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君第二天不去警局报道了,先是去了趟银行,找客服经理开了检察院里宁朗和宁园的收支流水单,又去世贸中心11层的台球厅,调来了近一个月里的监控录像。刑侦一队的警员们对队长突然出来跑这些地方拿证据有些奇怪,按理说,搜查这些东西没有太多技术含量,不需要队长出马,他们都能第一时间把证据拿回局里,给队长分析,可梁文君今天却一个又一个地方跑,坚决不回局里。
他不想又在警局里等艾兰前去找他了,或者说……他觉得艾兰不会去了。
艾兰虽然直率,但并不简单,看他对待署长和其他三位大队长的样子,社交上游刃有余,对他们话里话外的潜台词也非常明白,他有自己的朋友与生活圈子,于少将和那个方副将,看着才跟艾兰是同一水平线上的人。
也许昨晚事发突然,艾兰一时没反应过来,才会说“想当一名警嫂”这样的话,可一觉醒来,艾兰看到自己周围的人,再想想自己,也许就会清醒了。
梁文君把资料整理好,让队员们都回局里等命令,他则坐在一家隐蔽的网咖里查看监控录像。宁朗和宁园都是omega,且是亲兄弟,一个是检察官,一个是文秘,全国有1600名检察官,有独立调查权的仅有七名,宁朗就是其中一个,但检查院里各个搜查官和调查官以及文秘则数量不少,若不是宁园被抓住,手腕上蓝钻石手表和宁朗手腕上的粉钻石是同一款,“宁”又不是常见姓,艾登和梁文君都不会发现他们的亲戚关系。
宁园既然听从了莱恩和贝尔特的指派去搞艾登的车,无外乎是“人情”或是“钱财”两种贿赂,可梁文君翻阅这兄弟俩的银行流水,非常干净透明,没有来路不明的大项收支。不过以物抵物也说不定,贝尔特那双限量版的鞋就是送给了宁园。
梁文君是以“世贸中心一个月前的失火案”为由查的监控,宁园的案子已经盖棺论定,无法翻案,而且非常巧妙的,当日事发时,莱恩和贝尔特、宁园三人在11层的监控录像恰巧都不见了。梁文君熟悉那个团体“销毁证据之快速、找人顶包封口或灭口的狠毒与及时”,他不是第一次和这些人打交道了,元成的案子在侦查时遇到过更多阻碍,梁文君和艾登以及当时的法医代表闻夕言,依旧联手把元成定了罪。
宁朗和宁园兄弟这件事,让做了多年刑警的梁文君,闻到了相似的阴谋气息,莱恩作为目标人物,已经进入了梁文君的监察范围。
翻看监控是个非常枯燥又逼着人必须打起精神的活儿,艾兰说得没错,艾登确实是这家台球厅的常客,只近一个月的时间,他的身影就反复出现在监控里,他的社交圈也是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梁文君一边翻看一边记录,等到肚子有些饿了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他收拾了东西,走出网咖,在路边站了一会儿,又看到了卖掉渣饼的流动摊点儿,心里有些不大好受。艾兰不会再来让他请吃这个廉价的东西了。
正漠然地吃着饼就着水,继续在路边流浪,突然看到署长魏克宏来电话了,他心里一阵狂跳,只希望是艾兰找署长施压,让他回去,可心里又一个声音说,那不可能。
他这样矛盾不已地接了电话,魏克宏让他赶紧去市警务处办公厅去一趟,代表他们片区开刑侦大会。
魏克宏:“点名让你去了,你机灵点儿,不是好差事不要接回来,开会就没好事,简单的案子上头就直接指派了。”
“好,”梁文君答应了,沉默几秒,“……今天,有人来找我吗?”
