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试放榜一过，就迎来了四月。
殷若楠家的院子已经覆上了绿意，她种的一些爬藤已经爬了半边墙了，辣椒也长了一掌长。
殷若楠在家陪妹妹虚度了几天光阴后，终于想起来了自己的正事。
没错，自己的正事。
——宣纸。
还是1104找她要苦沙她才想起来的。
殷若楠便一头扎进书房，凭记忆把自己爷爷的宣纸厂的流程复刻了下来。
简单来说，也很简单，就六道流程。
选材、制浆、捞纸、晒纸、检验、剪纸。
但仔细论起来，这六道流程，总共有一百多道工序。
宣纸的原料是青檀木和沙田稻草。
沙田稻草这里是没有的，那么就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青檀皮来制作了。这样制出来的宣纸质量没有那么高级，但是在这个时代，已经能算顶级了。
说青檀木可能反应不过来，但它还有个名字，叫摇钱树。
说起来，摇钱树这个名字还真是久远。
之前在山里，殷若楠无意中发现了青檀木，也是那个时候，她才把宣纸制造的念头放在了心里。
当时她惊讶又欣喜的看着青檀树，刘虎发现后，疑惑的问她：“这摇钱树……你喜欢？不过这个太大了，咱们可以挖一棵小点的回去种着。”
殷若楠当时就拒绝了，青檀树当然也可以做景观树，因为它树枝繁茂，树体高大。但它很重要的作用当然是制作宣纸了，景观树用啥不可以。
选材的要点、制浆的配比、捞纸的手法……殷若楠把自己看了十多年的工序一一写下来，足足写了十来张纸——不排除是因为她毛笔用的不好，字太大了的原因。
殷德珺在一旁的矮桌上练字，看姐姐似乎已经写完了，便挪了几步凑近来，问：“姐姐，你这是写的什么？”
殷若楠偏头看向她，前些时日因为酒楼和木炭的事，她好多天都没陪殷德珺好好的说会话了。
这会看到她，突然发现自家这个妹妹，又长开了些。
“德珺，你要不要去花婶的酒楼里看看？”
“看看？我看过呀，还吃了几顿，好吃！”
“我的意思是……去看看怎么做生意。”
殷德珺身体一顿，仰起脸看着姐姐：“做生意？”
“是啊。”殷若楠点了点头，把她的木凳摆正了，两人面对面，“你得有门技术在身上才行，你看石婶婶，她有个成衣铺子；再看花婶，她现在开的是酒楼。你呢，你以后想做什么？”
殷德珺有些迷茫的眨了眨眼睛，她想做什么？
“有些东西呢，这个世界不允许，比如女子上学堂啦、考试做官啦，姐姐也没那个能耐带着你离经叛道。但是你想上学这个好说，姐姐会在村里建个村学，到时候你就可以读书了。”
“只不过我让你读书，是为了让你识字明理的。你自己呢，对什么感兴趣吗？”
“我……”殷德珺长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殷若楠见状，也没催她，终究还小，才十岁出头……哦对了，好像六月是她的生辰来着，小丫头马上要满十一岁了呢。
“没事，你慢慢想不着急，咱们才十岁呢。”殷若楠摸了摸她扎着揪揪的脑袋，将此次对话画上了句号。
木炭的事，村长花良如同排班一样排好了，凡是愿意参与进来的，没有一家落下的。就算那家没有男人了，女人也可以帮忙做饭。
事实上，在年前最后一批木炭运送出去之后，村里人在筹备年货时，有那么两家原本不太乐意还想拿乔的，在看到别人买东西时那不同于往年的大方后，也忍不住求到村长那里去了。
殷若楠庆幸自己把事情都全权委托给了村长，她可不想参与这种糟心事。
既然木炭一事，已经把村里人都安排得差不多了，殷若楠也不好横插进去打乱村长的计划。
那宣纸制作的工人，就只能另想办法了。
而且麻烦的是，这些工人并不是一来就可以上手操作的。
木炭挖窑多简单呐，砍树多简单呐……宣纸却不同，有了工人还得培训。
殷若楠蹲在自己的辣椒苗前，皱着眉毛苦苦思考。
怎么感觉学堂要提前准备了？
建个学堂，然后培训工人……
【这真是个漫长的过程。】
【我建议你再等等，你现在只有木炭这一个钱财来源，首先不说工厂的后续投资，就说你去买死契的工人或者请人，你的钱够吗？】
殷若楠站起身捶了捶发麻的腿，道：
【你说的有道理，是我心急了。那就再等等吧，等段璟给我的白糖分成，还有酒楼的利润。】
宣纸是个大工程，一整套流程下来，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根本不是三五个月能搞定的。还没加上前期的工人培训、准备工作等等。
殷若楠决定等手里宽裕之后，先把准备工作做起来，工人、场地这两样先解决。
——
花天哲县试通过后，陆瑛就在某天找顾夫子一对一的时候，提了一嘴。
想问问一下顾夫子愿不愿意多收一个学生。
不过顾夫子虽然赞赏了花天哲，却没有答应收下他。
不过他也没把话说死，只说县学放假的时候，花天哲可以跟着陆瑛一起来找他。
陆瑛这个想法是他自己决定的，他就怕提前说了，万一事实达不到期望，花家人会失望。
不过在他回村，把这事和花家人说了之后，其他人都高兴得不得了。
尤其是老两口。
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花忠躺在床上和老妻闲聊，就又说起了这件事。
“你看先前，我们为了他拜师一事，跟着跑了两趟，其实也没帮上什么忙，但这孩子……嘿，真是不错。”
“是啊，凡是都不忘了咱们家，我听哲儿说了，他们县学的那个顾夫子可是个学识渊博的人，似乎无所不知。”老太太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县学讲课有规矩，但是私底下的课可没有要求，还能根据哲儿的学习进度来教他，看来咱们家……保不齐有人要当官了，以后我就是官大人的爷老子！”
老太太一巴掌拍过去：“说些什么呢，咱们哲儿才刚过了县试，以后的路还长着。你既然知道他是要考官的，还不得谨言慎行些？”
花忠连忙点头：“是是是，我知道了……我就随口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