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是的,我不知道,今天就先放过你,再见,”
他走的很快,这里有芦苇,一躲一闪的就不见了踪影,傅承安往前走了一步,便知道自己是追不上了。
寻人过来的陆离看见傅承安浑身是泥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奇的走上前朝他看到方向望了望,“怎么了?”
然后低头一看,立刻慌了。
“则怎么回事儿?”
傅承安看向他,明白了罗佳佳为什么忽然离开了,便问道:“你怎么来了?”
陆离道:“说来也奇怪,有人给我的车上扔了一张纸条,打开一看上面就写着一个地址,还说完了就等着收尸。”
傅承安接过他手里递过来的一张纸看了看,这字迹工整,每个十年八年的工地绝对写不出来。
“字迹娟秀,是个姑娘?”
陆离摇摇头,“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应该不是。”
“为什么?”
“这纸团里包着一块小石头,直接砸碎了我的车窗扔进来的,而且钟楼附近有巡逻守卫,这人是不可能靠近我的车的,只能是远程投递,你想想看,谁家姑娘有这等百发百中的功夫?”
傅承安点点头,却是,这种准头儿大男人都不一定有,低头看了一眼老人的尸体,他连人家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只来得及听了一半的故事,“陆大人,我们回去吧,尸体您受累处理一下。”
陆离嗯了一声,低头查看尸体的时候,看到了老人的脸。
“路怀中?”
“你说什么?”
“路怀中?前朝清宫造办处的人,他不是出宫了吗?怎么在这里,”
傅承安愣了愣,“你认识他?”
陆离点点头,“小时候见过,算下来也快二十年了,但他一点儿都没关系,你找到他?你是不是查到什么线索了。”
傅承安留了个心眼儿,摇了摇头,“我只是听说这里有一个可以修理怀表的工匠,想找过来问问,毕竟,盗表的人不一定知道这怀表的秘密,万一他只是盯上了这怀表的价值,打算出手卖了呢?”
陆离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以为这就是他的真实想法,便有些失望,“傅大人,你的想法太单纯了,如果真是只是一个盗窃案,莫大人不会秘而不宣,然后让我一定要全力配合你来调查,我了解过你之前侦办的案子,恕我直言,莫大人可能有所误判了。”
傅承安心里呵呵,真是名副其实的“铁嘴判官”陆大人啊,这朝廷大臣之间的传闻还是有几份真的。
“才疏学浅,没办法,陆大人多费心吧。”
傅承安肩膀上的血流速减缓,陆离此时才注意到他身上的有血迹,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便开口道:“您在这里等着,我去叫人来把尸体弄走。”
“您在这里等着,我去。”
傅承安知道他没锁车,也不跟他客套,伸手扶了下他的肩膀,然后往汽车的方向去,陆离也没阻拦,只是伸手摸了下傅承安刚刚摸自己的地方,手掌有一些血迹。
傅承安提着一口气直接把车开到了家里,沈如清刚好买菜回来,看见他这样便立刻把人扶进去。
叫来了傅成君,见了人便是倒吸一口凉气。
“你这是干什么去了?怎么还受伤了呢?”
傅成君赶紧去拿药箱,脱下衣服伤口已经有些发炎了。
“你先躺下,我帮你把伤口处理好。”
傅承安没说话,闭着眼睛按照她说的做,刚处理完两处枪伤,门铃又响了。
傅承安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受了伤,便换了一件衬衣准备下楼,途径傅连曦的房间时,他看了一眼里面。
“我大哥还是这样吗?一动不动,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傅成君点点头,“是啊,太太每天都上来跟他说话,可是他就是没有任何反应,如清姐要照顾孩子操持家里,陪伴的时间也不多,我要照顾妈还要帮忙处理船厂的事儿,也有些力不从心,承安,你不是已经.......”