“谁啊?”魏克宏冷冷地问,艾兰让他吃了个瘪,今天心情很不好。
“没事。”
梁文君挂了电话,心里似乎放松了下来,叹了口气,很好,艾兰还是跑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努力振作精神,想着投入精力到繁忙的工作中,慢慢就忘了。
他驱车前往市警务办公厅参加会议,屋里坐了十二个片区的刑侦队长,梁文君大概扫一眼,都是近两年大案要案中崭露头角的警官,在他们眼中,梁文君也是如此。魏克宏署长虽然一心往上爬,攀龙附凤,但他这老贼心里很清楚,署里得有梁文君这样的人才,在上头紧催着在一定时间期限内必须破案时,梁文君要顶上。
会议开始通报案情,医学院里一名学生失踪了,18岁的omega,还是个在役军人。这几条基本信息一说出来,几个刑侦队长都不禁咂舌,omega,学生,18岁,军人,这每一条都非常要命。omega走丢就是大案了,何况受害者年龄那么小,是个军人,如果是被匪徒抓去,基本受辱是没跑了,若是被蜥蜴军方抓去,受辱和泄漏情报都有可能,不但医学院校方着急要人、军方也会找警方要人,这是大案要案了,警方必须及时、秘密地尽快破获此案。
办公厅总警司蔡明东通报道:“现在为了稳住两边,我们采取秘密调查的方式,尽量不造成恐慌,医学院里omega学生太多了,军方那边,我们也暂时不惊动……”
下面几个队长偷偷说道:“是学校不想担责吧?这么大事,难道不得全校警戒?”
“据说是药剂科的学生,战场上急着要用的人才,怕他们都吓得不去上课吧?之前有个中学丢了omega,结果全校omega罢课半年……”
“军方也不通知,是给我们警察争取时间吧?”
“那是,军方要是知道丢了战士,还是在驻地丢的,不但学校那边难看,我们也会被催着破案……”
总警司蔡明东继续说道:“这不仅仅是一个omega失踪案,更牵涉了军情泄漏等问题,事关重要,咱们在侦查时要多加小心,特别是今年春季一个警察喝醉了酒,把一强.奸案详细过程说了出去,导致受害者自杀身亡的事件,给了我们强烈警醒,这关系到omega的名节,查案时要慎之又慎,秘密查访!”
蔡明东先是强调案子的重要性,又说了注意事项,然后问哪个片区目前能接这个案子,果然,一个举手的都没有。梁文君想着一个omega军人被劫走了,会发生什么事简直想都不敢想,严刑拷打、暴力强.奸几乎都逃不了,水星的omega那么少,世道又那么差……
他想着想着,就想到艾兰身上了,艾兰一天到晚牛气冲天,仿佛他能打倒一切,小鞭子甩来甩去,谁都不服,就这种脾气性格,才最容易吃亏。
“我。”梁文君举起了手,把署长叮嘱他的“千万别把案子拿回来”的交代,全扔到了一边。
“梁队,明天去现场。”蔡明东望着他,很欣慰地说。
从市办公厅往外走,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梁文君的心情已经沉到谷底,自我安慰都不好使了。他翻开手机,一个个翻看于浩海、方倾等人的朋友圈,希望他们还在驻地,艾兰还没走,于浩海的朋友圈压根没开通,方倾转发了几个医学方面的新闻,艾兰……梁文君一直没通过他的好友申请。八壹中文網
不同于方倾的猫咪头像和齐琦的花朵头像,以及omega们都爱设置的卡通可爱头像,艾兰的头像竟然是angel的深蓝色军旗,庄严肃穆,可真是个狂热的军事爱好者。梁文君不停地点着艾兰的头像,现在又后悔之前一直不给通过了,他猜艾兰的性格,朋友圈应该发的挺多,也许,就能知道他今日的行踪了。
要不……给他通过?
梁文君重重地叹了口气,思绪万千,仿佛千斤重的额头,抵在了方向盘上。心里骂着自己:有毛病?昨晚刚拒绝,今天就通过他的好友申请,何必呢,都断干净吧。
他现在特别希望时间能快点儿走,让他尽快忘了这件事。
“梁队还没走啊?”后面的马自达车绕到他的车头附近,东岐区刑侦队长对他调侃道,“一起聚餐?梁队长当仁不让,一马当先,拿下了我们都觉得棘手的案子,我们很想请你吃……”
梁文君噌的一声打着了火,把车开了出去,理都不理。
“嘿,这人!还是这么不合群!”后面的刑侦队长忍不住骂道。
梁文君开着车漫无目的在街上晃荡,支在前面支架上的手机不断跳出信息,是书衡发来的:“哥,回家。”
梁文君想把车停稳了再回他,转动方向盘往边上靠。
梁新梅:“哥,你在哪儿了?快回家!(嘻嘻嘻斜眼笑)没想到你就这么把自己的大事交代了!”
