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伴随着一阵苍老的干咳声,从祖祠后殿深处缓缓走出一拄着拐杖的耄耋老人。
“是祖祠的大祭司,甄祭司。”有眼尖的百姓喊道。
真祭司?难不成还有假祭司?唐娇娇先是一愣,才反应过来是“甄”姓。
“大祭司好。”夏书璟对眼前的老者甚是尊重。
甄祭司语速缓慢地回道:“殿下来了。”
“敢问祭司,这是怎么回事?”夏书璟指着供桌前的“棍刑。”
“这是破坏祖训之人,被施以惩戒。”甄祭司轻描淡写地说道。
唐娇娇和夏书璟两人脸色却是一变,再看向那“棍刑之人”,这真的是人?正常人会长成这般模样?
这时,有眼尖的围观百姓看着那张人脸,喊道:“这不是昨日致祭误了时辰、晚归的那人吗?”
“致祭晚归?那不是坏了祖训?你是什么时辰见到的他?”有人脸色一变。
“应该是戌时,昨夜有雾,我去院中收衣,恰巧碰到此人从院前经过,那时刚好响一更声。”
然而,紧接着便有人反驳道:“怎么可能,我家娃昨日在北城门当差,今早回来告诉我昨日未到酉时便已无人回城,一更声刚响,他们就赶紧关了城门。”
此言一出,围观百姓脸色大变,自称见到晚归人的百姓更是哭丧着脸磕磕巴巴说道:“那,那我,我见到的是什么?”
就在众人骚乱之际,一阵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响起。
甄祭司说道:“诸位稍安勿躁,有人坏了祖训,事关祖祠,老朽必然不会袖手旁观。若是还有谁家发现有树化之人,烦请及时相告,一定要将诅咒扼杀在萌芽之中。”
听到祭司话的百姓们议论纷纷。
“如此便有劳甄祭司了。”
“是啊,殿下虽然也很厉害,但祖上传下来的事还得看大祭司的。”
“诸位还请回,老朽必不会让临安百姓失望。”甄祭司三言两语之下便遣散了围观百姓,一言一行之间很有踩着夏书璟上位的意味。
唐娇娇拽了拽夏书璟的衣袖,低声说道:“这老头什么意思?怎么搞得临安城像是他的一样。”
夏书璟示意她稍安勿躁,对着转身向后殿走去的甄祭司说道:“还请祭司留步,为我们解惑一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甄祭司转过头,用遮在散乱发丝下的浑浊眼神盯着夏书璟:“殿下不妨去查查临安城志,也许能找到答案。
“不过老朽奉劝殿下,临安城祖祠的事,殿下最好不要插手,免得坏了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反而惹得脏东西上身。
“比如,那位。”
甄祭司说着,抬起枯槁手指,指了指“棍刑之人”。
说完,也不管两人作何反应,那甄祭司转头向后殿走去。
“嘿,我这个暴脾气,我怎么这么想揍他一顿。”唐娇娇看着对方一副神叨叨的样子,便是有些来气。
她是从来不相信鬼神之说的,从梁安一路走来,遇到的种种怪异之事,最终全部被证实是有人故意为之。
她知道,这世界最可怕的从来都不是鬼神,而是人心。
夏书璟盯着黝黑无光的后殿,面无表情说道:“我们先回去,祖祠在临安百姓心中地位颇重,在没弄清楚事情缘由之前,这祭司动不得。”
说完,夏书璟拉起她的手向祖祠外走去。
只是在往外走时,她距离那“棍刑之人”近了些,原本趴在她肩头打瞌睡的唐小黑突然站起身子,警惕地看过去。
“黑仔?”她疑惑地看向唐小黑。
“喵。”后者转头对她喵叫一声,又趴回了肩膀上。
“我们走吧。”她只道,唐小黑可能只是神经过敏了。
回到璟王府,夏书璟找来了临安城志,两人翻阅起来。
整套临安城志有数十卷之多,里面多是记载了这里的历史、地理、风俗、人物、文教、物产等。
唐娇娇看着有些头疼:“也不知那祭祀有没有骗我们。”
“应该不会,大祭祀在临安百姓心中威望颇高,只是性子有些孤高,要不是因为这次的事,我们与他根本没有交集。”夏书璟边翻阅着临安城志,边说着。
“行吧。”她拿过一卷翻阅起来。
不曾想,这一翻,便是到了晚上。
......