傅承安看了她一眼,傅成君便不再说话,扶着他下楼,待他做好看不出任何破绽之后,傅成君才去开门。
来的人是杜宇。
自从在京城分别之后,杜宇连一个电话都没打过,傅承安和他彼此心知肚明,已经不是一条路的上人,也就没必要撕破脸皮,彼此之间维持着微妙的关系,最好。
但是,他今天亲自来,就有些不寻常了。
杜宇进门就看见沙发上看书的傅承安脸色不太对,进门后站在那里便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卸任回家当少爷,反而越来越辛苦了?”
傅承安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杜宇坐下来,依旧看着他。
“傅家弄成这样,重整河山谈何容易,更何况如今财政捉襟见肘,我大哥还病着,我要是脸色红润那就有鬼了。”
杜宇笑了笑,“听说过五鬼运财吗?你可以试试,我认识的那个大师也会这个。”
傅承安想到那次喜红楼的请鬼法事就觉得可笑,“你的大师云游四海,只怕这次来得也是那个大师兄吧。”
杜宇不置可否,二人相视一笑,像是许久没见一样。
傅承安合上手里的书,上推了推眼镜,“贵客,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我听着。”
杜宇想了想,还是从公关包里拿出一封合同外加一支钢笔压在上面。
双手推到傅承安面前,“你大哥承办的新杭运河的项目,杜家接手了,根据新历商业法,你们只需要在这份合约上签字,傅家被冻结的资产在清算之后剩余部分即可返还给你们。”
傅承安两道剑眉微蹙,“我虽然不懂这些商业上的事儿,但我听我我大哥说过,他为了得到工部的许可,已经把羲和船厂的所有航线一并抵押,如果此时我们签字,那么羲和船厂的所有行业也将一并归于朝廷,然后就落进了你们杜家的口袋,我傅家老祖宗打拼下来的家业顷刻间就易了主,这笔买卖,稳赚不赔啊。”
杜宇脸色略显难看,“承安,惠婴堂的事儿我不是故意的,现在不也是挺好,案子结了,该死的死了,孩子和劳工也都解救出来了,户部那边也拨了专用款项进行安置,这个结局很好不是吗?”
傅承安想要站起来,但他做不到,只能微仰着头看着杜宇,这个他曾经最好的兄弟,怎么也会走到这一步。
“我本i来可以查的更多,是谁暴露了我的身份?我一直以为是薛晨月,毕竟是我找的他帮忙易容,但是后来我发现薛晨月不过只是这地下产业链的一个小喽喽,找他易容的人多了去了,他不认识我,自然也不知道我要去干什么,怎么就这么巧在我卧底的第一天就发现了我,一直到薛晨月死了,我才明白过来。”
“是你,是你告密,让薛晨月知道我是谁,我易容要去做什么,而他也凭着这个消息得到了重用,这才有了我在白庙口村经历的一切,杜宇,为什么啊?为什么呢?”
杜宇知道傅承安的脾气,虽然已经时过境迁,无法更改,但他若是认定了什么,轻易不会改变。
因此,伪装在他这里毫无作用,只会让自己成为小丑。
“我也是没办法,让你继续查,会牵连很多人,很多势力。”
傅承安哼了一声,“更准确的讲,会牵连你们杜家,你们杜家在京城盘亘已久,只怕也脱不了关系。”
杜宇道:“我跟你一样,都不是继承家族产业的人,但我不能真的撒手不管,傅承安,跟资本作对即便你是官,也会死无全尸,你何必呢,我是为你好。”
傅承安无语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时间和环境真的可以改变一切,从前他们都是富家子弟,吃喝玩乐有着共同的理想,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事情过去了,杜少爷,这份文件我不能签,因为我签了也无效。”
杜宇愣了一下,“其实我也不是空着手来的,我有消息给你,算是交换。”
傅承安眯了眯眼睛,“什么消息,先拿出来看看。”
杜宇道:“我有一个块怀表,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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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花的织金首饰盒里有一块金灿灿的怀表,雕工精美绝伦,与他自己的那一块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么贵重的怀表我可不敢收,你还是拿回去吧。”
杜宇开门见山,说道:“我知道你在查怀表的案子,今天是我通知陆大人去陵西路找你的,罗佳佳是我父亲的人,我在杜家见过他。”
傅承安这次是真的吃惊了,“那张纸条是你写的?”
