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叶淮揽过文晚晚,闲闲问道:“都说过让你少理会你那个堂姐,你又去了?都说了些什么?”
“没说什么,就是去给姐姐送些衣服。”文晚晚偎依在他怀里,轻声道。
“真没说什么,”叶淮的手指伸出去,捏住了她的下巴,“嗯?”
文晚晚嗤的一笑,一偏头挣开了他:“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
“你想引出皇后的人?”叶淮不依不饶地又扳回来,低头在她唇上吻了一下,道,“这件事你不用管,我自有计较。”
文晚晚伸臂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回吻了一下,轻声道:“我总是觉得心里不安,当初皇后说过会有人跟我联络,虽然我一直没得到消息,不过我想这王府里头,肯定有皇后的人。”
“有是肯定有的,”叶淮微微眯了丹凤眼,轻哼一声,“不过如今,肯定不会再跟你联络了,你都知道了皇后要杀你,你这条线,她肯定会斩断,这事以后你不用管了。”
文晚晚笑了下,没有说话。
其实她想引出来的,并不是皇后,而是叶允让。
皇后既然对她起了杀心,自然不会再向她要什么遗诏,但是叶允让,她总觉得,会再派人找她。
刚刚离开淮浦的时候,她忆起旧事,以为叶允让以身犯险都只是为了带她回去,心里也曾千回百转,到后来听说了叶允让在淮浦的动作,她才恍然明白,叶允让寻她是真,想借机除掉叶淮,清除太后的嫡系也是真。
所谓帝王心术,大约也正是如此,这让她再次意识到,叶允让离当初英华殿里的六皇子,已经越来越远了,他正在迅速成长为一个心机深沉的帝王,年少时心无旁骛的爱恋,大约也只能成为追忆了。
过去的,留不住,而且她,也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只是两下里总还有无数纠葛,让她想躲也躲不开。
文晚晚又向叶淮怀里靠近了些,搂着他的腰身,无声地叹了口气。
叶淮立刻觉察到了她的低落,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文晚晚摇摇头。
独自一人时,她也曾无数次猜测,今后叶允让会如何待她?
她想不出来,只模模糊糊地觉得,叶允让应该不会任由她风平浪静地待在叶淮身边,什么也不做。
她总还是了解他的,哪怕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以他的性子也会坚持寻找一线机会,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
他一直都是这样,隐忍,坚持,极有耐心。他不像叶淮,叶淮是一把出鞘的利剑,从不屑于隐藏自己的锋芒,而他是藏在水面下的暗涌,看上去风平浪静,时机一到,立刻会露出峥嵘的头角。
他不会任由她留在淮南,哪怕她已经是叶淮的人,他也不会就这么罢了。
而她对他,也并不是一无所求,她需要解药,她不想让叶淮死。
“又出什么神?”叶淮忽地在她耳朵上咬了一下,声音里都是不满,“我跟你说话,你居然敢走神?”
“哎呀,”文晚晚已经习惯了他这样在任何不合适的时间、不合适的地方乱咬一口的毛病,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颊,“讨厌,越来越像狗了,改天我就把你脖子上栓根绳子,跟毛团拴到一起去。”
“呵,”叶淮低低一笑,搂住她躺倒在床上,“那我就拽着你一起,你也跑不掉。”
他的吻密密地落下来,文晚晚很快就迷糊起来,帐子放下了,蜡烛吹熄了,他却停了手,低声在她耳边说道道:“睡吧。”
文晚晚枕着他的肩膀,闭着眼睛没做声,脑中一点点清明起来。已经很多天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从上次见过裴郁春之后,他就再没碰过她。
肯定有什么事,他却不肯告诉她。
文晚晚侧过来,微微支起身子,在黑暗中看着叶淮,轻声叫他:“喂。”
叶淮很快握住了她的手,细细地摩挲着,声音有点涩:“睡吧。”
“不想睡。”文晚晚轻声笑着,身子一低,挨住了他,“你怎么了,这些天这样老实?”
“我好好的,”叶淮把她抱得紧紧的,呼吸炽热,声音喑哑,“快些睡吧。”
“我不信,”文晚晚不依不饶地贴着他,手指放在他薄薄的嘴唇上,学着他从前的样子,轻轻地摩挲着他的唇,“你从前可不会这么早就睡。”
叶淮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别闹!”
他把她越搂越紧,两条胳膊死死地箍着,他的呼吸扑在她脸上,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喉结急急地上下滑动,可他还是不肯碰她。
文晚晚笑出了声。他在死撑,他肯定有事瞒着她,那她就越发要弄个明白。她伏在他怀里,向他耳朵里轻轻吹着气,笑意盈盈:“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开始吃斋茹素了?”
