点兵要开始了,去年秋季本来这一届新兵营战士也应该根据水星的军衔条例进行调整,只不过去年秋季大伙儿各奔东西,执行着各自的任务,待到今年春天,才因为护送伤员回驻地医治,而赶上了春季大点兵,少将以下表现突出的军长和士兵,如无特殊情况,根据功劳大小,两年一升军衔,战争年代,士兵们升衔的速度更快。

“只是晖阳岛这一战,我们三军全线崩溃,主副将都犯了错误,”方倾坐在诊疗室里,和对面的袁真说,“咱们队伍从我到艾兰、章宇泽、邢元恺,18个参加围捕丁一劭活动的angel军长,都犯了欺上瞒下的错误,好在当时我们来的时候没告诉你,不然,你也被波及了。”

袁真只叹了口气,剥橙子跟方倾分着吃。

“不对,要是告诉你的话,你可能提前告诉大壮了,”方倾说,“可能我们行动还没等开始就被他拦住了!唉,那还不如当时告诉你了!”

袁真笑道:“告诉我我也不会上报了,你弄个大反贼丁一劭藏这屋里快十天,我告诉他了吗?”

“啊,对啊!”方倾笑着伸手抬了一下袁真的下巴,“我忘了,现在咱们是一伙儿的了!”

袁真道:“你做事不是胡来的,我知道,不过哪有常胜将军,这次殿下和瀚洋跟你一样弄真假李茉莉,不都败了吗?也别灰心,浩海会酌情考虑的。”

“他没得感情的,”方倾说,“更要命的是最近徐辰那案子,李茉莉两个副将都是犯了‘知情不报、欺瞒主将’的刑罚,徐辰罪上加罪不用说了,黎圆杏竟然被判了5年!还是李茉莉给他出谅解书的结果,我现在……说实话我很恐慌,感觉亮晶晶的手铐就在朝我招手了!”

“那是因为徐辰那一战丧命4万人啊,也累得丁一劭不得不反,逃亡那么多年,当时丁一劭都已经是中将了,这属于‘后果极其严重,人民的生命安全遭到了极大的损害’,所以才判那么久,你这顶多是被警告,不会判刑的。”

方倾被袁真这么有理有据地安慰了一通,心里好受多了,看着他笑道:“跟检察官待久了就是不一样啊,说话都有艾检的味儿,哈哈哈!”

袁真却笑不出来了,只是望着桌上的橙子皮,支着下巴,轻轻叹了口气。

如果,以前袁真没有喜欢浩海,喜欢了那么长时间,方倾看到他这样子一定会穷追猛打、刨根问底他和艾检的进展情况了,可因为他是袁真,是敏感、细腻,又给自己的心设置了厚厚城墙的人,所以方倾那湛蓝色的眼珠只是望着他,好奇而不敢问。

可袁真需要一个人倾诉,在这样春日的午后,天气逐渐热了起来,和方倾忙碌了一上午之后,他需要找个人聊聊天。

时间倒转到三个月前,方倾和艾兰、袁真坐着飞机从昶洲直达驻地,袁真说要来买书,以及到医院报道,方倾和艾兰则是一脸神秘,说是要去看望战败后在家休息的李茉莉。

飞机要到了的时候,袁真说:“要不然,我跟你们一起去看看莉哥吧……”

“不用,用不着你看。”艾兰有些着急地往窗外张望着,不知道他那笨蛋哥哥到没到机场。

“哦。”袁真低下了头。

他跟李茉莉也很熟的,李茉莉小时候常来家里玩,后来长大了每年过年也会跟着哥哥父亲们和于总一家人团聚,久而久之,袁真和李茉莉这个哥哥也是非常熟悉的。

方倾一看袁真的表情,就知道艾大王这话说得伤人了,袁真恐怕要多想,他解释道:“我们这次跟李少将约好了,就我们俩去,等下回,下回带你一起……”

袁真勉强地笑了笑,摇了摇头,他也觉得自己是说错话了,方倾和艾兰一个副将一个军长,找莉哥肯定是聊公事的,自己被拒绝也是应该的,自讨没趣了。

“哥!”艾兰朝候在机场外面的艾登招手。

艾登跟随着机场的人们,往出口处走,跟艾兰回应着,笑着看向他们。

今天是星期六,飞机是上午六点多到的机场,艾登却穿得齐齐整整,里面是公职人员常穿的蓝色衬衫,外面配黑色羊绒长款西服,细腻柔软的质感搭配他和煦温暖的笑容,相得益彰。方倾他们看惯了威武不屈、孔武有力的alpha军人,艾登让人眼前一亮,更像是一位腹有才华、风度翩翩的绅士。

方倾看他精神抖擞的样子,忍不住想笑,转头看袁真,袁真在飞机上睡得五迷三道的,此刻正打了个哈欠,看到艾登,对艾兰说了句:“啊,你哥来接你了。”

“你来接我啊?”艾兰问艾登。

艾登略微停顿了一会儿说:“是啊,哈哈。”

“谁用你接啊,我们有任务呢,”艾兰说,“你走吧。”

艾登明显是跟不上艾兰的节奏,跟他大眼瞪小眼,余光瞄着袁真,说:“不用我接啊,你们仨,都、都不用我接啊?那我白来了……”

方倾歪着头,有些可怜地看向艾登。艾检,你的聪明才智都去哪了?

