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绚对着水槽出神,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见外头有了声响,再低头一看,就见水槽里头的几条鱼争抢鱼食眼看就要吃到撑,连忙收手,若无其事地把手里已经快空了的鱼食罐子放回原位。
“谢绚!”许大夫脸上洋溢着笑容,他看上去倒是比白夫人还要脸嫩,声音热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么期待谢绚的到来呢。
“许世叔。”谢绚行礼。
许大夫拍着他的肩膀:“不错不错,看着比从前结实了不少。”
他所谓的从前,那时候谢绚才几岁,当然没法跟现在比。
一旁的白夫人嘴角抽搐,让自己千万忍住,最起码不要当着晚辈的面把这狗男人拍飞。
“个子也比我高了,上次你白姨说,我还当她是故意气我。”
白夫人将他拉到座位上:“好了,忙了一上午了,来喝口茶,谢绚也坐。”
许大夫终于想起自己的身份,连忙伸手去给谢绚把脉:“虽受了些寒气,却不要紧,后面养的也好,用药以温补为主,这大夫不错,是哪个给你看的?”
在白夫人不赞同的咳嗽声中,谢绚含笑回复:“是驸马府的赵老大夫。”
许大夫搓手:“改日找他切磋切磋。”
又探头探脑:“你来就来吧,还带什么礼物!”
谢绚的喉咙发出一点闷笑,道:“没带礼物,是带了一株从未见过的植物,想向世叔讨教。”
许大夫对新鲜事物的期待是礼物比不上的,立即“见异思迁”:“在哪里?拿来我看看。”
江雨把用帕子包裹着根的植株呈了上来,许大夫接在手里观察。
白夫人道:“看着像麦子,比麦子的叶子嫩。”
许大夫里里外外观察着,越看越惊喜:“这是一种养马的草,不过在咱们这里没有,是打海外传来的吧?没想到竟然还种活了。我听说有些地方为了不叫他们本土的种子流传出去,检查的可严密了。”
又问谢绚:“你在哪里遇到的?”
许大夫聪慧敏锐,几乎在问话的瞬间就抓到了重点:“是新城这边有?快带我去看看。”
谢绚很抱歉的看了他一眼。
白夫人更是不赞同:“谢绚也只是头一次来这里。”
许大夫站起来给白夫人看:“你看这草,就跟韭菜一样,隔了一茬还冒一茬,这种草种起来,养马简直一本万利,比北地的一些牧草还好呢。若是有一个草场,养上数千匹好马,岂不发财?”
他一个济世救人的大夫,做着发财的美梦,口水几乎都要流出来,把谢绚看得心下只笑。
“是在一个朋友处发现的,不过具体要怎样,还得再问问她。”他眼下可不想冒失的把人带过去。
如果真的能卖钱,他觉得对许玉来说不一定是坏事,当然,这还得看许玉的选择。
许大夫放下草,去洗了手,回来后提了几包药:“箭伤对骨头的伤害大,这几包药拿回去让人给你煎了,一包喝一天,三天后过来复诊。”
白夫人正在跟谢绚讨论茶水,闻言一口喷了出来:“箭伤?”
许大夫看看白夫人,再看看谢绚:“你没跟你白姨说?”
白夫人已经炸毛了:“谢绚,到底怎么回事?”
白夫人其实真正跟谢绚相处的时间并不多,毕竟许大夫是个坐不住的,但是有些关系就算没有血脉牵绊,就算隔着时间跟空间,无论多久,仍旧会亲密如昔。
白夫人看谢绚便是如此。
她叫人守着外头,把谢绚领到许大夫的书房,亲自审问他。
谢绚把一路上的事都说了,连许玉救了自己的事也没隐瞒,只是末了道:“此事我没有跟何伯父讲,当初想的是敌人在暗,不知根底,越少人知道越省得打草惊蛇,只悄悄通知了家里。”
许大夫点头:“你这样做也不算错。”
谢绚继续:“另外许姑娘救了我的事,我也没往外说,是怕那些人万一来阴的,对付我难,对付她却容易。”
白夫人道:“这位许姑娘倒是有些侠义之气,改天你带来我们见见。”
谢绚正有此意。
他心里有个打算,只是眼下不好直白的提出来。
谢绚说出来的太久了,然后提出告辞,白夫人不放心的道:“你等等。”
说着转身去了内室,拿出几瓶东西过来。
谢绚看着许大夫的表情,就知道这些东西应该很珍贵不易得。
白夫人先对许大夫说:“我在你身边,有你在,这些东西也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给了谢绚,没准就能在关键时候救他一命,说是雪中送炭也不为过。”
许大夫冷不防被自家夫人喂了一口甜味狗粮,头就不由的点了下去。
白夫人给谢绚讲了几种药的用法,又道:“虽然都是新城治安好,但你出来还是应该多带些人手。”
谢绚都乖乖应了。
白夫人这才放他离开。
等谢绚走了,许大夫看自家夫人还是忧心忡忡,不免安慰:“何驸马在新城,虽然公主不在了,可何家不是吃干饭的,想对谢绚动手也得有那个胆子。”
白夫人不同意:“何驸马还是吴郡郡守呢,谢绚还不是在富城也差点出事?”
许大夫只好道:“你等我想想办法。”
他这么多年行医救人,有时候也并不是单纯只救好人,但作为一个大夫,的确是一堆人欠着他的人情。
而白夫人作为母亲和女人的敏锐,令她忍不住催促许大夫:“要找个背景干净,武艺高强的,还得不显山不露水。”
许大夫蹙眉:“到底是谁在背后要害谢绚?就算再嫉妒他的才华,也不能这么干吧?”
这话说的,好像他就挺嫉妒谢绚的才华似的。
白夫人护犊子,立即道:“谢绚自然是极优秀的,我们耀儿也不差。”
许耀是白夫人与许大夫的儿子,由于亲爹不甚靠谱,所以外祖父白老太爷亲自将外孙带在身边教导。
白夫人隐约担忧的另一点则是——谢绚并没有提其父的态度。
连许大夫都注意到了,疑惑道:“自家宝贝儿子差点出事,谢随舟怎么还那么坐得住?”
白夫人压下心中不安:“远水救不了近火,先别去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