梁文君觉得莫名其妙,他交代什么了?今天不是月末,他一般都月末回家住一两天,房子买得比较偏僻,离警局很远,来回路上得五个小时,他平时都在警局凑合住着。
过了一会儿,连手机用得不大利索的爸爸都发来了信息:“文君,回家来。”
梁文君回了个“好”,就赶紧往家里去。
一进门,只听里面欢声笑语,桌子上摆满了各种新鲜果品,水晶盘里装着滴着水珠的大桃儿和葡萄串儿,以及橙黄色的香蕉菠萝还有红彤彤的苹果,客厅的阳台边上,摆满了枝叶翠绿、灼灼开放的兰花。
梁文君只觉得头嗡的一声,轰鸣一片,手不自觉地按住了桌角,让自己站稳了,眼睛直直地看着那排开得正好、开得放肆的鲜艳兰花。
“哈哈哈哈……”梁新梅看到他这表情笑得几乎弯了腰,“哥哥害羞得都快站不稳啦!”
脸色苍白、瘦骨伶仃的父亲许忻坐在桌子旁,也不禁露出了笑颜来:“这么大的事儿,我们今天才知道,你啊,什么心事都不爱说,也不提前告诉我们,让我好好准备准备……”
梁书衡笑着拍了一掌梁文君的肩膀,给他竖起了大拇指:“哥,你真牛!omega上门来提亲,你恐怕是水星第一个了!实在是太有面儿了……”
“……他人呢?”梁文君寒着脸,沉着声音问道。
“我们说让你快点回来,他可能是不好意思了,着急就走了,”爸爸许忻笑盈盈地说,一条条数着艾兰的优点,“特别好一孩子,那大高个儿,那身材,你很有眼光。他长得真帅,说话干脆利落,笑起来喜气洋洋的真招人疼,能把人逗得笑死,我们今天都很高兴,对他很满意……”
“现在omega都这么健壮了吗?”长得文弱的梁书衡忍不住道,“真是让我自叹不如啊,他笑起来房盖都快要掀飞……”
“我看他一胳膊肘都能把你掀飞,”梁新梅笑道,“omega军人的录取率不到千分之一,何况还是新兵营的战士,那更是难上加难啊,能录取的都是各方面都非常棒的人……”
“他什么时候来的?”梁文君问道。
“早上八点来的,买了菜和水果,抱着花进来的,说是要提亲,”许忻笑道,“要不是之前电视上看到新闻,说一个热心市民帮你破了案,我们都不敢相信,是书衡认出来他是那个市民的。”
“哥,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们,让我们高兴高兴,爸爸今天一天笑得合不拢嘴,”梁新梅嗔怪道,“家里什么准备都没有,还是艾哥哥提了菜上来的,我们都措手不及……”
“哥,以后还是别让他炒菜了,”梁书衡不觉莞尔,“锅烧漏了,明天我得拿外面去补一补。”
“……他买了菜来,还炒菜?”梁文君说。
“是啊,就是厨艺太吓人了,我爸在边上看着,我在里面给他打下手,都差点儿着火了,艾哥哥说他厨艺不精,以后会进步的,”梁新梅笑道,“我看他那生疏的样子根本没进过厨房,怎么打火都不知道……”
“又叫艾哥哥,以后要叫他大嫂了。”许忻笑着提醒道。
梁新梅道:“是,不过他那威风八面的样子,真不像是个大嫂……”
“够了,别那么叫他,”梁文君坐在桌旁,小手指不自觉地轻微发抖,他不禁握住了拳头,放在桌上,让自己火烧火燎般发烫的心镇定下来,艰难地开口道,“你们先别高兴,这个omega,我没看上……”
“嘁……”
家人们都深感不屑,梁新梅率先拆穿他的假面具:“扯!你就喜欢他那样的爷们,当我们不知道?你不喜欢娇花,不喜欢撒娇的omega,邻居家的汪莺一来说话你跑得比谁都快!你非常嫌弃!”
