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人握住段剑的手,用尽全身的力气交代他的遗言:“不必了,我老了,不中用了,你赶快出去,别为了老头子白白丢了性命。
你、你听伯父一言,伯父知道你一心为国,伯父也是,皇上是我们几个老头子看着长大的,从前总觉得他本性不坏,还能改正,郑国江山还有救,可经此一遭,伯父已经心灰意冷,你切勿像我们一样送了命。”
段剑已是泪流满面。
周大人还在竭力嘱咐:“君王无情,害苦了百姓和臣子,你逃吧,离开郑国,皇上不值得啊,不值得,不值得……”
牢门外兵甲相撞的声音传来,众多军士执刀对着段剑,为首之人大喝一声:“段剑!你居然没死!还敢来劫囚,正好今日拿你下狱,明日跟那几个老不死的一起问斩。”
那人一声令下,军士们渐渐逼近段剑,段剑扶着已经没有气息的周大人躺好,缓缓站直,双眼死死盯着发号施令之人。
段剑神勇无比,一时之间都无法靠近他,可他终究是凡人,力战半个时辰之后他已经力竭,头晕眼花,脚边躺着几十具尸身,他拿着抢过来的刀一下一下在身前挥动着,也吓得那群人不敢近身。
他失力用刀撑着,单膝跪在地上,军士一哄而上,擒住了他。
他们把他拖到另一个牢房,随意扔到地上,段剑平躺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空洞无神,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月照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榻上,她坐起身揉了揉后脖颈,突然发现手中握着一件东西,有些硌手,她拿起一看,竟是骨哨,段剑他把战马留给自己了。
月照感到情况很是不妙,立即起身,出门便看到守在门外的王廖。
“姑娘,你醒了?”
“段剑一个人去劫狱了?”
“是。”
“我要去帮他。”
“姑娘,将军有令,让末将好好照看您。”
“若是他回不来了呢?”
“那末将就带您离开。”
“性子跟你的段将军一样倔强,可惜我不吃你们这套。我要去帮他,你要么帮我要么在这里等着。难道你愿意看他送死?”
王廖的声音突然变大:“不愿意!”
随后他又伤心地低下声音:“可将军下了军令。而且我刚探到了消息,将军他已经被抓了,现在天牢守卫加倍,我们去也是送死。”
“什么?”月照有些慌乱,段剑他已经被抓了,她很快就冷静下来思考对策,“把你知道的都仔细跟我说一说。”
“我也只知道将军他被抓了,明日跟李大人田大人一起问斩,周大人已经遭到不幸。”
“王廖,明日我要去救人,你要不要帮我?”
“好!末将还能联系到将军留下的亲兵三十人,明日我们一起杀上法场救出将军。”
“很好,你立马让他们来此处商量对策。”
第二日上午,月照来到后院,亲手喂了段剑的战马一些草料,摸了摸它的头,额头抵着它,带着希冀轻声说:“好马儿,我知道你跟着你的主人东征西讨,极有灵性,今日我们要去救他,你可千万听话啊。”
那马果真有灵性,像听懂了似的回应了一声。
按照计划,月照和那些亲兵潜在百姓中,埋伏在去法场的必经之路上。
快到正午时,囚车经过这里,人群唉声叹气悲泣连连,他们知道将军和两位大人都是为民请命的好官,可是除了哀叹也束手无策。月照藏在人群后看到段剑一身血污闭目靠在囚车上,她心里酸涩难忍,段剑……
周围的人几乎要忍不住动手了,月照制住了他们,让他们按计划行事。
押送犯人的队伍经过一个拐角时,月照一声令下,伏在此处的人迅速行动,杀掉了段剑囚车旁的士兵,然后与押送的人马交战,解救其余几位大人。
月照来到囚车旁,用法术击碎囚车上的锁与段剑手脚上的镣铐,然后扶着他去了旁边的巷中,十几匹马正安静地等在此处,月照把段剑扶上他的战马,使劲拍了下马背,那马就驮着段剑跑远了,随后她转身回去继续救人。
今日押送的士兵不算太多,因为段剑已经被抓,皇帝以为没有其他人有胆量有能力来劫法场了,所以救出几人不算很困难,可是马上就会有大批援兵到来,到时候要逃出去势必很难。
月照与那些人速战速决救出了李大人田大人,他们二人应该都被重刑拷打过,几乎只剩下了一口气,月照和仅剩的几个人搀着他们上了马,立刻赶往城外。
月照回头看了一眼,大批的追兵已经到了街尾,她心里紧了紧,动作必须加快了。
他们赶在了城门关闭前出了城,去了约定好会合的城郊破庙,远远看见那匹白马正在破庙外晃悠。段剑人事不知地躺在它背上。月照把两位昏迷的大人和段剑安置在垫子上,他们本就受伤严重,又一路颠簸地出了城,情况看着很是不好。
荒郊野外的找不到大夫,好在月照之前看过两本医书,认得止血的草药,她采了些敷在了他们的伤口上,之后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城中搜查不到他们一行人,追兵肯定还会再来,月照决定今日在这里休整一晚,明日一早立刻出发,离开郑国。
傍晚的时候,段剑先醒了。他睁开眼睛,迷茫地看了看四周。
月照最早发现他苏醒了,高兴地叫来周围坐着的几人,他们围在段剑身边,向来流血不流泪的汉子高兴得几乎要落泪,一声声地叫着“将军”。
“将军,你在牢里受苦了。”
段剑让王廖扶自己坐起来,艰难地说:“不碍事,阿照呢?”
“姑娘就在那边,要让她过来吗?”
段剑点点头,又问:“李大人和田大人怎么样了?”
“二位大人还没醒。”
月照过来复杂地看着他,问:“找我什么事?”
“阿照,谢谢你救了我。”
“不用谢我,你下次不要一个人去送死就好。”她还有些生气。
段剑嗓中发出两声并不好听的笑:“好,都听你的。”
月照脸色这才好看起来,她问:“你在牢里都经历了什么?”
“没什么,不用担心,都是些小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