“是,很意外吧,我还能写的一手好字。”
傅承安点点头,确实意外。
“所以你今天来,是打算用线索跟我交换傅家的半壁江山了?”
杜宇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点了头。
“算是,怎么样,你同意吗?”
傅承安道:“罗佳佳是你父亲的人,又是崔教授的学生,原来是这样,那真正的罗佳佳是谁杀的?”
杜宇道:“是罗轩。”
“什么意思?”
“罗轩和罗佳佳是一对双胞胎,但他们却不是那户姓罗的孩子,是我父亲跟外面女人生的。”
傅承安脑补了一下大致的脉络,有些懂了。
二十年前,罗家村有个产妇临盆,村民帮忙把人送到了医而在同一天晚上,另一个女人也难产,两个产妇同时被推进产房,而产房里的护士早已经换了杜家的人,杜家世代行医,人脉很广,要想做到这一点,十分简单。
两个难缠的产妇开始分娩,村妇生了一个死胎撒手人寰,一尸两命,而情妇这边生了一对双胞胎,也失血过多而死。
护士得了上面的指令,将其中一个孩子抱走,交给杜家带回去,而另外一个则交给了村民,带回了罗家村。
从此两个婴儿两种命运。
傅承安把自己想法说了出来,杜宇点头给了他答案。
原来先前是自己想反了,如今这样一想,立刻觉得更复杂了。
杜家老爷子,为什么只留一个呢?如果只留一个,那为什么又让另外一个活在世上,他难道就不怕将来有一天这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孩子认出对方,继而撤出这一撞陈年旧事吗?
这些疑问,傅承安没有说,杜宇一直在等他的答案,可是他什么也给不了。
“杜宇,怀表的失窃案我只是在帮我师父调查而已,你的那只怀表与我而言并没什么太大的作用,至于罗轩,我只要抓住他,就一切都清楚了。”八壹中文網
杜宇欲言又止,“傅承安,我们之间就没必要骗来骗去了吧,怀表一共有四只,你不凑齐了,永远不知道这背后的人究竟想干什么?”
“以你无关。”
“我可以帮你。”
“然后让我把傅家的一切拱手相让。”
“你不要这么说,生意不可能一家独大,转来转去不可能一直都是你们家的。”
“杜宇,趁我没发火之前,请你离开。”
他一直坐着,杜宇觉得奇怪,但也没说什么。
“好,我先走,你好好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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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走,傅成君便走出来拿起合同看了看,“杜家的势力要开始伸向上津了吗?”
傅承安点点头,“敛财就跟喝盐水一样,越渴越渴,越渴越想喝,一开始用杯,后来用碗,再后来就用盆,如果没有了,就开始抢别人的,总而言之,t他们根本停不下来。”
傅成君拿着合同翻了翻,“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但是杜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从刚才我跟杜宇的对话中,你听出来什么端倪没有?”
傅成君道:“官商勾结。”
“没错,就是官商勾结,杜家培养了罗轩,却把另一个私生子罗佳佳放在了罗家村养着,你猜他们是什么用意呢?”
傅成君笑了,“让一个替身活在世人眼中,时机沈成熟后,替身代替自己死亡。”
“看,你也这么想。”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
正说着,沈如清扶着傅太太回来了,二人买了很多菜,“承安也在啊,正好,吃了饭再走。”
“妈,我辞职了,您是不是忘了,我不走了,吃完了饭咱们出去溜达溜达,去百货公司逛逛。”
傅承安暗暗推了他一下,“你的伤。”
“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