“我就是不喜欢汪莺他本人!”梁文君道。
“扯淡!汪莺长得那么好看谁看到谁哆嗦!你看我二哥!”
梁书衡:“?怎么把我带里了?”
梁新梅接着说:“我钢琴班里的同学们你也都懒得看一眼!我的omega同学看到你可都挺好奇的。”
“文君,你不要说谎话,这大半年,你说说你多久没回家了?你住在警局,不是为了见他吗?兰兰说他警察去警局找你。以前,你可是不管多远都不辞辛苦地总往家里跑……”
“是啊,爸爸早猜测你有喜欢的人了,”梁书衡道,“而且,我还有一个关键证据……你喜欢看赛马!”
梁文君简直被怼得哭笑不得:“……我喜欢看赛马,我就喜欢他?!老子供你读书教你去考检察官,你就这推理水平?!”
“是,你不赌马,也不关心谁赢谁输,你只是喜欢看健壮的马在那奔跑而已,你是警察,没有系统地学心理学,所以你不知道,这其实是一种无意识的性投射和性释放……”
梁书衡没等说完,就被梁文君狠狠拍了后脑勺:“你不去读书研究我的什么释放,还敢胡说八道,我看你要挨打……”
“我喜欢艾大王!我不管,我要他当我嫂子!”梁新梅跺着脚开始闹了起来。
“文君,你为什么这样,你一再拒绝他,难道他不伤心吗?”许忻劝道,“你不会说笑话,人又沉闷,脸上……还多了条疤,咱们家这情况,负担这么重,难得有人喜欢你,爱你,你不可能不喜欢他那样的孩子的……”
“我喜欢他就行了?”梁文君一时气苦,红了眼睛,“我喜欢的东西多了,都能得到吗?我配吗?我有这个命吗?”
许忻知道他的意思了,连忙站起身来,着急地走到他面前说道:“我看他很能干啊,他还能搬动水缸呐,咱们住在顶层,水压有时上不来,水不够用,他今天从下面搬了好几缸水上来储备着,很能吃苦……”
“……能吃苦,”梁文君脸色发白,望着天花板惨笑道,“我的艾兰,我那么喜欢的人,为什么要他吃苦呢?他明明能当王妃,当将军夫人!他即使不嫁人,在他父亲家也是只会享福的小少爷,为什么要跟着我吃苦?你们知道他是谁家的孩子?”
“他说他是一个兵,”许忻紧张地说,“来自老百姓。”
梁文君气得闭上了双眼。
“哥,”梁新梅轻轻地握住了梁文君的大手,“他说他没啥不一样的,要说不一样,就是特别爱你。”
梁文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抱着胳膊靠在椅子上,在那儿自闭。
可家人们都听明白了,这个艾兰的来头不小,是高官显贵的孩子,大哥是喜欢他,但要不起。
梁书衡坐在墙角,低着头,后悔道:“都是我不好,没有好好考试,考上个文员就行了,非要考检察官,大哥还得供我……”
“是我不好,”梁新梅哭了,“跟汪莺一样去家政中心工作就好了,工资也挺高的,偏偏学什么钢琴……”
“是我的错,我生病,把你们爸爸留下的房子也卖了,现在的房子每个月要还那么多的钱……”许忻捂着脸失声痛哭了起来,“没给你们什么好的,只会拖累你们,别家爸爸都给孩子攒钱取媳妇,文君都要30了,因为我耽误的,娶不到老婆……”
他这一哭,梁新梅也跟着哭出声来,梁书衡更是垂着头不说话,梁文君用力拍了下桌子:“都别哭了!哭什么哭!我没老婆还能死吗?水星光棍有的是,多我一个也不算多!我现在……以事业为重!”
