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只成年的海东青,它双翅伸展划破了黑夜。
然而,正当它要冲向更高的天空时,突然被一件外袍罩住。
宫殿的尖顶上,苏曼拎着挣扎的海东青,躲避开了它的尖喙,废了半天劲儿才把它腿上装字条的小木筒解下来。
今日苏曼封了子异,还故意取了跟狄子啸相似的名字,她猜到只要狄子啸知道,一定会按捺不住跟他在大永的内应联系。
于是苏曼明面上说就寝,背地里则是悄悄爬上了屋檐,远远地盯着雁归殿。
也亏得之前帝曼因为宠爱狄子啸让他住在附近,所以她清楚地看到了那只海东青是如何飞进雁归殿,又是如何飞出来的。
帝曼虽然荒废朝政,但是先皇在的时候,一直督促她练武,让苏曼捡了个现成的便宜,没费什么气力就抓住了它。
苏曼迫不及待地展开了字条,本以为能找到什么线索,但下一秒就被一堆奇怪的字符给劝退了。
这怕不是鬼画符吧?
很快,苏曼反应过来,上面的并不是汉字,而是他们班图的文字。
苏曼想了想,抱着海东青从窗户翻进了寝殿,用纸笔将上面的字一一拓印下来,确认一模一样后,她又将字条依照原来的印记卷好塞了回去,系在它的脚上。
这会儿的海东青已经把她那件外衣啄得七零八碎,苏曼没再耽搁,直接把它丢了出去。
...
翌日,弄霜伺候苏曼更衣时,发现了地上的碎布,她惊讶道,“这不是您最喜欢的一件外袍吗?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苏曼眼睛都不眨便道,“哦,咪咪淘气,没事,随它吧。”
咪咪:???
我不要面子的吗?
卯时一刻,大殿之上文武百官已经到齐了。
经过一段冗长的例行汇报后,苏曼把视线移向了户部侍郎,“爱卿,任海兰的案子可有进展啊?”
“回陛下的话,同洲不同于京城,取证不便,还需要一些时日。”
户部侍郎弓着身子,言语恭敬。
虽然她的模样看上去若无其事,但苏曼还是察觉到了隐藏的疲惫。
同洲知府这些年应该没少给她好处,眼下女儿受难,肯定要户部侍郎帮忙洗白。
只是苏曼早已授意苗瑞才在京城散布任海兰在同洲的所作所为,户部侍郎若是保她,摆明了就是跟其勾结,以她那老奸巨猾的为人来说,是断断不肯的。
这一来二去的,两人之间少不得生嫌隙,再加上苗瑞才连同户部同僚在户部制造混乱,这两面夹击,恐怕她的日子不会好过。
见她心力交瘁的样子,苏曼十分大度,“既然是这样,那就辛苦爱卿了。”
“谢陛下体恤。”
下朝之后,户部侍郎并没有留下跟其他官员闲聊,而是匆匆离去。
她刚一出宫门,就有家仆迎了上来。
“大人不好了,同洲来人了。”
“什么?”
户部侍郎以拳捶掌,“快,准备人马。”
-
勤政殿,苏曼以小睡为由打发了弄霜,一个人偷偷看一本班图的书。
这本书用现代话说,就是辞海。不过上面没有目录,苏曼只能依照着字条上的字体一个一个对照。
正当她快翻译完一句话时,有人来报,说是白侧君在外面,等着向她请安。
苏曼不着痕迹的把奏章盖在了那本书上,道,“告诉他,我正在处理国事,没时间陪他。”
“是。”
等人走远,苏曼刚想继续,那人又回来了,她面露难色道,“陛下,白侧君说了,那个,咳咳...”
“有话直说。”
“是,白侍君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而且他还带了家乡的特产给您,希望您能尝尝。”
家乡特产?
苏曼眉间攒起,这白侧君不就是京城人么,带什么家乡特产?
不对,这白侧君的母亲白大人也在户部为官,莫不是...
想到这,苏曼放下了奏章,道,“让他进来吧。”
“是。”
宫人前脚刚出去,后脚白侧君就迫不及待地冲了进来,他的手肘处还挂着一个食盒,“参见陛下。”
“嗯,起来吧。”
苏曼打量着圆滚滚的白侧君,试探道,“方才宫人来报,说你给我带了家乡特产,是什么?”
白侧君那双圆滚滚的眼睛四下张望了一周,扭捏道,“陛下能不能屏退左右?”
看着他眼巴巴的模样,苏曼立刻联想到上回两人单独相处时,他直接问自己,今晚能不能侍寝的莽劲儿。
许是看出了苏曼的迟疑,白侍君双手合十不断摩擦,“陛下,求求你了嘛,就一小下,我很快的~”
苏曼:“......”
最后苏曼还是屏退了左右,不为别的,主要是自打上回她给苗瑞才送完信之后,就再没有跟她单独见面的机会,也不知道她那边进行得怎么样了。
若是苗瑞才借白侧君为沟通桥梁,倒也是个不错的办法。
等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时,苏曼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道,“现在可以给我看看你带来的东西了吧。”
白侧君点头,他从地上一骨碌起来,把食盒摆在了桌上,神秘道,“陛下请看。”
食盒的盖子被打开,里面竟然是一把蒜苗,还有一块碎瓷片。
苏曼失笑,心中也落了底。看来的确是苗瑞才,只是这种暗语实在是太过简单粗暴了。
还不等她开口,白侧君突然开始解腰带,他年纪小,长得也幼齿,做出这样的动作实在是违和,苏曼连连叫停,“冷静!你还是个孩子!”
白侧君歪着脑袋脸上的表情五味杂陈,苏曼甚至能依稀辨别出一句。
菜你都吃了,现在告诉我没熟?
好在白侧君虽然莽,也没有豪放到这个地步,他把腰带解开之后,拿起了用来剪灯芯的剪刀把腰带边缘剪开,里面藏着一张字条。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报复,他清了清嗓子冲外面喊道,“陛下,您别急呀,我的腰带都被你拉坏了。”
“......”
门外,几个宫人听到这都羞红了脸,连忙走得更远了些。
白侧君来这一趟,不仅给苏曼送来了情报,还随机附送了一个如狼似虎的名声。
待白侧君走后,苏曼打开了苗瑞才的字条,上面写得跟她猜测的一般无二,眼下户部侍郎为了撇清跟同洲知府任大人的关系,准备对她下手。
不过这苗瑞才也不是吃素的,她很快就把这个消息传给了任大人,眼下任大人已经抵达了京城,怕是接下来要有好戏看了。
火舌吞噬了字条,烧得差不多的时候,苏曼把它丢进了香炉。
这任大人也不傻,若是她一直乖乖留在同洲,只怕户部侍郎为了把自己摘出来,会暗害于她,倒不如先发制人,为自己搏上一搏。
只是她这一招也是险棋,没有诏令便擅自离开同洲,这可是大罪,她这么做,可见已经彻底跟户部侍郎撕破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