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段振跟陈勇遇到匪徒截杀后,许玉心神不宁,夜里几度惊醒。
她一哆嗦,谢绚也跟着醒了,见她额头有汗,胸前起伏,知道是做了噩梦,连忙安慰她:“好了,是做噩梦,醒了就没事了。”
又问她做的什么梦,她摇了摇头不肯说,埋在他怀里,紧紧的抓着他的里衣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入眠。
谢绚想来想去,觉得估计还是着落在匪徒截杀这件事上,抚着她的长发微微叹了口气,一搂一整夜,还得清心寡欲。
等次日找了姜奇,让他下次禀事的时候,当着二奶奶的面尽量委婉点。他见姜奇不以为意,又加了句:“念在你是初犯,这次就不扣月钱了,若有下次,连这次的一起罚了。”
姜奇的脸皮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两下,憋屈道:“是。”
谢绚对许玉说:“好了,我罚他了,日后他若是再敢吓你,我们不给他月钱银子,反叫他倒给我们钱,好不好?”跟哄孩子一样。
许玉也颇有点无语,但能怎么办?
她也不好当着外人就反驳谢绚,那样谢绚多没面子。因此只得点了点头。
姜奇心里骂这公母俩狼狈为奸沆瀣一气,脸上还得继续维持恭敬:“二爷放心,小的下次一定注意。”
其实许玉哪里是因为这件事才害怕,她是觉得这世上有人有了权势之后便凌驾在律法之上,肆意妄为,买卖人命,她非常讨厌这种感觉。
那种感觉怎么形容呢,就仿佛一波恶人拥有了权势,却又无人能约束。这叫她会不由自主的升起防备之意,恨不得浑身长满尖刺,哪怕无法自保,也要拼个你死我活。
“二爷,大爷过来了。”
谢绚笑:“大哥定是送了东西过来,打发个人走一趟也罢了,怎么还亲自来了?”
他让姜奇退下,跟许玉说:“你跟我一起去见大哥。”
姜奇退到外头,见了谢缙连忙行礼,谢缙道:“听说你功夫不弱,改日还请指点我那护卫几招。”
姜奇连忙道:“不敢。小子学的杂,谈不上指点,相互切磋还可。”
“大哥,”谢绚领着许玉迎出来,“我以为大哥是来给我送礼物的,谁知竟是来挖墙角的么?”
说着围着谢缙转一圈:“大哥空手而来?”
谢缙挑起唇角,眼中含笑:“嗯,空手而来,你我兄弟好久不见,不如手谈几局如何?我有事要问你。”
谢绚老实了。
“恭敬不如从命,大哥请。”说着伸手让人,又对许玉说,“大哥喜欢日铸雪芽,你拿了茶叶来,我亲手烹茶,到时候你也尝尝。”
弟弟跟弟妹恩爱,这本也无可厚非,弟弟婚后脸皮变厚,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谢缙本以为弟妹是小家碧玉,没想到还是个大力姑娘。
他原本以为弟妹只拿茶叶,谁知,不仅拿了茶叶,还提了炉子过来,还提了一壶水过来。
弟弟呢,仿佛理所当然。
让谢缙想开口问是不是这院子里伺候的下人不够用。
趁着烧水的功夫,谢绚落子:“大哥找我有什么事?”
谢缙道:“我正想问你,那天见了舅舅,怎么不直接告诉他,晋王想去封地,若是他知道了,肯定不会选择留在京中。”
谢绚:“那大哥说舅舅为什么不会选择留在京中?”
“那自然是——”谢缙脱口而出,紧接着一顿,目光落在一旁的弟妇身上。
谢绚仿佛无所觉:“是怕晋王不会拥兵自重么?”
谢缙:“咳、咳、咳!”
等喘匀气才骂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再这样口无遮拦,小心我不给弟妹面子,直接教训你。”
许玉在心里小声哔哔:“大哥你不用给我面子,我想看兄长是怎么教训弟弟的。”
仿佛能听到她肚里的声音,趁着谢缙低头的功夫,谢绚伸手拧了一下媳妇的脸蛋,得手后立即收回,假装无事发生的道:“舅舅想留在京中,有自己的想法,也是为了帮晋王,不过我觉得正是因为晋王要去封地,所以舅舅才更应该留京。”
“那你怎么不直接跟舅舅说明?”
“舅舅这人不是心思深沉之辈,告诉他多了,反而容易在皇上面前露了差池,还不如就叫他从一开始便一无所知。”
“那你就不怕他在皇上面前应对出错?”
“我已经事先提醒了,他若是还能出错,那可怪不得我,他这样的也就只好打一辈子光棍,免得害了妻儿。”
“又胡说。舅舅是长辈,岂是你我可置喙的?”
“是是是,是我僭越了。不过我也只敢在大哥面前说说罢了,换了其他人,打死我也是不肯说的。”
水滚了,谢绚这次不叫许玉提壶,自己拿布帕把水壶提起来搁到一旁,江雨上前把炉子撤走,不多时,屋里散了炭火气,只余下袅袅茶香。
谢绚倒了第一杯捧给谢缙,第二杯给许玉:“尝尝味道。”
“对了,大哥,还有一事想跟你说——”
“我还有一件事——”
兄弟俩异口同声。
须臾又齐齐笑出来,谢绚伸手请:“大哥先说。”
谢缙便道:“那两个小厮虽说是父亲痛疯之下打死的,可到底也是因我而死,我想去宽慰他们的家人一二,然后去他们坟上上柱香,你觉得如何?”
谢绚点头:“我要跟大哥说的也正是这件事。不过我觉得只去宽慰他们的家人便罢了,去坟上上香之事还是不要做。”
谢缙脸上神色淡了下来:“是我的一片心意。”
谢绚道:“大哥的心意好,我并非是不同意大哥的做法,而是怕大哥这么做了之后,又护不住那两家人,叫他们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譬如上香这事,你我总不能派人守着他们的坟茔,那万一有恶人将他们的坟给刨了呢?”
“我看谁敢!”谢缙瞬间被激怒,一捶桌子,棋盘里的棋子都挪了位置。
谢绚连忙挡住许玉的眼睛:“大哥这就没意思了,显而易见的事,别人能做,弟弟不能说?”
许玉心里很担忧:谢绚不会是想把谢缙气死,然后自己当老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