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潭峰源自千灵山一脉,因为山中到处都长满了野菊花,又因为半山腰上有一潭清澈见底、菊花香气扑鼻的池水,所以得了这个名字,向阳一面山势平缓,树木茂密,正是打猎的好去处。
文晚晚卷起车帘看着外面望不到头的绿色,还有绿色中大片金灿灿的菊花,心情轻快极了。
这是大半个月以来,她头一次出门,不说别的,单是看着这满眼的绿色,嗅着空气里若有似无的花香气,就足够让人心旷神怡了。
叶淮骑着马走在她车子旁边,指着远处山腰说道:“那里就是菊潭,据说用潭里的水酿的酒,味道格外清冽,还带着一股子菊花香气,还说常喝菊潭的水,能百邪不侵,延年益寿,之前还有人看见山里的野鹿喝了菊潭里的水,断了的鹿角重新长出来了呢。”
“真的?”文晚晚探出半边身子眺望着,心里跃跃欲试,“要是真有效的话,不然你让人每天来这里挑水喝,会不会对你的病有点益处?”
“假的。”叶淮转过头瞧着她,勾起了嘴唇,“我喝过那水,除了比井水凉点儿,没别的区别,不过,这山脚底下有个菊潭村,村里有个专卖菊花酒的酒坊,我猜着关于菊潭这些神神怪怪的传说,都是那个酒坊主人传出来的吧。”
文晚晚大失所望,不由得嗔道:“真是的,不管什么事情被你一说,就一点儿意思都没有了。”
叶淮大笑起来,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也没想到,你居然还相信这些无稽之谈,原本我还觉得你虽然笨了些傻了些,比别人总要强点,原来竟比别人还笨!”
文晚晚横他一眼,呼一下甩下了车帘:“不跟你说了!”
下一息,车上一晃,叶淮钻了进来,笑着抱住她,道:“别闷在车里坐着了,我带你骑马去!”
文晚晚笑着躲闪,道:“我不会骑,看你跑得那么快,怪吓人的,我才不要骑呢。”
“有我在,难道还能吓着你?”叶淮不由分说,连搂带抱将她带出了车。
叶淮骑的是一匹高大的白马,四条腿又直又长,文晚晚的个头在女人中也算高的了,站在白马跟前,依旧觉得自己小小的一个,不由得有些心怯,扯着叶淮的袖子,轻声道:“看着怪吓人的,万一掉下来,可怎么办?”八壹中文網
“掉下来么,摔断脖子也是有的,”叶淮笑着,嘴唇在她额头上蹭了一下,“不过有我带着你,怕什么?”
“算了吧,我还是有点怕。”文晚晚还是不敢骑。
“胆小鬼,”叶淮笑笑地揽住她的腰,手上一使力,“上去吧。”
他抱着她,像抱小婴儿似的,只轻轻一送,已经将她放在了马鞍上,跟着自己踩着马蹬,轻盈一跳,坐在了她的身后。
马儿乍然驼了人,习惯性地甩开四蹄跑了起来,虽然并不快,依旧让文晚晚吓了一跳,脱口叫了一声,叶淮大笑起来,双手从她腋下伸过去抓住缰绳,道:“你靠着我,有我托着你,就不怕了。”
他有意要逗她,向着马肚子上踢了一脚,口中啾啾作声,马儿得了主人的命令,越发跑得快起来,一眨眼便将大队人马甩在了身后,直冲着猎场冲过去,马背上颠簸得厉害,文晚晚禁不住惊呼起来,急急说道:“慢点,快让马跑得慢点!”
叶淮哈哈地笑着,反而重重地又踢了一脚,朗声道:“好马儿,跑得再快点!”
马儿果然跑得更快了,前面是一个小草窝,那马干脆纵身一跃,直接跃了过去,文晚晚尖叫一声,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耳畔传来叶淮得意的笑声,文晚晚心里砰砰乱跳,也不敢睁眼,只摸索着胡乱在他胳膊上锤了一下,嗔道:“南舟,快让马儿停下来!”
“你亲我一下,我就听你的。”叶淮笑着说道。
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呢!马背上越发颠簸得厉害了,文晚晚不敢再跟他玩闹,只得低低地伏在马背上,紧紧抓着马鞍的边缘,手指头抠得紧紧的,不多一会儿,两只手都酸软起来。
“乖,亲我一下,”叶淮从没见过她这样又娇又嗔又害怕的模样,心里痒痒得厉害,低着头来寻她的嘴唇,笑意盈盈,“亲我一下,我就让马儿跑得慢点。”
文晚晚再不情愿,也只得仰起脸凑过去,胡乱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叶淮大笑起来,猛地扯住了缰绳。
马儿突然得到主人的命令,在疾驰中硬生生地停住,连两条前腿都高高地举了起来,文晚晚险些不曾掉下来,吓得尖叫一声,叶淮搂着她,得意洋洋:“怕什么,有我呢!”