艾兰心里叹了口气,对袁真说:“哎,你不是要去买书吗?我哥回去正好顺路送送你。”

“不用了,艾检很忙的吧,”袁真指着外面,“我做机场46路公交就直达驻地图书……”

“那也没有坐车更顺路!”艾兰推搡了一把袁真的后背,把他推给艾登,又狠狠地剜了艾登一眼。

艾登连忙说:“袁真,走吧,我顺路。”

“哦,那谢谢,”袁真回头对方倾和艾兰说,“拜拜。”

俩人走远了,方倾笑了起来,艾兰叹道:“唉,猪都没他笨!难怪光棍了三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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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登开车载着袁真,往驻地市中心的首图大厦驶去。一路上他开车的速度比平时自己开的时候慢了很多,驾驶得很稳,时不时调整车内空调温度,当阳光射进车里,照到袁真的眼睛,他微微蹙眉时,艾登又立刻把袁真那边的挡光玻璃升了上来。

这样关怀备至、暖气充足的车内环境,袁真坐了一会儿又要睡了过去,头往前一点,清醒了过来,连忙往上坐了坐,不好意思道:“艾检开车技术不错,我差点儿睡了。”

“那就睡吧,一晚上飞机也挺累的了,”艾登说,“把我的车当一个摇篮,睡吧。”

袁真没听过这种新奇的比喻,抿唇笑了笑。

把我的车当一个摇篮?!那我是什么,开着摇篮晃着他的老司机吗?!艾登心中懊恼,不断骂着自己,艾登啊艾登,你怎么这么龌龊,说的是什么话?

好在袁真没说什么,可也不睡了,只是看着道路和街边。驻地好繁华啊,人们衣着光鲜,穿着时髦,大大的投影屏是当下走红的明星,巨幅广告,鲜花跑车,一切都跟昶洲战区截然不同。

“是跟昶洲不一样吧,我回来之后也有这样的感受,”艾登说,“在昶洲的时候,我跟浩……瀚洋和殿下去过南北边界线,看到对面,才知道你们当兵的人多不容易。”

他把“浩海”自动转化成了“瀚洋”,他本能地认为,和袁真的相处中,应该尽量减少浩海的出现频率。

“都是一样的,浩海说你们检察官和警察,面对的是‘无声的战场’,比我们不遑多让,也很不容易。”袁真回答道。

得了,自己不提,他倒提了。

“浩海在干嘛呢?还在昶洲戍边?”

“是。”袁真听说了李茉莉战败的事,估计浩海要整队打过去了。

艾登又开始苦苦寻觅聊天的话题,这回往自己身上引:“都是我找不到你要的书,还害你跑一趟,飞这么老远来买书。”

“没关系,那些书的名字都差不多,不是干我们这一行的很难分清,”袁真说,“我正好还要去医院一趟,你要去哪儿啊?把我送到你方便停车的地方就好。”

“我今天休息,其实没有安排,我也去书店逛逛,然后也去医院。”

艾登见袁真转过头,疑惑地看向了他,似乎要识破他的狼子野心似的,他连忙说道:“我是正好要去医院……办点儿事。”

袁真的眼睛眨了眨,转了回去。他是医生,但他很有分寸,没有细问,艾登去医院干什么。

艾登后悔不迭,糟糕,这话说得不清不楚的,倒像是去医院看什么隐疾似的!

他又赶紧打补丁道:“不是办我自己的事,是去看望别人,我自己身体一点儿问题都没有,非常健康!不信你到时给我检查!”

艾登说完,脸噌一下红了,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发白了。

袁真笑道:“你要是在军队体检的话我给你检查,去水星医院的话,我是麻/醉/师,可能轮不到我检查了。”

“噢!”艾登打哈哈道,“那真是太遗憾了。”

……

“我是说,我有些遗憾,不能尝到军队体检的滋味,”艾登说,“我非常遗憾。”

“军队体检跟普通体检也差不多,”袁真没当回事,给他普及这个知识,“只是军队体检对军人的视力、装甲、潜水、空降和特种作战的身体要求更严格,其实真要给你按那种要求体检,你会觉得很麻烦。”

他是好心跟艾登说这军队体检有多么繁琐,劝艾登不要向往,可在艾登听来,倒像是说他不行。他急切地告诉袁真:“不论是陆军空军海军,我相信当年假设我要参军的话,体检也没问题的,你看,看我眼睛,我不近视!”

