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西沉，一行人停在了山脚处。
今夜的风有些凉意，大家都找了山洞避风。
王秀秀找到一个地界大的，喊了苏曼他们跟王铁匠父子一起住。
杜源跟赵玉茹在山洞口堆了些枯草树枝挡风，再在里面架上火堆，暖意洋洋。
三家人商量了一下，决定一起吃晚饭。
王秀秀跟月梅婶子煮米粥，王铁匠炖土豆腊肉，几片腊肉加上几个土豆，再配上之前采到的茴香，闷出了难得的好味道。
周奶奶十分麻利的将面粉鸡蛋跟野菜在一起和开，倒在锅底慢火煎。没有油就沿着锅底倒上些水，用水汽烘着，软嫩焦香。
三家人围坐在一起，一人一碗米粥，嚼着沾了腊味的土豆，再吃上一口野菜小饼，所有人的脸上都流露出了满足。
荒年之下，能吃上这样一餐，简直是神仙日子了。八壹中文網
吃饱了饭，大家各自收了做饭的家伙，坐在一起闲聊。
“约莫再有半个月就能到渡口了，水路比陆路快，等到了南方，日子就好过了。”
走了这么久，终于看到希望，村长语调感慨，“小虎子最喜欢玩儿水，如果他还在...”
说到逝去的亲人，村长忍不住红了眼眶。
月梅婶子话不多，攥住了村长的手无声的传递着安慰。
王秀秀为了打破忧伤的气氛，擦掉眼泪转移话题，“这个时候，秦家要把秦婉如送过去了吧。”
村长本就对秦家人没什么好感，闻言更是难掩嫌弃，“这宋寡妇嘴上对秦婉如千疼万疼，居然这么糟践自己闺女，真是。”
“可不是么，秦婉如心气儿那么高，这样没名没分被送过去，怕是要气死了。”
“......”
正如他们所说，此时的秦婉如是哭了一场又一场。
“嫁给个山野村夫，还是做妾，我这辈子是没指望了。”
宋寡妇于心不忍，她找张红纸，勉强给秦婉如的唇上涂上了些颜色。
“婉如啊，我的儿，你别难过。那王永昌虽然有媳妇，但她一连两个都是女儿，又不得王永昌喜欢，等你嫁过去，想当正妻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儿。”
“我稀罕他的正妻吗！我本来是要做官夫人的，现在只能嫁给那样一个人，娘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秦墨生之前一直打着这个主意，秦婉如不同意他生气，可眼下秦婉如真的同意了，他又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到底是一母同胞的妹妹，秦墨生缓和脸色道，“妹妹今夜就要成婚了，为兄也没什么能送你的，就送你一首咏竹吧。”
他挺直了腰板，一手背在身后起范儿道，“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
“够了。”
原本秦婉如还十分伤感，一看秦墨生那做作的样子，眼泪也憋回去了，她现在是多一眼都不想看到他。
经过这次的事情她算是看出来了，什么哥哥，什么手足之情，秦墨生心里只有他自己，既然如此，她也没必要认他这个哥哥了。
秦婉如擦掉眼泪，她咬着牙道，“今日我嫁了人，从此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以后你也不用摆出什么兄长的款儿来对我说教，以后我们各过各的日子，一拍两散！”
秦墨生一听慌了，如果秦婉如不认他，那他的手臂要如何医治，还有这一路的粮食，可不都没指望了。
想到这一层，他端不住架子了，陪着笑脸道，“妹妹这是哪里的话，就算是你嫁了人，也是为兄的妹妹，母亲的女儿啊。我们一家子骨肉至亲，怎么能是夫妻能比拟的。以后妹妹在婆家遇到什么事情，我们也是要帮衬的。”
“免了。”
秦婉如的态度十分坚决，哭红的眼中尽是冷漠，“从你想尽办法想把我送到王永昌家的时候，就该想到这一天。”
宋寡妇跟着劝，“婉如啊，你是伤心糊涂了，你哥哥他...”
“娘。”
秦婉如唤了一声，她没再说下去，可宋寡妇却明白了，她叹了口气，再不多话。
“女儿走了。”
秦婉如最后对宋寡妇拜了一拜，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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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秦婉如宿在了王永昌那。也不知王永昌是如何验的，总而言之第二天那王永昌对秦婉如那是百般呵护。
那真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别说是干活，就连洗脸水都是王永昌媳妇小兰打回来的。
“来，婉如吃个饼。”
王永昌拿着小兰新做的饼子喂给秦婉如吃，秦婉如好久没吃上饱饭，一口饼子一口粥，整个人都舒坦了。
宋寡妇在一旁瞄了半天，见到他们吃饭了才凑上来，“婉如永昌，娘来给你们道喜了。”
因为秦婉如的关系，王永昌对宋寡妇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丈母娘来了，一起吃点啊。”
宋寡妇就等着他这句话呢，她满面堆笑，“哎呦，要怎么说婉如找了个好归宿呢，才刚成亲就知道孝顺娘了。娘就不留下吃了，你哥哥还在那边，我装几个饼子就是了。”
宋寡妇说着就要上手，却被秦婉如拦下，“娘，你就在这吃吧。”
“啊？我...”
“既然婉如都说了，你就坐下吧。”
王永昌正是对秦婉如有新鲜劲儿的时候，言听计从，拉着宋寡妇就坐下了。
宋寡妇也饿了，想着在这吃的话还能喝些米粥，回去就都剩下饼子了。在秦婉如这吃完给秦墨生带回去也是一样的，就坐下了。
跟秦婉如一样，她也好久没吃饱饭了，一连吃了三个饼子又喝了两碗米粥，撑得直打嗝。
王永昌被宋寡妇这副模样逗笑，“丈母娘，你倒是慢些吃啊，又没人跟你抢。”
秦婉如用绢帕掩面，笑不露齿。
纵然她千般不愿万般不愿，现在她已经是王永昌的人了。
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梦，好像还是眼前这碗米粥来的实在。
待到宋寡妇吃饱喝足，她抹了抹嘴，“成，那娘就先回去了，剩的这个饼子...”
“哎。”
秦婉如将玉米面饼子端走，从中捡了最小的一个，撕了四分之一给宋寡妇，“娘，这个你拿回去给哥哥吧。”
“这...”
宋寡妇看着不足巴掌大的饼子，干笑两声，“婉如你别开玩笑了，这个哪里能吃饱啊。”
“别人是吃不饱，可哥哥是谁，翩翩君子，状元之才，怎么可能吃不饱呢。”
王永昌一听这话就知道秦婉如是记恨上了秦墨生，恰好他也反感秦墨生的做派，附和道，“是啊丈母娘，你就别客气了，拿回去吧。”
宋寡妇还想说什么，秦婉如直接把饼子收进了包袱，绝了她的后路。
宋寡妇知道秦婉如还在因为秦墨生强迫她嫁给王永昌生气，当着王永昌的面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拿着这一小块儿饼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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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掌大的饼子够谁吃的？”
秦墨生看到宋寡妇带回来的饼子瞬间怒了，“真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半点男子的大气都没有，白白辜负了我对她的一番打算。若不是我劝她嫁去王永昌家，她能有如今的舒坦日子过？”
“婉如她还在气头上，等她消气了就想起你的好来了，你先将就吃些吧。”
秦墨生很想有骨气的说自己不吃秦婉如的东西，但连日的饥饿让他连这块小小的饼子都不舍得放过，还是接过来吃了，连手上的碎渣子都不愿意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