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成渝一脸为难，“是我管教不严，连下人何时受伤都不知。但要说他带着刺客刺杀司姨娘，实在是不知从何说起。”
这话听上去是自责，实则是为自己辩护。
堂堂王爷，哪里会注意到下人如何。
这也是变相在为后面弃车保帅铺垫，如若苏曼真咬死了莫生，他也好脱身。
证据都拍到脸上了，还能如此淡定周旋，果然是天生的阴险。
对于景成渝的辩解，苏曼并不意外，反倒是顺着景成渝道，“十王殿下日理万机，不知情也是情有可原。”
景成渝瞳孔微缩，瞳仁深处已有杀意，唇角却荡开笑意，“司姨娘今日受到惊吓，若是认错了，放走了真凶就不好了。为保完全，不如等明日缓过精神来，再...”
苏曼直接打断了他，“正如十王所说，妾身不是什么高门大户的女子，见的世面也不多，难保就认错了。好在，见过他的，不止我一个，还有一个人可以证明。”
苏曼扭头轻唤，“王妃。”
话音刚落，候场半天的王妃闪亮登场。
苏曼微笑环顾各人的脸色，“九王妃今日身体不适，九王便一个人先走了。而后六王妃派人过来，我便跟九王妃一路上了马车。”
见到九王妃，六王妃感动的都要哭了。
太好了！
王妃也不负众望，指着被反剪双手的莫生，“好啊你小子，踹我一脚还敢在我面前招摇，看我不打死你！”
苏曼无奈扯了下王妃手臂，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王妃，别忘了正事，今天我们是为什么来的。”
王妃这才回忆起苏曼嘱咐她的话，她先装腔作势的咳嗽了几声。
“今日，我们的马车遭到了一波刺客的偷袭。带头的，就是他！”
王妃灵魂一指，莫生避无可避。
王妃作为九王正妻，大将军之女，她的话自然比苏曼这个不知来历的妾室可信多了。
尚书大人又细细问了几句，见情况属实，少不得对十王发问。
“十王殿下，你可知莫生带头刺杀九王妃跟司姨娘的事情？”
他这话问的收敛，好歹是王爷，他也不好直接问是不是他派人去的，只能问他知不知情。
景成渝自然不会承认，只是面对一众官员，有些后悔方才没让他们早些离开了。
他收了折扇，放在掌心颠了两下，认真道，“尚书大人，难怪您有此一问，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糊涂着。莫生虽然跟着我的时间不长，但为人老实，我实在是想不通他为何会做这样的事情。”
他痛心疾首的转头，“莫生，你为何要如此啊。”
莫生看了景成渝一眼，他忽的掀翻了压着他的家丁，拔出靴子里的短刃狠狠插进了自己的胸膛。
刹那间，鲜血喷涌，染红了他的衣襟。
他倒下去的时候，眼睛还没来得及闭上。
事情发生的太快，等有人反应过来去探他鼻息的时候，他已经断气了。
这血腥的一幕刺激到了众人，就像是涌动的暗嘲被撕开一条口子，将其中的阴暗残忍展露在人前。
明明一个个手下都不知道过过多少人命，在看到这一幕时，众人还是表现出了悲天悯人的慈悲。官员们以袖遮面，似是不忍看这般残忍的画面。
然而那袖子后面到底是对一条生命逝去的触动，还是算计着这两位王爷今日谁能从这场厮杀中胜出，自己又要做什么才能得到最大的好处。
这些就不为外人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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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间，苏曼觉得地上的那摊血幻化成万缕红线，错落的缠绕着官员，王爷，下人，包括她。
无一能躲开。
莫生这一畏罪自杀，这条连着十王的线算是断了。
景成渝是当朝王爷，又根基稳固，如果没人出头，谁敢问他的罪。
况且，今日在场的，都是臣子。
臣子为奴，皇家为主。
奴问主罪，那可是大不敬。
图穷匕首见，尚书大人也想闪人了，他拱手道，“老臣吃力了，莫生畏罪自杀，不如转交大理寺。”
景成渝赞同，“尚书大人说的有理。”
这下轮到六王找十王晦气了，他目光灼灼，“大理寺不知内情，恐怕也是一头雾水。如今十王府里出现了这样危险的人物，不知是否还有内鬼，多耽误一天，十王就多危险一天，我这当哥哥的，怎么能放心的下，还是查清了再走吧。”
开玩笑，这事儿一挪到大理寺里，能操作的地方就太多了，他岂能放这群人走。
接下来就是两位王爷的唇枪舌战，六王平日看着挺莽，可在这种时候，他跟十王一样步步为营。
景成渝自不必说，十八个水晶玲珑心，十九副曲折回肠。
而六王思维敏捷，总是能一针见血。
几个回合下来，两人都没讨到什么便宜。
眼看天色渐晚，时间拖得越久，就越对六王不利。
六王妃在一旁心焦不已，九王妃则是听的直打瞌睡。
苏曼蹙眉，照这个形式下去，景成渝恐怕要毫发无损的走出六王府的大门。
虽说也会引起不少议论，但到底没有实质性的罪证。
苏曼摸到了袖口里的那一块玉佩，盘算着到底要不要开口。
如果她以细作的身份指认十王，胜算又有多少。
然而轮不到她细想，六王已经把枪口调转向她。
“十王，你口口声声说，这件事情与你无关，可司姨娘，不正是你府里出来的人么。”
苏曼忽然被cue，心里骂了句脏话。
这个老六。
不过她倒是也理解六王，她一个细作，还有不少前科，六王要能容得下她都怪了。
上一世若不是司曼这关键的一环，登上帝位的人是谁还真不好说。
景成渝肯定不会承认，他失笑摇头，“六哥，就算是你急着把我跟刺杀的事扯上关系，也不能信口胡说啊。”
“……”
司曼的名字多次被提起，诸位官员也觉出不对了。
之前只听说司曼是九王的心头肉，宠爱无比。
可今日看来，似乎不只是这样。
作为一个妾室，她的表现的确是太出挑了些。
苏曼接受着注目礼，同时也知道，自己今日恐怕是走不出六王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