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梅花香虽好,徒儿却更喜欢竹子清香,以后徒儿取竹叶上的雨水为师父泡茶可好?”
“好。只是皇宫中奇花异草虽多,竹子却难寻,日后你随我回玄清山,漫山竹林。”
月照捧着茶杯又喝了一口,满足道:“原来师父住在竹林里啊,难怪身上也有竹子的气味,我还以为是师父熏香的气味呢。”
沧玉听她说起自己身上的气味,心脏有些慌乱地跳动,不受他控制,似是耳鸣般,周围的声音都消失了,他恍惚听到自己问:“你喜欢为师身上的气味?”
问完他又懊悔,这样的问题有些冒犯了,但他还是看着月照,带着不被人察觉的期待等着她的答复。
月照慢悠悠地转着茶杯,没有抬头,眼睛也盯着天青色的杯子,漫不经心地回道:“喜欢啊,好闻。”
沧玉心止不住扑通扑通地跳,一股热血涌上脑门,他眼神慌乱地往旁边看去,声音带着些颤抖:“你喜欢就好。”
月照听着与往日不大一样的声音总算舍得抬头看他一眼了,她有些奇怪地问:“师父,您的脸怎么红了?”
“被热气熏的。”
月照有些不相信,但她也没有多想:“是吗?那师父您把火炉移远些。”
沧玉板着一张通红的脸试图转移话题:“要不要去看那边的梅花,有几株绿梅和白梅还算雅致。”
“去!”
沧玉带着月照一前一后走在石子路上,月照一步一步踩在师父的脚印上跟着走。
月照知道师父一贯爱清新的青玉色,他不疾不徐地走在自己前面,身段笔直,为自己挡住了冬日里刺骨的寒风,真像一株挺拔的翠竹。
“到了,园子里红梅居多,只有这几株绿梅和白梅。”
“果然跟红梅相比有不一样的韵味。”月照绕着这几株梅树仔细欣赏,“师父,我们可以折几枝梅花带回去插在瓶中,一定很好看。”
“好,你想要哪枝?为师帮你折下来。”
“那就有劳师父了。”
月照兴致勃勃地四处寻找最漂亮的梅枝,她指着梅树最顶上说:“师父,那一枝。”
“还有这边,含苞待放的梅花带回去插在水里能养好几天不谢呢!”
“那枝徒儿也喜欢。”
沧玉不紧不慢地照着她的指示一一折下交给月照,月照抱了满怀的梅花,莹白的脸淹没在梅花堆里。
“师父,够了够了!徒儿要拿不下了。”
沧玉透过梅花枝看着她笑得满足,自己心里也欢喜,好久没看她这么开心了。他伸手从她怀里接过梅花,月照几乎拿不完的花被他轻松抱着,说:“回去吧。”
“好呀。”月照的语调明显变得轻快,“师父,回去咱们就把这些花插好,徒儿都想好了,那几枝绿梅插在白玉瓶,放在师父房间,红梅用细颈白瓷瓶,就放徒儿房间吧,剩下的那些可以放在书房和膳厅,用古朴铜瓶,师父您觉得怎么样?”
“好,都由你做主。”沧玉看着她认真盘算的样子悄悄翘了唇角,很快就放下了,恢复了一贯的神情。
回去后月照被沧玉赶去泡热水和换衣裳,在冰天雪地呆了那么久,月照身体也养了好些年才变好,作为她的师父沧玉不得不操心些。
“去吧,师父把花瓶准备好就在这里等你。”
月照眼巴巴地看着沧玉,不情不愿去沐浴了。
月照回来的时候换上了暖黄色衣裳,脖颈袖口处都围了一圈蓬松的白色的绒毛,头上也带上了黄色毛团团,她蹦跶着跑过来。
“师父,我来啦!”
沧玉在安静地看书,桌子上早已准备好各色花瓶和剪子,就等着她用了。
见她冒冒失失的样子,他忍不住说了句:“慢些。”
月照窜过来坐在桌子旁开始摆弄这些花,先用剪子修剪,再固定在花瓶中,注入清水。每个花瓶中稀疏几枝梅,枝干横斜疏瘦,看起来自有一番风骨。
“不错。”沧玉赞扬道。
月照得到师父的肯定更高兴了,她抱着一只花瓶对沧玉说:“师父,我来把这些花瓶摆上,这个就放书房的架子上,那几个等会摆到房间去。”
“好,你先过来。”
月照听话坐下,问:“师父,什么事?”
“先不急,你低下头来。”
月照信赖地照做,随即便感觉到发间被插入了一支簪子似的物件,她用手摸了摸,惊喜道:“师父,是梅花!”
沧玉也满意地看着她的发髻,说:“去照照镜子,看喜不喜欢。”
书房当然是没有镜子的,月照眼珠子转了一圈,狡黠一笑,使了个法术,将一面小铜镜从自己房间的妆台上变了过来,她揽镜自照,左瞧右瞧,十分喜欢。
她对着沧玉甜甜一笑,歪了歪头说:“师父,徒儿很喜欢,谢谢师父。”
沧玉有些出神地看着她,很快便反应过来,拿起书试图掩饰自己的情绪,说:“喜欢就好。”
月照没有察觉到沧玉的失态,她被沧玉勾起了兴趣,修剪了剩下的一些梅枝,一一比划在发髻上。
这边月照跟沧玉其乐融融,另一边庄祢却是满腔惆怅无处发泄,许是淋了雪,又许是心思郁结,他大病了一场,烧得迷迷糊糊,嘴里一直在说胡话。
皇上皇后都很快过来看望他,皇帝训斥了那些没照顾好庄祢的下人:“一群混账东西,这么多人都照顾不好太子!全部拖下去杖责二十!”
皇后则是仔细听太医的嘱咐,喂他喝温开水,用湿帕子擦拭手心。皇帝没呆多久就被人叫走处理政事了,皇后则是在东宫呆了大半天直到夜色已深。
庄祢痊愈已是几日之后,这一病仿若新生,他比从前更加勤勉也更加冷硬,东宫的下人比往日更加小心谨慎,生怕太子有丝毫不顺心。庄祢把事情安排得满满当当,卯时起身亥时入寝,从前休息的时间都用来看书,一整日没个空闲,皇上知道了都劝他好几次不必如此用功。
庄祢每回都道:“儿臣用功是应该的,身为太子理应勤政好学,方不负父皇期盼。”
皇帝拿他没办法也只能摇摇头,另外吩咐厨房多给他补补身子,让他身边的下人也劝着些。
沧玉来见皇帝的时候正巧碰到庄祢离开,二人错身,擦肩而过时,皆是目不斜视,丝毫没有理会对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