“文晚晚!”叶淮咬着牙,重重地吻住了她。
他吻的那样用力,简直不像亲吻,倒像是撕咬,文晚晚觉得有些疼,只忍着没说,可他突然又松开了她,缓缓地吐着气,低声道:“睡吧,明天我带你去打猎。”
“南舟,”文晚晚抓住了他,“到底怎么了?你有事瞒着我。”
“什么怎么了?”叶淮只是不肯说。
“装糊涂。”文晚晚不满地撇了下嘴,夜色那么黑,遮住了羞颜,可那句话还是不好问出口,“你,你最近都没有……”
“最近事情太多。”叶淮在她唇上亲了亲,又咬了一口,沉沉地叹口气,“睡吧,明天一早起来,咱们就打猎去。”
这人真是讨厌得很,只要他拿定了主意,就怎么也不肯改变心意,也只好以后慢慢地套他的话了。文晚晚窝在他安稳的怀里,想着想着,渐渐迷糊了,沉沉睡去。
叶淮突然睁开眼睛,将怀里的人又搂紧一些,在她额上印下一个深深的吻。身体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心里却很清楚,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再碰她。
裴郁春说过,他的毒深入血液,假如在这时候有了孩子,那孩子的身体里,很可能也会带着毒。
他不能害了她,害了他们的孩子。
他得尽快解毒,他得长长久久地活着,守着她。
他们会生一个,不,是生很多个健康活泼的孩子,他会陪着她和孩子们,他们的孩子将无忧无虑的,在父母的慈爱中长大,不会像他或者她一样,飘零孤独。
他要把最好的给她,现在再忍忍,没什么大不了的。
叶淮又吻了她一下,嗅着她发丝里幽幽的香气,勉强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文晚晚醒来时,叶淮没在身边,文晚晚披了衣裳,正要出去寻他时,哗啦一声帘子响,叶淮快步走了回来。
他头发湿湿的,脖颈上还有未干的水汽,文晚晚由不得上前一步,伸手摸了下,问道:“做什么呢?大清早起来就弄得**的。”
“洗了个澡。”叶淮躲开她的手,呼吸便沉了起来。
一夜里乱梦联翩,焦躁得很,只得天不亮就起来冲了个冷水澡,好容易才压下点火气,她竟然还摸他,简直要命。
“哎,别躲呀,”文晚晚哪里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伸手拉住了他的手,“天凉了,你湿着头发容易伤风,我给你擦擦吧。”
“不用,我自己擦。”叶淮连连躲闪。
“别闹。”文晚晚一把扯住他,按着他在椅子上坐下,跟着拿过了架子上搭着的布巾。
她解开他的发髻,湿湿的头发散下来,又长又密,文晚晚拿方巾裹住头发,细细地擦着,笑着说道:“你头发长得真好,怎么觉得比我的头发都多。”
她的手指轻柔,一点点摸过他的头皮,带来一股异样酥软的感觉,心里痒起来,跟着全身都痒起来,又急又空,只想把她揉进怀里,死死地箍住,颠倒翻覆。
可是,不能呢。
叶淮深吸一口气,伸手拽过了布巾:“我自己来。”
他不敢再坐在她身前,只胡乱擦着头发,迈步往外走,可文晚晚很快追过来,拦在身前:“怎么,我是老虎,要吃了你不成?一个劲儿的只管躲。”
叶淮低头看着她,她脸色娇艳,如同桃花,她毛绒绒的眸子里被一夜甜睡滋润了,水汪汪的蒙着一层雾,她饱满的红唇带着笑翘着,像熟透的樱桃,他知道有多甜。
叶淮一向觉得,自己的定力是极好的,但此时,简直不堪一击。他试图挣扎,从她身侧越过,沉声说道:“我没躲,赶紧吃饭吧,吃了饭就该去山上了。”
她却不依不饶地追过来,抱住了他的胳膊,忽闪着睫毛笑得诱惑:“让我猜猜,你难道最近要做法事,需要吃斋念佛,洁净身心?连我碰你一下,你都要躲,我偏不要你躲。”
她轻巧地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咬了一下,叶淮再也忍耐不住,一低头用力吻住了她,呼吸乱了,理智消失了,湿湿的头发披散开,裹住了彼此。
帐钩晃动,轻红的纱帐有一角被压在了身下,她的肌肤香滑,他只想埋进她的温柔乡里,不断深入。
可在最后关头,叶淮还是停住了。
“南舟……”文晚晚微闭着眼睛,呢喃着叫他。
“不行呢。”叶淮咬着牙,极力克制,“你现在,不能有孩子,我的毒还没解。”
文晚晚怔了下,伸出双手,安静地拥住了他。
叶淮抱紧她,摩挲着忍耐着,嗅着她的香气,煎熬到了极点。
许久,文晚晚抬头吻了他一下,轻声道:“走吧,咱们打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