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朝看着那双精致的草鞋。
又看了看手里乱七八糟的草垫子。
人比人气死人。
她笑盈盈地抬起头,在看到来人是谁后脸立刻垮了下去。
“你做什么?”
男子没有说话,而是坐到了她旁边。
宋清朝谨慎地推着宋清暮往旁边蹭了蹭。
这人从队伍开始的那天就在监视着她,她甚至都在怀疑这毒是他下的。
但自己也问过暮暮。
暮暮说不是。
那碗水是他用唯一带出来的碧玉簪子从官差那里换的。
而途中只经过了几波人。
这几日她也观察过,这些人除了每日的赶路,休息时间都在编草席和出去找食物。
一点一点也没有。
这碗毒倒像是从天而降般。
她正想着这男子坐过来是为何,手里的藤条就被抽走了。
“诶!”
宋清朝瞪圆了眼睛却不敢去抢。
她要藏拙。
不能暴露自己身体会好这件事。
她只能是那个知书达理,风吹就倒的病弱大小姐。
而暮暮亦不可逞强,他只能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落魄官家子弟。
这几日,他们吃的是杂菜团子,喝的是清粥。
为了真,也不与其他人多言语。
她和暮暮还轮流晕倒,甚至多挨了几鞭子。
“看好。”
宋清朝偏过头去,这男人的声音倒不似外表般粗犷,反而淡淡的,尾音略沉,如同敲击着钟鼓沉稳有力。
这一瞧,宋清朝惊了。
他手指灵活地拆卸着乱糟糟的一团,而后又放缓动作一下一下勾着藤条。
直到宋清暮怼她,她才反应过来,捡起几根藤条跟着男人学。
男人一眼没看她,却又像知道什么一样,总是在她出错的时候及时纠正自己的指法。
午休结束的时候,宋清朝终于在男人的教学下编出了一双草鞋。
“多谢公子。”
“不必,如此便是还了你撒出去的半碗粥。”
男人起身拎着自己的那双就走了,依旧没正眼瞧她。
宋清朝拎着手里的鞋,看着那身影。
“好怪的人。”
“长姐,我们该出发了。”
“好。”宋清朝没再想,蹲下身想给宋清暮将鞋穿上。
“长姐先穿。”
宋清朝抬头看他,“你这退后的半步是认真的吗?”
宋清暮别过头,耳根子通红,“我的鞋还能穿,倒是长姐你,鞋底都没了。”
“我一会再编一个。”宋清朝蹲得有点累,语气带着些撒娇的意味,“你快一些,伸脚。”
她压低声音,“演戏啊。”
事情之前低头瞥了她一眼,而后甩开袖子又往后退了一步,“长姐莫不是报复我?”
他低头抢过鞋子,“如此粗糙,你是想扎伤我?”
宋清朝“啪”的一声,将草鞋扔到地上,“长姐还是自己穿吧。”
宋清朝蹲在地上都惊了。
我叫你演戏,没让你改剧本!
但既然如此,该配合他表演的她不能视而不见。
顿时捂着面柔柔地哭,“你还怪我?”
宋清暮“哼”一声,甩袖就走,刚迈出几步“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吓得宋清朝都忘了哭。
宋清暮红着脸,“还不快扶我起来。”
宋清朝强忍着笑,将草鞋穿好,然后扶起了宋清暮。
“坐麻了……”
“让你演戏,你干嘛把鞋给我?”
宋清暮脸色更红,“你穿。”
宋清朝想笑,但还是装着委屈的样子在边上扶着他,手里还鼓捣着藤条。
日头很快就下山了。
队伍也迎来了休息的时候。
一下午的时间,宋清朝手虽然慢,但熟能生巧,她已经编出了一双草鞋,一张草席。
入夜已经开始凉了,还要早做筹谋。
她将草席铺在地上,姐弟二人才坐上去。
宋清朝拉过宋清暮的手臂检查。
手上的疮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真如白佑安所说可以恢复如初。
她又扯了他的裤腿来看。
中午那一跤摔得不正常。
果然,腿上也生疮了。
但更严重的是脚腕处被铁链磨伤的地方。
“你不知道疼?”
宋清暮表情有一丝裂痕,“没注意。”
宋清朝无奈地叹气,也是每日这么走,她都有些疲乏了。
上完药后,她一边咬着菜团子,一边看着下午编好的那双草鞋。
然后又掏出了中午那本书。
她想改造一下。
说干就干,一番周折下来,她将露洞的草鞋改成了靴子,还是加厚的。
虽然穿上滑稽,但是这样就不磨着皮肤了。
白佑安照样还是送来了汤药。
他看了眼宋清朝手里的菜团子,便走了。
宋清朝无所谓地耸耸肩,又低头弄着自己的大业。八壹中文網
而宋清暮则在他身边低头看着《红宝书》。
休息的时候她都会将从白佑安那里拿到的东西收进空间。
限时物品,她得谨慎使用。
还会习惯性地感应是否有信件。
只要是她的物品,无论多远她都能取回来。
果然有了。
她放下手里还在编的藤条,取出了信来读。
小小的纸条,巴掌大小不易被发现。
原本她因学会了编织而高兴,可读完信她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怎么了?”
宋清朝将信件塞到他手里,“正好,考考你学习的成果。”
宋清暮将书放下,指节厚的书已然没剩下几页了。
“王家未免有些太着急了。”
宋清朝笑笑,又拿起藤条,“是他们太小心了。”
“他们不知舆图的事。”
“可是他们想拿南夷的兵权。”宋清朝将那本红宝书收进空间,又换了本语法书塞到宋清暮手里,“你三岁能文,过目不忘,而我自幼军营中长大,若不是病了父亲也不会回到长安。”
她捏着藤条在地上画着地形图,在南夷的位置点了点,“王相的二儿子镇守燕南关,可是觊觎这里很久了。”
宋清暮将手里的纸条扔进前面的火堆中,“宋家军不会认他的,所以我们必须死。”
宋清朝点头,“所以,这药是王家下的。”
“王家想娶长公主,是为了控制住她,这样好对我们下手。”
“对。”宋清朝挑眉,“我和阿竹明面上是断了情谊,但王相还是不确定她会不会为了你而横插一脚。”
正在喝水的宋清暮直接呛了出来,他通红的脸失了往日的冰山模样,“长姐瞎说什么。”
宋清朝偏头看他,“青梅竹马,长安城谁人不知?”
这一看,她原本上扬的嘴角僵在了原处。
就在暮暮身侧不远的草丛,有一双眼睛。
见她发现了,又立刻逃走了。
宋清朝想去追,身后却响起了儒雅的声音。
“宋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