他得了趣味,只管催着马儿,一时快一时慢地逗她做乐,文晚晚觉得自己就像巨浪中的一叶孤舟,颠簸往复,不知所之,只能缩在他怀里,紧紧闭着眼睛,任由他紧紧地拥着她,往前跑去。
渐渐地,叶淮不再笑了,下巴搁在她颈窝里,叹了口气。
文晚晚觉得脖子上被他弄得痒痒的,连忙笑着躲开了,低声道:“别闹了。”
叶淮果然没再闹,只稳稳地拉着缰绳,让马儿不紧不慢地跑着,文晚晚渐渐摸出了门道,她不再浑身紧绷着试图坐直了,反而随着马儿的动作放松自己,也许是找对了路子,颠簸得没那么厉害了,渐渐地,她也敢伸手和叶淮一起拉住缰绳,大着胆子张望四周的风景。
护卫的侍卫在身后远远地跟着,小路上秋草茵茵,野菊花散发着微苦的香气,文晚晚试着慢慢地回过头看着叶淮,欢喜得眉眼弯弯:“你看,我已经不害怕了,看你还怎么吓我?”
叶淮没说话,只在她唇上吻了一下,跟着突然跳下了马。
突然失去了依靠,文晚晚吓了一跳,本能地抓紧了缰绳,急急问道:“你怎么下去了?”
叶淮笑了下,别开了脸:“别怕,我给你牵马。”
开始他只是跟她笑闹,还不觉得有什么,但两个人抱在一起跑了那么久,她的身体跟他挨得那么近,一下一下地蹭着他撩着他,可真是要命。
他想,要是这样还能坚持不动,除非他不是男人。
然而这时候,他也只能不当男人,躲开她,自己煎熬。
文晚晚哪里知道他心里的九曲回肠?只是笑着说道:“那怎么好?堂堂镇南王殿下给我牵马,让人看见了,岂不是要说我僭越?还要说你沉迷女色,不务正业。”
叶淮笑了下,道:“那又如何?只要我情愿,谁敢说半个不字。”
他是真的情愿,情愿为她牵马坠蹬,情愿做她的马前小卒,只要能看见她笑,听见她轻言细语的,陪在他身边。
叶淮将缰绳收束在一起,一只手攥紧了,让马儿慢慢地走着,文晚晚胆子越发大起来,伸出一只手去握他的手,笑道:“你看,我都敢拉你了呢!”
呼啦一声,远处草丛里一只锦鸡被马蹄声惊起,扑闪着翅膀飞快地跑走了,文晚晚只看见文采辉煌的羽毛在眼前一晃,连忙叫道:“南舟,有锦鸡!”
叶淮也看见了,问道:“要不要去抓?”
“好!”文晚晚笑道。
叶淮一跃上马,重新拥她入怀,在她发心里吻了一下,丹凤眼笑得弯弯的:“你这个小女子,就不怕杀生吗?”
文晚晚嗤的一笑:“都出来打猎了,还说什么杀生?我才不闹那些假慈悲。”
叶淮也笑起来,朗声道:“坐稳了!”
他急急催马,顺着锦鸡飞走的方向泼喇喇地追了出去,锦鸡很快从不远处的草丛里冒了头,扑闪着翅膀,慌里慌张地飞起来,叶淮伸手向鞍袋里拿出弓箭,弯弓搭箭,丹凤眼眯了眯,声音里全都是笑意:“看我的吧!”
文晚晚无端觉得,他就像是个心眼儿憨实的小男孩,炫耀着自己的能耐,只为了博心爱的女人一笑。心里涌起一股柔情来,文晚晚回头看着他,轻声地嗯了一声。
叶淮垂目向她一笑,眉眼间瑰丽无俦,一时让文晚晚看得呆了。
紧跟着弓弦声一响,羽箭疾飞而去,锦鸡应声落下,身后跟着的卫士们欢呼起来:“射中了,王爷射中了!”
一名卫士飞跑过去,捡起锦鸡高高举起,大声道:“王爷猎得锦鸡一只!”
文晚晚仰起脸看着叶淮,满心里都是爱恋,这是她的男人呢,她的男人,可真是厉害。
“你想怎么做?”叶淮低头笑着问她,“烤着吃,还是烧着吃,还是炖汤?”
“你喜欢怎么吃,我就给你怎么做,”文晚晚躲在他怀里,极快地在他脸上吻了一下,免得被侍从们看见,“只要你喜欢就好。”
叶淮心里突地一跳,只觉得怀中的人异常的温存柔软,像一汪温泉水,让他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而他也根本,不想脱出她温柔的罗网。
叶淮在她额上吻了一下,柔声道:“这山上只有鸡兔之类,等过几天咱们去千灵山,那边的深山里有狐狸和獐鹿,天凉了,多猎几只,给你做些皮毛衣服。”
“好。”文晚晚偎依着他,道,“你想去哪儿,我都跟着你。”
叶淮听出来了,她说的,不仅仅是打猎。心中欢喜到了极点,叶淮静静地拥着她,许久,才展眉一笑,向马腹上加了一鞭:“走!”
天色擦黑时,人马回到镇南王府,猎物累累垂垂,装满了一车,叶淮受不了满身的尘土,去了净房洗浴,文晚晚吩咐小燕拣些猎物送去给文柚,小燕回来时,低声道:“文夫人请姐姐过去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