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般言论,李窈窕的眼眸淡淡的扫了一眼一旁已经扑通跪下的庄头。
“我倒不知,区区一个庄子里的庄头也能算是这庄子的主子了!”
“你懂什么,我爹可是在这里的庄头,你一个奴隶……阿爹,你怎生跪在那里?”
男人被李窈窕这话说的恼火,猛地回头,话未说完便见到刘庄头已经跪了下去,正狠狠地盯着他看。
他见李窈窕和李喜乐不过两个小女娃,当即怒了。
“你是什么人,你凭什么让我阿爹跪下!”
“你又怎知是我让他跪下,而非他自己要贵呢?”
李窈窕只觉眼前之人倒是自信的好笑,“若我没记错的话,你爹也是卖身到庄子的,包括你们一家子,如今看到你爹的模样,你当真想象不到我的身份?”
到底是想不到,还是不愿去想,便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对方抿着唇,下意识看了眼刘庄头,整个人忽然猛地一震,脸色变得煞白,脚当即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县……县主!”
如今能让他爹如此对待之人,除了新来的主子,没有他人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才搬过来,县主竟也跟着来了!
阿爹不是说主子都不爱来这里吗?不是说主子从不会来着后院歇息么?
既如此,今日之事又作何说明!
难道是有人同县主告了状?到底是谁这般可恶,竟行如此卑劣之事!
男人这话一出,她身后的女人当即也一脸惊恐的跪了下来,一时间不敢去看李窈窕。
她敢在自己夫君甚至公公面前嚣张些,却绝不敢得罪贵人。
李窈窕没有说话,而是环顾四周,看着屋子里的装扮。
床上的被褥已经铺好,一看便有人在上头滚过,还有周边的东西放的满满当当,架子上挂着不少的衣服,看着倒像是一个家,只可惜,他们不该占别人的东西。
“刘庄头,这便是你说的小的已经让人收拾干净,还换上了干净的被褥只等我住进来?我看你们是给自己腾的屋子吧!”
李窈窕转身直接坐到一旁,砰的一声拍在了桌面上,吓得跪地的三人浑身一斗。
刘庄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哪里知道那不孝子居然丝毫不听他的话直接便住进来了,生生的将把柄送到了县主的手里!
他当即垂了脑袋认错。
“这事确实是我的错,还请主子处置!”
身后那群管事刚追上来便见到这一画面,顿时便明白事情大条了,一个个的谁也不敢开口说话和求情。
李窈窕也没理会那刘庄头,而是随手指了一个管事,“你去给我叫几个力气大些的人进来,将这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拖出去烧了。”
“我的东西,即便是我不要,不用,就摆在这里看着,纵使毁了,那也是我的东西,谁也碰不得!”
那管事的赶忙转身去办事,没一会儿便找了好几个佃户们进来,将屋子里的东西全都搬了出去。
李窈窕见他们只搬了一些小物件,拧了下眉,声音沉沉,“我的意思是将这屋子腾空,只要是他们碰过的东西,全都拿出去烧了!”
除了对自己亲近之人,李窈窕很是厌恶他人触碰自己的东西,特别是自己每日都得接触的物件。
佃户们听了却是一愣,站在最前头的一个年级略大些的佃户没忍住问她,“主子,这么好的东西,烧掉会不会太可惜了?这可是用上号的木头好做的床椅呢。”
这般好的东西,他们这辈子都是睡不上的,就这么烧了实在是舍不得。
这点李窈窕自然是清楚的,这般大抵也只是想要个这几人一个警告罢了,不过他们既然这么说,她倒是想听听他们的其他做法了。
李窈窕淡淡的看着眼前这佃户,声音却又凉了几分,“那你觉得这些已经被别人用过的东西,我该如何处置?”
“啊?”那佃户愣了愣,下意识抬头,便对上了新主子那上清丽的眼,里头的神色他看不出来,只能在心中猜测。
难道主子是想听他的意见吗?
“说吧,说错了也没事。”李窈窕又道了句。
“是。”对方顿了顿,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若是小的,会将这些东西都放到仓库里用作奖赏,比如谁家今年的良种特别好,谁家今年特别尽心等等,待到年底奖赏与他。”
“实在不成便发卖掉,也比烧了好啊。”
“主子可能不知,这般好的床还有桌椅,可是连一般的小户人家都是用不起的,若用来赏赐,大家伙定能干的比往常都勤快。”
可若真烧了,还是他们亲自烧的,挺实在是下不了手,所以才会忽然大了胆子。
可佃户不知道的是,这本就是一场考验,而他的这一番话,也为自己挣了个前程。
“说的不错。”
李窈窕对着他鼓了鼓掌,“看的出你确实是在为庄子着想。”这样的人,倒是可用。
“小的不敢。”佃户赶忙跪了下去,“小的多嘴,还请主子恕罪。”
“无碍,本就是我让你说的,你又何罪之有,起来吧。”
李窈窕微微抬了下手,这是之前她同小全子学的手势,上一世在电视剧里面好似也见过差不多的手势。
那佃户这才谢恩起身。
李窈窕:“不过这既是你提的,那这些东西便全交给你来处置,但若处置不好,那你便会被我处置,可明白?”
“还有,刘庄头既连一个小家都管不好,这庄头的位置便交出来吧,田庄降为二等,等何时将你这个家管好了,再谈其他。”
刘庄头当即谢恩,清楚这已经是主子的宽大处置了。
而李窈窕之所以这般处置,只是觉得他虽隐瞒了这些,但她一路走开,这庄子看着确实比之前的两个庄子好上太多,至少这些个佃户们虽穿着不好,但总体而言比那两个庄子的佃户们来的壮硕些许。
所以她自然也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
可他若还是连自己儿子和这儿媳妇都压不住,那便也不能怪她不近人情了。
至于那佃户,此时已经彻底傻眼了,甚至完全没明白李窈窕这话里的意思。
然就在这时,李窈窕却忽然感觉有那么一道愤恨的眼神从前方传来,带着难以言说的怒意,却又敢怒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