艾登抽空转了一下头,跟袁真对视,又连忙转了回去,目视前方,心却陡然狂跳了起来。

袁真强忍着笑,捧场道:“很明亮、很清澈的眼睛,虽然我没有一秒看诊的水平,但我估摸着,你应该是不近视的。”

说完,还是低下头偷偷笑了。

……丢人啊,艾登心里叹道,被一个年仅20岁的小孩取笑了。

他想起梁文君跟他聊天时曾经说过,“一想到自己的年纪,30岁的人,再一看天真烂漫的艾兰,脸上还带着稚气,就觉得自己说什么做什么都像犯了罪”,特别是梁文君说到他上次执行任务,找到了医学院丢的那个学生,跟艾兰袁真也就差不多大,被个海盗大王掳走了,还是自愿的。梁文君对他说,自不自愿你只要看到那种情形,都想把那omega救走。

当时艾登还大言不惭地对梁文君说什么“年龄不是距离,性别不是问题”啥啥啥的,说得大义凛然,可真到了自己身上,如此居心不良,面对一无所知的袁真,也觉得一种无端的抱歉油然而生。

“到了,”袁真看向窗外,“首图大厦这么大啊?”

他往常买书都是去驻地图书馆,那里的一层有公益性质的书店,买书可以打折,积分还可以换奶茶,他还没来过这家书店。

“没来过吗?”艾登问道,“这里的书都是精装正版的,值得收藏。”

“因为它叫大厦,”袁真说,“听起来更像一家公司,不像是平常卖书的地方。”

艾登觉得他这种说法挺有意思的,绕到这一侧将门打开,很绅士地把袁真请了下来。

袁真有些受宠若惊,瞪着他挪着腿下了车,要自己关门,又被艾登抢着关了。

军人出身的他对这种驻地的ao礼仪有些堂皇和生疏,说了声谢谢。

俩人往首图大厦里走,艾登明显对这里轻车熟路,没等袁真看清楚一层电子屏上导引的各层图书分类,就被艾登带着去往7层,医学专著陈列的地方。

袁真开始认真地一排又一排地找书,眼睛从整齐排列的书脊上掠过。

因为要来驻地,他没有穿军装,身着一件灰色略宽大的毛呢大衣,下面是笔挺修身的米色裤子。这件大衣虽然旧,但保存得很好,熨烫齐整且干净,是alpha的款式,笼罩在他的身上,显得他的人更单薄,更瘦,袖子也很长,袁真的手从里面伸出来,只露出中指和食指的两小段指节。里面的白衬衫倒是质地精良考究,那是艾登找老袁谈话后,老袁和厉庭被教育得心里不好受,专门买了跟方倾一样牌子和款式的omega套装,送给了袁真。要不是来驻地要逛书店,袁真还想逛逛街,平时没舍得穿过。

艾登一看这大衣,就知道是袁真哥哥的衣服,不要了之后给了袁真。家里孩子多的人家,大多数都是年长的孩子穿过了之后给年纪小的弟弟妹妹们穿,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只是,艾兰在家那小王子的地位,从没有捡过艾登的衣服穿过,所以,艾登以己度人,就有些心疼袁真。

他这种奇怪的心理感受,在昶洲的时候就有了,当袁真坦荡地告诉他,自己是“路人丙”,无需别人注意时,他就会在跟赛威以及王子殿下们的餐桌上、在沙滩和于浩海尹瀚洋畅聊时、在庭审现场和卜奕唇枪舌剑的间隙、在离开前的庆功宴上,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回过头,去找那个“路人丙”。

路人丙的戏份并不多,隐在王子和将军们的人群背后,只露出一个角来,当别人发现时,又怯怯地躲开了,生怕自己碍事。

艾登心里会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怅惘,也像是心疼。

等他回去跟亦师亦友亦保镖的史密斯先生,说起对袁真的这种感受时,曾经自我反省过:“这是不是同情?”

史密斯先生道:“从你当见习检察官到现在的独立检察官,接触的被害人及被害人家属以及相关责任人,多惨得都有,怎么都没见你同情?而且,你跟我形容他的长相时,为什么要说他的脚踝特别细?我还需要了解这个吗?”

“我没有!我就是……”艾登气急败坏地跑出去了。

“不是打拳吗?”被晾在健身房里的史密斯一脸莫名其妙。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艾登只要正视这份感情,时不时给远在昶洲的袁真发个信息。

——袁真,你好,想问一下,艾兰好吗?

