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剑也心慌不已,昨日还收到了阿照的口信,恭贺自己即将大受封赏,并没有提及离去之事,他还以为等闲下来会有很多时间与阿照相处,谁知再次知道她的消息,竟是即将离开。
三人各怀心思,宴会也变得无趣。
沧玉一向不喜这些喧闹之地,不等酒席散去就先行离席了回流云殿了,临走前,他告诉皇帝可以公开月照的身份了。
第二日早朝,皇帝接连放出几个令朝野震动的消息:月照是假天命之女,林暖儿才是天命在身的圣女,当初生产时不小心抱错了两个孩子。
给太子和林暖儿赐婚。
皇帝退位,太子择吉日登基为帝。
满朝文武哗然,但没几个人反对,太子的出众是众人都看在眼里的,而且太傅之女不仅天命在身,也温和知礼,很适合成为太子妃和皇后。
御书房前,太子已经跪了两个时辰了,他想求皇上收回赐婚的旨意,他只把林暖儿当作妹妹,没有一丝一毫的爱慕之心,可皇帝一直不同意,狠心不见他。
流云殿内,月照对外面的动静丝毫不知,师父只告诉她皇帝退位,太子即将登基的消息。
月照说:“师父,等阿祢哥哥登基大典之后我们就离开吧,徒儿跟您去玄清山。”
沧玉笑道:“好。为师带你去玄清山,只是山中难免孤寂,你能习惯吗?”
“唔……”月照想了会,老实说道,“我也不知道能不能习惯,要是不习惯,师父您还能带徒儿下山吗?”
虽然玄清山之人一向避世,只有天下大道需要匡扶时才入世,但沧玉对月照很是纵容,他心情颇好地说:“当然,你是我唯一的徒弟,只要不过分,为师都会顺着你。”
“师父,那我们要不先在山下玩够了再上山,徒儿还想多到处走走。”
“可以。”沧玉摸摸她的头。
“那……登基大典那天徒儿能偷偷去看阿祢哥哥吗?已经很久没见他了,徒儿有些想他,徒儿会很小心不让他发现的。”
月照即将跟他离开,以后皇宫中所有的人和事都与他们无关了,沧玉也放下心来,说:“可以,但你不能让他和林暖儿发现你,不能和他们有任何接触。”
月照同意了。
半月之后即是庄祢登基的日子,也就是说月照半月之后即会离开,在此之前,她去找了段剑,想要好好跟他告别。
月照去了段剑的府邸,这是皇帝赐给他的宅子,占地很广,门口两头栩栩如生的石狮子,看大门就知道很富贵。
段剑在门口迎她一起入内,月照说:“陛下赐给你的府邸很好呀,你在这里住得习惯吗?”
“没什么不习惯的,打仗的时候草堆都睡过。”
月照抱臂看着他,说:“你怎么看起来兴致不高的样子,我来找你你不高兴吗?”
段剑脸上没什么表情,有些落寞地说:“我知道你是来找我告别的。”
“你知道我要走的事情了呀?”
段剑点头。
“我打算等阿祢哥哥登基之后就离开这里,跟我师父游历天下,我们也算同甘共苦的好友了,所以我今天特意来跟你告别。”
段剑冲动地问:“你只是把我当成挚友吗?”
问完他又觉得后悔,别过脸不敢看她。
月照心思灵巧,知道了他的意思,但她对他无意,而且她会很快离开,所以她诚恳地说:“段剑,你会永远是我的好友,不管去哪里,我都会挂念你的。以后说不定我还会回来看望你呢。”
段剑压下心里的酸涩,说:“好,以后难得一见,那今日我们就好好相聚。”
他们在书房中闲聊了一整日,临走前,月照与段剑一起在后院的桃树下埋了几坛酒,约定好下次相见再挖出共饮。
很快就到了登基大典当天,庄祢身着明黄龙袍,缓缓登上高台,庄重的衣冠让他气质也显得越发威严,台下百官皆整齐待命。
月照躲在旁边宫殿的屋顶上偷偷看着,阿祢哥哥以后就是天下之主了,月照替他开心,那以后他一定可以照顾好自己和暖儿的,她也可以放心离开了。
正当庄祢亲自上香祭天时,月照看到一个高台上一个举着酒器的太监鬼鬼祟祟地接近庄祢,他袖中仿佛闪过一片刀光。
借着祭台的掩护,他已经离庄祢很近了,月照急忙大叫了一声“陛下小心”,但周围鼓乐之声盖过了她的声音,庄祢还低着头没有察觉,情况紧急,由不得她犹豫了,她直接从屋顶上飞下来想要挡在庄祢前面。
那小太监寻到时机用尽全身力气往前一刺,匕首正中前面的人,他刚想大笑就发现刺中的人并非庄祢,而是一位姑娘,他还想要继续行凶,被已经反应过来的庄祢击落匕首,随后侍卫迅速上前制住了他。
庄祢发现有人行刺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躲避了,他冷静地后退尽量避开刀锋,做好被刺中的准备,谁料那躲不开的一刺被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月照挡住了,他眼睁睁地看着匕首刺入月照胸前,血很快将她的粉衣染成鲜红色,他脑中乱成一团,凭本能伸手接住了将要倒地的月照。
庄祢颤抖着手按住月照胸前的伤口,她胸口的血是暖的,天也晴朗,太阳照在身上,可庄祢却不合时宜地感到了冷。
他语无伦次地一会四处大吼“叫太医”,一会低头对月照轻轻说话。
“月儿,你别怕,你会没事的。太医呢,太医怎么还不来!”
月照用染血的手轻轻搭在庄祢的手上,忍着痛说:“阿祢哥哥,恭喜你呀,要当皇帝了。”
庄祢紧紧回握住她的手,哽咽着说:“月儿,你先别说话,一会太医来了就有救了。”
“阿祢哥哥,你都当皇帝了,不能哭,让人看笑话。”
心痛到极致他忍不住掉眼泪,哭着说:“只要你好起来,阿祢哥哥随他们笑。”
月照吃力地笑了两声,又咳出一点血,她抬手想要为庄祢擦去眼泪,却怎么也没有力气。庄祢哭着拉着她的手触碰到自己的脸,眼泪却越擦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