他揪了一颗葡萄塞到嘴里凶狠地嚼巴了,起身把果盘端起来,塞到梁新梅的怀里,让他哄爸爸吃水果,等到家人们的情绪逐渐稳定了,他才叹了口气,往楼顶上走去。
这个楼房虽然只有72平方,但赠送了一个同等宽的开阔的阁楼,两室一厅,爸爸和梁新梅住一间,梁书衡住一间,梁文君睡客厅的沙发,他回来的次数不多,睡沙发就行了。之所以要阁楼,是因为爸爸喜欢种菜和种花,以前租房每次搬家时,不得不跟没长成熟的花和菜告别,爸爸都很难受,这让几个孩子觉得很心酸。
房贷虽然贵,但起码一家四口都有了栖身之地,这里距离梁新梅学琴的地方有omega专车,非常安全,离医院和检察院也比较近,将来梁书衡是一定要去检察院工作的,即使这里离警察局很远,梁文君这个做大哥的也无所谓。
他在顶楼用板材和塑料搭了个简易的棚子,下大雨的时候,可以把爸爸种的菜和梅花、菊花、竹子们都搬到棚子里躲雨,梁文君又在棚子里放了一张简易床,他不睡沙发时就睡这里,可以抽烟,仰着头也可以看星星,斜对面那户人家的电视很大,他站在这里……还能看到转播的赛马节目。
……这看赛马被梁书衡这么一分析,怎么变成了不健康的节目了?
梁文君叹了口气,嘴里叼着一根烟,半天都没点火,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他是喜欢艾兰给他的视觉和触觉的冲击力,强大、震撼、勇猛、无谓,非常性感,非常野蛮。
从艾兰突然出现在他和一帮毒.贩火拼的现场时,艾兰就给了他感官上从来没有过的刺激。
他一拳能把一个alpha男人打得鼻口串血,一对五、一对六都丝毫不惧,能把强壮的毒.贩还有梁文君的同事们,都一一过肩摔到地上……艾兰分不清谁是毒贩、谁是便衣警察。
不是空虚太久,不是因为寂寞,梁文君作为一个刑侦队长,对自己的喜好很清楚,也很理智。他这根烟最后都没点上,而是拿到一边,歪倒在棚子里的简易床上,心思重重地睡着了。
梦里浑身是汗,梁文君仿佛在开着一辆刹车失灵的车,速度越开越快,越来越难以驾驭,他觉出不对来了,低头一看,竟不是开着车在草原上驰骋,而是骑在马背上,那匹马毛色光亮,身材健壮,一路跑得飞快,极讨人喜欢,梁文君爱惜地摸了下这马的耳朵,它转了过来,赫然是艾兰那张英俊迷人、神气活现的脸。
梁文君在梦中陡然惊醒,低下.身子张开手臂要去抱住艾兰,却忽悠一下,猛地睁开了眼睛,听到阁楼一角,铁杆晃动的声音。
有人在往阁楼上爬。
梁文君从床上迅速翻身起来,站到了棚子门口,一脸漠然地看着那个方向。
那人踩着楼下两个住户的空调箱,攀着老楼侧边的天井铁梯,一步步爬了上来,忽地露出一个脑袋来,面带惊喜。
“哎嘿,没睡呐?”艾兰双手往铁杆上一搭,翻身跳了进来,拍了拍手上的土,有些不好意思,硬撑道,“白天过来一趟,觉得你们这个顶楼吧……它不安全,可能有坏人,会顺着梯子爬上来,我就寻思来试试,你看,没错吧?”
梁文君漠然地看着他。
艾兰被他看得直发毛,害怕他又发飙,绕开梁文君,去观摩了下这个遮风挡雨的棚子,伸手用力推了推:“哈,你这个棚子搭的,不咋地啊,跟个狗窝似的!”
他指了指最上面那块横木板:“你看,这块儿就差四个字了——‘阿、黄、之、家’,是不是有那味儿了?哈哈哈哈……”
艾兰越笑声音越尴尬。
梁文君盯着他,突然蹂身而起,将艾兰整个人扑倒在地!
扑通一声巨响,艾兰被摔得后背发麻,腿和胳膊被梁文君牢牢锁住,动弹不得。他“啊”了一声,皱紧了眉头,瞪圆了眼睛,吃惊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梁文君。
“我这土狗老实地趴窝里,你非要惹我!”梁文君咬着牙恶狠狠地说,“你不给我生一窝狗崽子出来就不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