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
甩掉宋清朝的老鸨子只觉得有惊无险。
她就知道这个小公子不是个好相与的。
打从进门的那一刻,这小公子就不安好心。
她在水云间时间长了,这漠北的地方就没有未见过的人。
况且干这一行的,本就是极度敏感。
主子前些日子又交代了一定要注意最近的生面孔,这让她不得不小心。
她一路急行,最后钻进一座小院子里。
这里守门的人好似知道她会来一样,悄无声息开了门放了她进去。
屋内白佑安正倚在踏上,他只披着一件大氅,墨发散落在胸前,带着几分慵懒和肆意。
“主子。”
老鸨子行了一礼不敢多看,连忙恭敬道:“属下惶恐,只是觉得事态紧急所以才冒险前来。”
“嗯……”白佑安撩了下头发,将手臂支在桌案上按揉着眉心,“说吧。”
“按照主子的吩咐,今日来一直对新面孔进行着关注和排查,有发现北蛮人在不断地增多,他们不单单是为了贸易而来。”
“哦?”白佑安挑眉,他的声音沉稳又强势,和以往的并不一样,“是谁的人?”
“根据属下探查,应是北蛮大皇子的人。”
白佑安对这个答案没什么意外。
这个时候大皇子该行动了。
要说这个大皇子,五年后的战乱这位便是幕后的推手之一。
他少年时一直被外放。
但也因此磨出了一个烈性子。
那边可汗得意的小皇子借着皇后故去的名义将暗探仆人送进了岭石谷,目的就是摸一摸这位消失了十余年大皇子的性子。
但那是名义上的,其本意是找到便杀了。
这大皇子若是好对付,早在几年前便会死在岭石谷的狼口下,又怎会一直好生生的活着?
若非小皇子先起了杀心,这大皇子还不会有后来的那些心思。
这位大皇子先是想办法出了岭石谷,而后更是心狠手辣,在三年间陆续杀掉了自己的两个弟弟,最后靠着弑父登上了北蛮的王位。
紧接着用两年的时间,巩固政权,拉拢权贵。
这些都不是值得说的地方。
引起战乱的根源是大渊送去北蛮的质子。
大皇子和质子暗中结盟数年。
他们各自都有一个目的。
质子想利用大皇子将其送回国,祝他登上皇位,并许五座城池,每年还有贡品上万。
而大皇子便是狼子野心了。
在狼堆里长大的狼崽子岂会为了吃一口肉而放弃面前的羊群?
他便是利用了质子的这份心,在送质子回去后,骗取各种军事机密,又煽动灾星言论,弄得大渊人心惶惶。
他得知大渊老皇帝沉迷长生之道,还暗中派人送去了无数的道士和要人命的丹药。
大渊的崩乱和这位大皇子脱不了关系。
“属下觉得大皇子应该不日便会浅进漠北。”
白佑安的神色正了正,“如何说?”
“今日还有两个奇怪的人来,一人如玉面小公子虽看着无害,但属下认为短短一晚上他已然将水云间的运行摸了个大概,另一人腰跨长刀,光看着身形便知道习武多年,白日里暗桩并未来报有陌生面孔,所以这样的两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水云间。”
老鸨子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沉声说道:“属下试探着将人留宿,这两人果然没有推辞,而且看样子他们好像是在寻人,依属下之拙见,这两个人或许是质子的人。”
这老鸨说的确实有道理,但如今北蛮大皇子没现身前,他还不能妄动。
瓮中捉鳖,捉到了才算是成功。
不然将人放跑了,不仅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打草惊蛇了。
到时候水云间几年的经营算是白费了,
不仅浪费了祖上的基业,他的所有计划也将谋空。
“我知晓了,你且先回去将那两人留在水云间,暂时不要妄动,我会派人去支援你,如若大皇子出现在水云间,立刻通知我,并将周围布局好。”
“属下谨记。”
“好了,夜里凉,揣个汤婆子再走吧。”
“谢主子。”
等老鸨子走后,屋内一直没出动静。
久到最后灯熄了,一声叹息也消散在了漫天的雪里。
这一世,他并不想像前世那样偏激了。
白家的仇人所剩无几,他唯一愧对的只是宋家。
将未来的战乱按死在襁褓之下,而后好好陪着宋清朝和宋清暮姐弟是他重生一世的愿望。
只是越了解宋清朝,越是发觉自己上一世错了。
当亚父告诉他,宋家是因他而遇难时,他内心的那份愧疚便越来越大了。
内心的煎熬让他没有办法面对宋清朝,但无时无刻的思念却像是撕碎着他的血肉,让他整个人心力憔悴。
他想见她,又不敢见她。
便只能用着左穗然当幌子说服着自己,是不能去见她。
但他这样终究是自欺欺人罢了。
漠北原先便是白家的守地。
这里有白家百年的基业。
虽然白家没了,但是祖祖辈辈存下来的东西还是有少部分留到了他的手上。
不然上一世他也不能那么快就起兵。
因此,他对漠北是熟悉的。
这里的每一条暗路他都知道。
他可以避着所有人去见宋清朝,但是避免不了自己的良心。
他害怕看见宋清朝看他的眼神。
哪怕宋家的事错不在他,但也是因他而起的。
又是一夜无眠。
白佑安只是在床上坐着。
脑海里闪过的是一段段和宋清朝相识相知相恋的记忆。
本是青梅竹马,却因分别而数年不见。
再见时不仅认不出彼此,甚至还带着嫌恶。
终于经历各种猜忌和磨难,他们再次相爱了,亚父却跟他开了这么一个天大的笑话。
所有的筹谋不过是给他人做嫁衣。
白佑安只觉得可笑,可笑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