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柯身子微僵，搭在膝盖上的指尖轻轻颤抖着，胳膊上血管明显，心中挣扎良久，他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我不能毁了她……”
顾奕枫从病历本上抬头，头顶的白炽灯光在他的镜片上折射出光芒，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金教练真是人品高洁，不知道您的夫人知道您的选择会不会失望呢？”
金柯眸光狠狠一颤，低垂眉眼压下自己的情绪，“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说完，他拉开病房的门就走了出去，顾奕枫盯着那个微弓的背影眼底掠过一抹嘲讽，修长的指尖覆上唇角，鼻腔里哼出一个字节，“我就不信，你真能高尚到为了一个外人牺牲自己的妻子？”
“人性，都是自私冷漠的！”
他拿起放置在桌面上的手机，点开通讯录，在一行行名字中找到“程芷晗”三个字，随即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顾奕枫很有耐心，指节在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等待电话的接通。
直至电话里响起机械的女声提醒他无人接听时，顾奕枫才冷笑着挂掉电话，嘴角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没想到向来对无法带来实际利益的人漠不关心的程大小姐竟然动了恻隐之心，看来，这个游戏是越来越有趣了呢。
顾奕枫侧头看窗外，日头倾斜，阳光斜斜地照进了进来，唇边笑意渐深，他手撑在靠椅扶手上站了起来，理了理身上的一尘不染的白大褂，而后抬步走出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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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住院楼下来，沈以汐和唐小晚绕着那栋楼走到了一片草地上，草地边上屹立着几棵大树，将草地围成了一个小花园。
这里绿草茵茵，枝繁叶茂，有几个穿着病号服的孩童在绿地上、树底下肆意嬉戏打闹，细碎斑驳的光影透过枝叶缝隙落在了他们的脸上。
沈以汐微微仰着头，莫名品出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唐小晚也是盯着那几个小孩，眼中不自觉地浮上笑意，“以汐，你看，他们像不像我们小时候？”
沈以汐闻言，微微眯眼盯着那些跑动的身影，她想起，小时候每天被金柯扣在馆里训练，生活中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枯燥无味的训练，但小孩子玩性大，难免有懈怠偷懒的时候，那时她们总会趁着金柯开会时，偷偷跑出去玩。
体育馆附近就有一个小公园，她和唐小晚会趁着这个时机争分夺秒地享受这段来之不易的快乐时光，再算好时间，赶在金柯结束会议前偷偷溜回去。
那时的她们也同小花园里那几个奔跑的身影般无忧无虑、张扬肆意，只是……
沈以汐眼睫微颤，那些宝贵的时光终究是远去了……
察觉到她细微的情绪变化，唐小晚急忙上前拉住她的手腕，软糯滑腻的肌肤贴在沈以汐手腕上，她心底一动，下意识地就要挣脱。
唐小晚微微用了劲，语气恳切，“以汐，我知道我不该弄坏你的演出服，但是我当时就是鬼迷心窍听了江川的话，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了……”
她声音越来越低，沈以汐听到她有些哽咽，“你可不可以原谅我……”
沈以汐顿了三秒，伸出另一只手将唐小晚覆在她手腕上的手掰开，语气有些失落，“小晚，我最伤心的是你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轻易地就背叛了我们十多年的感情……”
“以汐……”唐小晚眼眶湿润，“我和他已经分手了，你原谅我好不好，真的不会再有下次了……”
沈以汐盯着她红红的眼眶，有些心疼，迟疑了一下，她还是抬起手替她擦掉眼泪。
唐小晚面上一喜，以为沈以汐原谅她了，可沈以汐接下来的话让她刚刚扬起的笑容倏然凝固在嘴边。
“可是小晚，心里的裂痕该怎么修补才能恢复原样？”
这句话，她不仅是在问唐小晚，同时也是在问她自己，她和顾奕轩之间的裂痕，即便他努力修补也难以恢复原样了。
重生后的他即便失去前世记忆仍记得对她好，仍倾尽一切去弥补他前世留下的遗憾，她不知道他重生时，尚且能欺骗自己，今生的他与前世的他身体里住着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
可当顾奕轩恢复记忆，前世今生重合在一起，她心里的那道伤疤赤裸裸地出现在眼前，前世的爱与恨，酸与苦一齐向她涌去。
她退无可退，只能选择逃避，离它们远远的，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减轻她的痛苦。
“没事吧？”
一瓶矿泉水出现在眼前，沈以汐忽然觉得喉咙干涩，她接过那瓶水，拧开瓶盖就往嘴里灌。
甘泉般的清水淌过喉咙，润湿了那一处的干燥，沈以汐感觉喉咙舒服不少，这才想起给自己送水的人。
“谢谢。”
抬眸却对上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睛，她眼底闪过惊讶，“顾奕枫？”
顾奕枫在她旁边坐了下来，唐小晚回去后，她便独自在花园旁的石椅上吹风，不自觉地又想起了近来发生的事，顾奕枫出现在她面前倒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擦擦吧。”
顾奕枫将一张纸巾递给她，沈以汐愣了愣，这才发现自己额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浸出了冷汗。
将额上的汗擦干净，沈以汐侧过头去看顾奕枫，与顾奕轩不同，顾奕枫身上带着种奇怪的特质，看似温柔却不易看透。
像是柔中带了点寒，若论城府，沈以汐直觉，顾奕枫并不比顾奕轩差多少。
这个人，似乎从一开始出现，就一直在帮助她，处事温柔有度，从前对她尊敬有加，后来为了救她差点搭上自己命，如今却又说喜欢她。
沈以汐觉得，她看不透这个人。
“我能问问，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喜欢我吗？”
毕竟他们相处其实不多，并且数次遇见时，还是顾奕轩在场的情况下。
顾奕枫想了想，“可能是……觉得你和别人不一样……”
“嗯？”沈以汐偏头疑惑地盯着他。
“这不重要……”顾奕枫微微一笑，将问题抛给沈以汐，“那我能问问，你为什么喜欢我哥吗？”
顾奕枫微垂着头，语气带了点失落，“我想知道，我哪里输给他了……”
沈以汐没有注意到，顾奕枫垂下头的瞬间，眼底闪过一丝算计，而后藏在口袋里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轻触了一下，拨通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