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谢缙真恼怒了,许玉连忙抓住谢绚的胳膊,对谢缙说:“大哥,我替你抓住他了,你快打他!”
谢绚:“……”
谢缙:“……”
谢缙真上前“打”了两下弟弟,就是打的方式很大哥,是伸手掐腮。
掐完还对许玉行礼:“好了,多谢弟妹援手。”
三个年纪加起来半百的人完成了一次小学鸡似的输出。
许玉见谢绚的脸都被掐红了,心里隐隐有点心疼,笑容也不自然了:“大哥,谢绚肚子里一堆火气呢,他不光对您发,也对着外人发,发出来好,我怕他发不出来,再有一天突然爆了……”
谢缙何尝不是呢?琢磨的再多,等面对的时候才知道究竟有多痛苦。不过他是长子,自幼被教导要顾全大局,要爱护底下的弟弟妹妹,所以一贯是隐忍的,而今看着弟弟也有人心疼了,内心颇觉安慰。
“好了,就按谢绚说的办,我看着那两家需要什么,帮衬一把也就是了。”
谢缙走了,许玉连忙捧住谢绚的脸,讨好道:“吹吹就不痛了。”
这回换谢绚矫情起来,挣扎开就往外走:“我要给外头人看看,谢二奶奶胳膊肘子往外拐,帮着外——”
许玉手脚并用拦住他,最后干脆踮起脚尖堵住他喋喋不休的红唇。
院子里的下人都抿着笑回避。
许玉是真“堵”,没其他动作,堵了会儿不见谢绚继续,就悄咪咪的掀开一条眼皮去看,巧了不是,谢绚同志也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呢。
“没诚意。”
“哪有?”
“哼。”
说是这么说,到底也调转了方向,抱着人往屋里走。
到了屋里,察觉谢绚很快活的样子,不是真生气,许玉也就放心了,搂着他的脖子,如同往常一样窝在他怀里,像个冬日里瞌睡的小动物一般,张嘴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谢绚夜里太能闹腾了,像个才得到新玩具的小孩,导致她睡觉都是一段一段的。
“别睡,”他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好茶都没办法让你少睡一刻。”
“那能怪我么?”她嘟囔了一句,压根不怕他。
“行,怪我。”他笑起来,抱着她轻拍了两下。
说是不许人睡,可抱着人的姿势又是那样自然妥帖,就像过往已经抱了无数次,已经抱成了习惯,抱成了身体的一部分,如果硬要分开,反而会显得空旷孤寂。
不知道为什么,见谢缙也那样惊讶难以接受,许玉的心情好了许多。
连谢绚都笑:“早知道如此,就该早气大哥一回。不过,一码归一码,我还是要跟你算算帐,怎么能帮着外人欺负相公。”
他不依不饶地,像个讨不到糖果不罢休的小孩,又像是纯在逗着她玩,她把额头贴在他脖颈上,觉得这样很舒服,舒服了,心情也跟着变好,遂道:“当着我的面大哥肯定不敢真打你,你就让他出出气,然后下次咱们还可以再气他啊。”
谢绚哈哈大笑了起来:“好了,勉强算是原谅你罢。”
他们这里开心了,自然也就有人不开心。
而且不开心的还大有人在。
如果按“离的最近”这个条件来看,那么头号不满意的人是谢随舟。
他没想到谢缙找回来了,还不如没找回来。
没找到之前,他是中书省的长官,对他忠心耿耿的乳母一家也都安然,结果谢缙一找回来,父亲逼着他辞官,还狠心把乳母一家也赶走了,连体己私房都没叫人带上——做人怎么能这样狠毒自私?更何况谢缙又没真丢了性命。
他越想越生气,结果这时候小女儿给他送了信来,说娘亲救下了那乳母一家,已经给了盘缠银子,让他们暂时去了庄子上安顿。
谢随舟当即老怀甚慰,感动不已,回信道:“亏得还有你们母子三人,否则这世上我是一日都活不下去。”
这封信并不是直接到了易韵手里的,而是被人拦截下,第一时间交给了谢老太爷。
谢老太爷当场恶心地差点连隔夜饭都吐出来。
咬牙切齿道:“他这是脑袋被驴蹄子踢了!”
本来还不想放弃这个儿子,可谁知他竟真有杀妻灭子的心思还叫人都看出来,这就叫谢老太爷不得不警惕。
他找了谢缙跟谢绚两个兄弟,先问谢绚:“你进宫后,娘娘可叮嘱什么了?”
谢绚之前已经说过一回,此刻不过是重复,因此轻快道:“娘娘问候了祖父,然后过问了大哥回来的事,还说请祖父在家主持大局。”
这些话都是谢皇后当日说的,谢绚并未添油加醋的乱改。
谢老太爷闭上眼慢慢地点了点头。
过了会儿,他才道:“你们俩可有什么打算?”
谢缙道:“孙儿已经去部里告假,荆尚书允准孙儿等过完年再去当差……想趁着这段时日把之前那些日子的所见所得都重新整理成册,以备后日查看。”
谢老太爷点了点头:“一步一个脚印,你这样做就极好。”
又看向谢绚,谢绚最近娶了新媳妇,脸上笑容多了,不再像从前,看着府里人总是不自觉的带几分戾气。
“祖父,孙儿的婚假加年假也是到了正月十六。”也就是说他跟谢缙到时候一起去上班。
谢老太爷笑了下,这又不是小孩子一起去学堂。
“你大哥在工部做的好好的,且先不说他,我问你,你就打算继续在弘文馆?”老爷子问二孙子。
谢绚顿了顿,末了摸了摸头:“祖父,其实我进宫谢恩的时候,还遇到了一件事,不过我觉得兹事体大,没有明旨,我们做臣子的不敢讨论,我就没往外说。”
“哦?遇到了什么事?”谢老太爷不免端正了坐姿。
谢绚道:“我见晋王在看堪舆图,便问他是不是想去封地,他说正有此意。”
谢老太爷的身体骤然紧绷了一下,急声问:“此话当真?”
谢绚点头:“许氏同我一起去的,她亦听见了。”
谢老太爷压根没把孙媳妇放眼里,孙媳妇能懂什么?!
关键是现在,如果晋王真的能去封地,那京中可就只有楚王一位中宫嫡子了。这样一来,就算谢家退出中书省,不是正好让外人知晓谢家的高风亮节么!自古朋党就喜欢争权夺势,谢家这一主动退出,肯定能在皇上那里留个好印象。
直到这一刻,他才觉得儿子这官辞的值,简直太值了。
俗话说无心插柳柳成荫,这不就是描述的当下他的心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