唐娇娇打着哈欠翻开下一页,“祖祭”两个打字跃然纸上。
她瞬间来了精神,喊来夏书璟:“来看是这个吗?”
说着,她将烛火调亮,读着上面的内容:
“按照祖训要求,寒食节当日,临安百姓要至北山先祖坟地致祭。
“切记,致祭时,定要早去早归。完成致祭者,不要在北山逗留。
“若是误了归城时辰,天黑后不可再入城,当重返北山,翌日无事者方可回城。”
读到这里,唐娇娇有些疑惑说道:“完成致祭后不让在北山逗留,但如果误了时辰必须待在北山,等到第二日才可回城,好奇怪的规矩。”
“看看后面怎么说。”夏书璟说道。
“好。”她翻到下一页,继续读起来:
“北山之中,先祖坟地自有山神庇佑。
“违背祖训在北山逗留者,当留在北山接受山神惩罚,若是强行回城,则可能会为全城百姓带来诅咒,当按祖训处置。
“另,平息山神怒火,解除诅咒之方法,详见后页。”
看到这里,她再往下翻,却发现后面没了关于“祖祭”的内容,而是换作了其他内容。
她伸出手指摸着纸页间的中缝,看着上面留下来的残页,说道:“这里有一些内容,被人撕去了。”
“不错,”夏书璟面色冷峻道,“有人不想让我们看到解除诅咒的方法。”
她回想着白天在祖祠中的所见所闻,再结合“祖祭”上的内容,说道:
“按照这上面的说法,昨日致祭时,有人误了时辰,又违背了祖训,回了临安城,为全城带来了诅咒?难道那变成树人模样便是诅咒本身吗?这也太玄乎了。”
夏书璟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是大祭司为了平息所谓的山神怒火,杀了那人,将那人处以棍刑。”
“太残忍了,”她将眉头一皱,想到一事,“我记得当时在祖祠,有人说从未到酉时便已无人回城,一更声也就是戌时,城门便已关闭,而也有人说在戌时见过那误了时辰的人。如果城门关了,这人是怎么进来的?”
“城门当值是两日一换,昨日刚换过,今日守城之人应该和昨日相同,我们不如去问一问?”夏书璟征求着她的意见。
“好。”她欣然同意,甚至心中还有一些小小的兴奋,闲赋多日,终于又有事情可以做了。
两人结伴去了北城门,见到了昨日值守的城卫军们。
城卫军们得知了两人来意,一五一十将昨夜情况汇报。
唐娇娇听了城卫军的复述,开口问道:“城外的白雾是怎么回事?”
“哦,出了北城门,走不多远便是北山了,到了夜里山林中多有白雾。”城卫军见怪不怪道。
“是这样。”她没再多问,山林中多白雾,也算是正常。
......
临安城中某处落脚点,戚之风向秦百岁汇报道:“老大,司兰箬再度出手,这次可能会殃及城中百姓。”
“与我们无关,我们继续作壁上观即可,等时机合适再出手。”秦百岁毫不在意道。
“可是...”戚之风有些犹豫后,还是说道,“城中百姓是无辜的。”
秦百岁哼声道:“收起你那泛滥的同情心吧,别忘了你的使命,当年戚家被灭时,你口中说的无辜百姓,可有一人站出来为戚家说过一句话?
“他们只会在戚家还在的时候,说上一两句无关紧要的歌颂之词。
“人走茶凉,再看看如今的临安,可还有一人记得戚家,记得戚武毅戚将军?”
“我,知道了。”提到戚家,戚之风握紧了拳头,虽心怀仇恨,但他仍打算去提醒一下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