——艾兰很好,身体健康,每天开开心心的。

艾登很感激袁真的善良,回复的时候总是很详细,像是艾兰的专属医生。

——啊,谢谢,虽然艾兰也有手机,但他不爱回复我,嫌我唠叨。谢谢你体谅一个做哥哥的心情。

——体谅的,你是一个好哥哥。

艾登看着手机,笑得很开心。

只是……

“这也能叫进展吗???”史密斯先生看完他们的对话记录,忍不住道,“小少爷说得对,你真是比猪都笨!”

“这是一个谣言,史密斯先生,猪的智商、共情能力,作为群居动物来说可不低,他的情商更是高到爆表……”

“好的,大少爷,你不如猪。”史密斯道。

没办法,艾登只好请教史密斯如何追求,光棍四十五年的史密斯先生指导起光棍三十年的艾登来毫不脸红,当袁真问道艾登能不能给邮寄几本医学参考书时,艾登中午不吃饭了,抓起车钥匙立刻就要去书店。

“别去买,过两个小时,告诉他找不到。”史密斯说。

“怎么可以这样?他好不容易有事找我。”艾登不解地问。

“你把书买了,寄去了,不就没有下文了?”史密斯说,“我打听了,angel现在在昶洲整队,没有战事,你就不给买,过两天他就来了,见面不是更好吗?”

“可他一旦着急用怎么办啊?”

“着急得话来得就更快了,”史密斯说,“也许明天就见面了,见面你陪他买书说话吃个饭逛街再看看电影,不就有戏了吗?!”

“哦!”艾登受教了,但还是觉得不地道,“但感觉好坏啊,故意不给他买。”

“少爷,不坏哪能追到omega?玛格列特公主关于omega保护的法典为什么那么厚?因为成功的都走进婚姻殿堂了,不成功的都进局子里了,你还不清楚吗?”

“可我即使不成功……我也不想进局子啊……”

史密斯翻了个白眼:“你要把握一个度!更要看他愿意不愿意,这是个推拉的过程。”

艾登好像懂了,却狐疑地问史密斯:“那您当年,是成功还是……”

“你以为老爷是从哪儿捡着我的?”史密斯面无表情道。

艾登心道不妙,史密斯是被康斯坦丁从大牢里救出来的。

这个老师……实在是不妙。

尽管如此,初涉情场、无人教导的艾登,还是跟史密斯学了两招,像是个狩猎的人一样,在书架的另一端等待着。

袁真的裤子差不多有九分长,穿着一双黑色小皮鞋,黑色袜子包裹着的脚踝确实很细,比一般人都细,艾登见过一次他的背影,就对这脚踝印象深刻。袁真整个人看起来也是劲瘦的,有些虚弱的白,面容总是板着,眼睛却很澄明,看人时宁静深远,不易接近的感觉。

袁真奇怪地在这几排里走来走去,愣是找不到他刚刚在电脑上查询的书应该在的位置,有些怀疑这富丽堂皇的图书大厦的电脑查询系统是不是出了问题,又怀疑是不是自己看岔了,总之有些焦急地到处找书。

他觉得艾登肯定无聊透了,不然不会立在那儿一动不动。

艾登却很是惭愧,那书早被他眼疾手快地发现了,趁袁真不注意的时候……放到了书架最顶层,等袁真够不到的时候,就会求助于他,他就会过去帮忙。

靠近他,伸长手臂,用alpha的身高优势,把他要的书从最上层拿下来,递给他,然后俯身对他笑一笑,全身笼罩住他。

“适当地散发点儿信息素,给他闻闻。”史密斯经验老道地说。

艾登虽然在这儿预谋犯罪,但心里打定主意,绝不释放信息素,那可就是不道德且违法了,他尊敬的法典不会让他那么干。

只是这么看着袁真可怜巴巴地找书,他觉得自己像在欺负小孩。

“啊,在这儿!”袁真终于仰头看到了。

艾登心里一紧,连忙站直了,等待袁真的召唤。

袁真伸了伸胳膊,确实够不到书,他左右看了看这书架,目测了一下它的承重能力,突然左手发力按到了脸侧那一层书架,借力一跳,身子悬空在书架上,右手往上举起!

抓到了书,又蹦到了地上。

袁真吁了一口气,掸了掸书上的灰,转头看向艾登。

艾登:“……”

他和史密斯先生都忘了一点,那就是袁真是个当兵的人,不是哪家娇柔的omega少爷。

“拿到了,”袁真笑着跟他挥了挥手里的书,“也不知道是谁恶作剧,把它放到顶层去了,太过分了。”

“是啊,”艾登同仇敌忾道,“真是太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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