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娘若不是去你家，也不会生病，我们家赔了茅草屋的银子，你是不是也该把老人的药费赔了？”
赵春恒这话一开口，在场的人都惊讶了。
要说赵婆子没病吧。
真病了。
要说她是去张家一趟才生病的，好像也没问题。
但是！
这不是她自作自受吗，凭啥还找张春程要药费啊。
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张春程脑子还算清楚，他言简意赅：“小偷，盗窃途中死亡，与主家无关。”
“做生意，拉车，送人，出意外，人情上应赔偿一些。”
“对啊，赔什么赔，我还没听说谁家进小偷，小偷自己出事死了还要怪主人家的。”一个衙役笑了起来。
赵春恒看着就像是他在嘲笑自己一样，身侧的拳头捏紧。
“你既然是读书人，就更不应该无理取闹，大越法典应该看过吧？里面没有这个赔偿的内容。”郑捕快淡定地看向赵春恒，说：“当然，你想私了，只要跟事主商议好，也不用上公堂。”
“你们是私了还是公了？”一般这种事都是村里解决，不过也会去衙门备案，毕竟烧房子情节恶劣，这可是冬日，把房子烧了岂不是要让主人家冻死在冰天雪地里？
再说了，乡下人大半辈子好不容易修上一个房屋就被毁了，谁不恨。
果然，就听见赵春恒说：“私了。”
张春程回应说：“公了。”
“你别不识好歹。”赵春恒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突然，他想到什么，对郑捕快说：“各位，我想跟张猎户私下说话，可以行个方便吗？毕竟我娘年迈体弱……”
郑捕快也不想闹出人命来，何况赵春恒还是读书人，到时候占便宜的肯定是读书人。
“你去跟他说说，谈不妥的话，还是会根据诉求，带人上公堂。”郑捕快对张春程说。
张春程颔首，表示知道了。
他跟着赵春恒进了曾经苏好母女俩住的屋子，此刻里面已经变成了杂物房，各种东西都摆放着，两个人站进去就有些转不开身了。
张春程走进去两步，就不动了。
“说。”他言简意赅。
赵春恒盯着他的脸，故意说：“你不知道吧？以前小好就住在这个房间，你看，这么小，她还是喜欢，说明她在意我，之前若不是因为我先放弃的她，她也不会带着两个孩子离开。”
“我们一起生活了八年。”
“这八年你不过才认识他一个月吧？你觉得能比得过跟我的感情？”
“再说了，我们还有两个孩子，帮我养儿子，你可真是……伟大。”赵春恒朝他比了比大拇指。
张春程淡淡抬眸：“她愿意嫁给我，不是你。”
“呵，那是因为我没有去找她表态，只要我一说，她肯定就会带着两个孩子回来，毕竟亲爹还是比后爹好。”赵春恒争论。
张春程摇头：“这只是你的想法。”
“你还是不是男人。”
“你觉得呢？”张春程挺直脊背，整个身形更加强壮了，往他面前一站，赵春恒比他矮还比他单薄。
赵春恒：“……”总觉得这人要一拳打上来。
“你只是一个猎户，如果我考上了举人，她想回来可就回不来了，而且儿子也享受不到这个好处，你说看看，比起一个猎户后爹，我一个举人甚至是官身亲爹，谁能帮助他？”
张春程：“也许等你考上举人了，小浩也考上了秀才，甚至是举人。”
赵春恒面色铁青！
这一句话可谓是点住他的死穴。
对他来说科举是最重要的事，对方这不是在咒他自己一直考不上吗？
有八十岁都是秀才的。
他绝对不愿意成为那样。
“你给我闭嘴。”赵春恒面目狰狞，伸手想朝他打去，张春程伸手抓住他手腕，轻轻把人制住：“如果你叫我来只为了说这些废话。”
“那就不用说了。”
张春程转身就往外走。
赵春恒看着他的背影，眼神阴翳，越发想出人头地，让这些敢轻视他的人，都匍匐在他脚下！“谈得如何？”郑捕快问。
张春程说：“没谈妥，还是上公堂。”
“好的。”
这件事赵春恒本以为最多就是赔银子的事，可他很快就发现不对劲，因为村子里的村民看见他都会阴阳怪气地询问他娘烧人房屋的事。
大竹村那边的村民更是防他跟防贼似的。
赵春恒不想让赵婆子上公堂，有了这事，到时候他的名声就不好听了，只怕同窗还要取笑，又嫌弃张春程要他家赔偿的银子太多，也不想给。
干脆让赵婆子装病。
一直拖着不去公堂。
“赵婆子身体真不行，起不来了？”这话是苏姥姥问的苏好。
今日就是张春程跟苏好定亲的日子。
肉、糖、布匹、压箱底的银钱，男方一个不缺，态度好，让苏家在村里都挺直了脊背。
像苏好这样和离回家再嫁人的，也不少，可也没谁像她一样二婚还能嫁个头婚的，还能给那么多彩礼。
大家都不由高看了苏家。
就说苏年，苏姥姥在村里走一圈，都是人找她问长孙亲事的。
话又说回来。
苏好说：“没起来倒是真的，是不想起来还是真的起不来就有猫腻了。”
不得不说，当儿媳的也最了解婆婆，两人之前怎么说也相处了八年。
苏姥姥一听，啐了一口，“我看那老婆子是老糊涂了，装病也不怕忌讳。”
“还有赵春恒，一个读书人，作出抛妻弃子的事，如今又船舵老娘装病，也不怕夭寿。”
苏姥爷在旁边敲了敲烟杆：“行了，老婆子你少说一句，今日可是闺女的大喜事，就别提那讨人嫌的。”
苏姥爷虽然平时不说啥话，心里对赵家还是有气的，平时都是眼不见为净。
“成成成，不说了。”
苏姥姥也是觉得提到赵家晦气，更不想让新女婿听着了心里有疙瘩。
她跟苏姥爷一起出门，热情的招呼了上门提亲的媒婆，以及张春程，还有回娘家来帮忙的叶母和叶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