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小山就是段白?
不可能,小山跟韩曼一样是怀安镇人,而段白却是平城人。
之前韩曼跟随段白回平城的家里做客时,他父母也曾说过,段白一直生活在平城,直到考上了大学才去白城。
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在两个地方生活,有两个身份。
她觉得自己要去一趟小山的家才能知道真相。
苏曼请了一天的假,没有告诉任何人。一个人到汽车站买了最早一班汽车回到了韩曼的老家怀安镇。
颠簸的汽车里,苏曼望着窗外发呆。
如果小山是段白,那么他对韩曼,是爱多一些,还是恨多一些...
这些,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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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小时以后,汽车停在了怀安镇汽车站。
刚一下车,一堆举着「旅店住宿」牌子的大爷大娘就围了上来。
怀安镇附近有一处旅游区,所以有不少拉客的都来这里堵人。
苏曼绕过了他们,走出汽车站,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表姐查到的地址。
时隔十年,小山家当年的邻居大多都搬走了。
苏曼问了一圈,才在一位老大娘嘴里得到了一些消息。
“你说的是住在五楼那两口子吧。”
“是,您认识?”
“害,他家那两口子,可不是什么好人,老公打老婆,老婆打孩子,乌烟瘴气。”
苏曼追问,“您知不知道他们在怀安镇有没有什么亲戚?”
“有啊,他家老太太还住在那房子里呢。”
苏曼仰头。
老旧的居民楼,墙体已经有几处脱落露出了里面的砖头,楼下还贴着,「墙体脱落,禁止停车」的字样。
沿着贴满了小广告的楼道上去,苏曼径直走上了五楼。
门上的对联残破不全,门口还堆了好几袋垃圾。若是在盛暑天气一定会招来不少虫子,即便是现在也是臭气熏天。
由此可见,里面居住的老人腿脚已经不便了。
“咚咚咚。”
“有人在家吗?”
良久,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谁啊。”
苏曼自然道,“我是居委会的,来做人口登记。”
里面安静了片刻后,响起了开锁的声音。
门一打开,苏曼就闻到了一股酸臭。
开门的老人眼珠浑浊,脸上的肉下垂得仿佛化掉了一样。
苏曼讶异于她的衰老,根据小山父母的年龄来推算,她今年不过七十,何以变成这样?
小山奶奶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往里走,不耐烦道,“有什么好登记的,家里就剩下我这么一个老婆子,等我死了,你们连上门都不用上了。”
“您说笑了。”
苏曼朝里走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屋内的环境。
里面的装修还是八九十年代的风格,电视跟风扇上面还罩着白色的蕾丝帘。
只是从颜色上来看,应该是很久都没有清洗了。
看小山奶奶走路的姿势就可以看出,她的腿脚不便,维持自己的日常生活已经很勉强了,更不要说这些家务。
苏曼在铺着沙发罩的真皮沙发上坐下,茶几上还有几个长着黑斑的香蕉,跟烂了一半的苹果。
她拒绝了小山奶奶让她吃水果的提议,选择直入主题。
“您现在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要不然呢,有谁会可怜我这老婆子,来跟我一起住吗?”
虽然已经年老,但是小山奶奶跟慈祥是完全沾不上边,就算是平常的交谈,语气中也是满满的怨气。
苏曼没有表现出情绪,而是放柔声音道,“您生活上有什么困难,是我们居委会能帮助的吗?”
“帮助?”
小山奶奶粗粝的声音把这两个字念得愈发阴阳怪气,“那就请你们行行好,把我老婆子给杀了吧,省得我一个人在这半死不活,有一天臭在这屋子里也没人管。”
“.......”
苏曼皱眉。
原本她以为小山奶奶是因为失去了唯一的儿子跟儿媳,所以性格才会变得这样古怪。
可根据她的种种表现来看,比起伤心,她更像是怨恨。
苏曼想了想,试探道,“怎么会没有人管,听说您还有一个孙子,他不会回来看你吗?”
“我没有孙子!”
突然高亢的喊声把苏曼吓了一跳。
小山奶奶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她用手里的拐杖不断地捶地。
“他是恶鬼!来索命的恶鬼!他害死了我儿子,他不得好死!”
眼泪从那双浑浊的眼里流淌出来,汇入了脸上的沟沟壑壑。
苏曼不说话,只是默默递上纸巾。
这也是一种心理上的技巧,当对方开口后,如果你想知道后续,不是马上去问为什么。
这样对方很可能会转口说没什么,如果你再去追问,对方会因为压力,拒绝开口。
正确的做法,是静静地看着对方,做出倾听的模样。
尤其是对于小山奶奶这种,长时间没有跟人有过交流的老人来说,她心里藏着这样的怨恨,一定很苦闷。
所以不用苏曼再引导,她自己就开口了。
“我都跟他说了,让他赶走那个孩子,可是他就是不肯听我的。”
小山奶奶似乎回忆起什么另她害怕的事情,愤怒的外表之下,是深深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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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养父没有生育能力,为了不绝后,他去了镇上的福利院,想领养一个孩子。
不,准确地来说,是领养一个儿子。
在观察了几天之后,他看中了六岁的小山。
开始小山的养母不大乐意,她认为要领养,就要领养一个不记事儿的,而小山已经懂事儿了,这个时候领养,总觉得隔着一层什么。
可养父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孩子小时候是最难带的,且不说尿不湿奶粉这些都要钱,就单说小孩子多病,不少弃婴都是因为身体有病所以被遗弃。
万一他们也遇上了这样的,倾尽所有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那就得不偿失了。
养母虽然反对,可她在家里一向没有什么话语权,只得看着养父接回了小山。
开始的几年还好,小山虽然性子孤僻了些,但也算乖巧。
粗枝大叶的养父反而觉得小山这样很好,不像是别人家的儿子经常惹事儿,还要家长去给擦屁股。
但是慢慢地,养母发现这个孩子有些不对劲儿。
他口里总是念叨着他们听不懂的话,而且在他的房间里,她总是能看到他抓回来的各种小动物。
有小鸟,蟋蟀,甚至还有老鼠,这些小动物无一例外都变成了尸体。
看着自己的宠物死了,小山也不会哭不会闹,他只是皱着眉,说一些他们听不懂的话。
养母跟奶奶都认为小山这些行为很诡异,封建的奶奶更是觉得他是中邪了,商量着要送走他。
可是养父却不同意,养了这么多年,送走就白养了。
再说,他觉得男孩子调皮一些也是正常,小山也没出去惹事儿,只是养些小宠物。谁小时候没玩过什么小蚂蚁之类的,不用放在心上。
每每听到养母告状,打一顿就是了,并没有送走小山。
可养母心里膈应,对小山也不复从前。
小山的养父是工地干活的,有时候遇见什么外地的活儿,三两个月不回来都是常事儿。
在养父不在家的时候,养母就塞给小山几块钱,把他关在门外,连夜里都不让他回来睡觉。
而小山奶奶则是经常让他去远的地方跑腿,想着碰见什么拐卖的,把他带走。
可小山的生命力远比她们想象的顽强,即便这样,他依旧一天天长大了。
反倒是养母,因为床上被搜出别的男人的裤头,被误会偷人,成日挨打。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直到意外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