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奇的师兄一个叫段振,一个叫陈勇,两个人都不是有勇无谋之辈,只是在水里的话三分智慧三分实力,剩下的全凭运气。
他们虽然最后把人捞上来了,可谢缙昏迷不醒气若游丝,两个人都不敢掉以轻心,顾不得休息就对着谢缙施救。
许玉正在清理谢缙的口腔,谢缙大概是紧张咬紧了牙关所以嘴里没多少脏东西。
“公子,还是我们来吧。”段振喘着粗气。
江雨拦住:“先让公子施救。”
陈勇有点不满,这个时候就应该他们来,可若是谢公子执意施救,错过了最佳救治时间,到时候出了人命,他们不仅白忙活这半年,说不定还得吃官司。
段振正要再劝,突然听见之前的小姑娘说:“好,通气了,谢绚你快点继续,再做两次。”
段振跟陈勇忙过去看,只见谢公子用手指捏着谢缙的鼻翼,正往对方的嘴里吹气,如此反复两次,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因素,段振觉得谢缙的状态好了些。
许玉看着谢绚毫无芥蒂的对谢缙施救,心里暗暗松一口气,不知怎么她就感受到眼前的谢绚很可怕,等谢绚按着她的要求做完,她立即对谢缙施行胸外按压,数到三十然后示意谢绚再做两次。
如此反复,谢缙身上的死气渐渐退去,这下就连邢妈妈也看出来了:“胸口有起伏了。”
谢缙的胸口不是靠许玉按压而是能够自主起伏了起来。
邢妈妈本来觉得以自己的经历不会感动的,可看着许玉跟谢绚满头大汗却相视一笑的样子,眼角还是忍不住噙了泪水。
段振跟陈勇感觉自己也跟着活了过来。
“我就说大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刚才在水里俺老段都没劲了,眼瞅着要被水弄走,突然感觉水流变了方向,像是有人推着俺似的往前走。”
陈勇也道:“的确如此,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
这俩人说完没听见谢绚出声,正要再说话,就见谢公子正拿着帕子给还跪在地上的小姑娘擦汗,要不是这俩人中间还隔着一个谢大公子,这场景看上去可真像是要拜堂成亲。
刚才没顾上打量,现在才看见这小姑娘生了一副好眉眼,大大的杏眼冲着人笑,仿佛能舔到人心里似的,叫人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
陈勇跟段振突然觉得说那些个神神叨叨的事没什么意思,总归谢大公子是救回来了,他们这一趟便不算白来。
至于钱不钱的,两个人都觉得不要也罢。
不多时,谢缙果然醒了,只是睁开眼还不能说话,神志也不清楚。
谢绚站起来让江雨把银票拿给段振和陈勇,两个人都有点傻眼,陈勇连连推辞:“公子,我们没保护好大公子,不能要这个钱。”
段振也点头:“是,这钱不能要。”他刚才都在想要不要把一千两的定金也退给谢绚了。
“我虽然年轻,说过的话却不会不认。既然已经许诺给你们的,你们就都收下。”
“可是大公子他……到底是我们看顾不利。”陈勇垂下头,心里十分懊恼。
谢绚淡淡道:“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你们已经尽到本分,达到了我的要求,这钱就可以收下。”
姜奇连忙从江雨手里接了银票塞给段振:“师兄,我们这是悄悄出来的,还得马上回去,大公子这里接下来得需要你们俩照顾,这钱你们拿着也不是白拿,快收下。”他冲着两个师兄挤眉弄眼。
邢妈妈把许玉扶了起来,小声道:“回去路上我骑马带着姑娘吧?”
谢绚道:“不用。”说完打了个呼哨,踏雪踢踏着步子过来。
他的声音没变,却又是那样说一不二,说完话就沉默,如同雕塑一般,却又隐隐的有种渊渟岳峙之感。
这时候没人敢于反驳他。在场的所有人除了谢缙,都知道谢绚的内心肯定是波澜起伏,可是却都被他压在了那冷肃的面孔下,显得那样的幽深安静。
他亲自扶许玉上马,等她坐稳,他却没立即跟着上去,而是抓着许玉的手,扭头对江风江雨等人吩咐:“江雨你留下,看着大哥情况稳妥了,再回京见我。”
“江风负责找一处安全的地方让大哥静养。”
江风迟疑:“公子,不给那边报信么?”
谢绚:“报信怎么说?说亲爹要害儿子,还是说我未卜先知,发现大哥会落水特意跑来等着救他?”
江风刚才只是觉得对岸肯定着急,想着告诉一声,可谢绚的话提醒了他,他连忙道:“大公子明明没在水边,是有人去告诉了大公子,大公子这才跑出来的。”
得知亲爹落水,要是大公子不出来肯定不行,会被人骂不孝,吐沫星子也能淹死他。
许玉能感觉到谢绚的手冰凉和发抖,帮着谢绚说了一句:“眼下最要紧的是让大公子养好身体,其他的事都得为这件事让路。这边要是告诉那边,你们肯定要把大公子送回去,既然发现有人要害人,无论怎么防备都是防不住的,反而不如就叫那边以为得逞了。也好给大公子留出时间来休养,现在天气这么寒冷,若是落下个什么病根,到时候岂不是遗憾?”
江风一凛,恭敬的朝许玉稽首:“姑娘教训的是,是我糊涂,险些误了大事。”
姜奇跟王端帮着谢缙换了衣裳拿过来给谢绚看,谢绚看了一眼道:“扔到水里去。”
姜奇没二话,直接往水里一扔,看着水流卷着那吃透了水的布料很快就远去了。
谢绚这才上马。
来的时候觉得跑的快,没想到回去感觉跑的更快。
许玉对此深有感触,不过令她更有感触的则是谢大老爷。许世明很不是东西,现在看来谢大老爷也不遑多让。
她觉得今天谢缙落水的事,纵然谢大老爷不是主谋,也绝对是默许的姿态。
为了外室的子女前程,就这样纵容他人来害自己的亲生儿子,难不成这些所谓“做大事”的人都这样冷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