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知县的家,一片荒芜。
一个知县,怎么穷到这个地步?
后来傅承安才知道,原来这位杨知县,已经不是什么知县了,而是辞官从商,但是他当了三十年的官,大家还是叫他杨知县,叫习惯了也就懒得改了。
在他上吊的地方,有一棵梨树。
傅承安蹲在地上看树根,杜宇走过来准备做记录。
“树根有什么发现吗??”
“都被大雪覆盖了,即便是有脚印,也查不到了。”
京城最近的天气总是下雪,这也是傅承安勘察现场最头疼的地方,他用铲子一点一点的挖开雪层,忽然,泥土中混着一些彩色的布料。
“又发现,杜宇,拍照。”
杜宇立刻拿过相机准备取证,傅承安的放下铲子,用手一点一点的扒开泥土,越来越多的布料出现,“像是一件衣服。”
随着泥土大面积被挖开,这些布料的真面目也显露出来,真的是衣服。
而且,都是小孩儿的衣服。
衣服下面,傅承安徒手挖出来一具婴儿的尸体。
脐带还在,小婴儿脸色青紫,看样子这是死了一个星期左右,因为天冷,埋在这样的土里就等于放进了冰箱,尸体保存尚完整。
“怎么会有一个孩子在这里,会不会惠婴堂有关?”
傅承安摇了摇头,“脐带还在,应该……老杜,这孩子……”
杜宇凑上前去仔细检查一番后脸色暂缓,“死胎,难怪脐带都没剪就埋了,这里是杨知县家的后院,那这个孩子应该也是他们家的,我去问问他们家是不是有刚出生的婴儿。”
很快,杜宇就带回来了一个消息。
“怎么样?”
“真有,杨知县在外面养的小妾生了一个男孩儿,但是生下来就是死胎,小妾老家有个风俗,若是死胎就埋在自己家的土地上,来年这孩子还能投胎来,所以,就埋在这里了。”
“证实了吗?没撒谎?”
“嗯,已经证实了,那小妾还在做小月子,就在这府上,而且周围的邻居都可以作证,因为小妾临盆前就被杨知县接回来,本想着儿子出生就让她过门的。”
傅承安点点头,忽然问了一句,“好好的婴儿怎么会是死胎呢?”
杜宇道:“宫内窒息,就有可能造成死胎,这种概率极低,但也不是没有。”
傅承安嗯了一声,也没说什么,摘了手套准别离开现场,剩下的交给法医部的同事们进行后续的勘测取证。
然而,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一股旋风平地而起,速度之快卷着雪花刮了过来。
而在这一阵妖风之后,瞬间就是乌云盖顶,大雪纷飞,傅承安被吹得根本睁不开眼睛,耳边风声呼啸,仿佛有无数冤鬼在他耳边伸冤一般。
官兵立刻赶来围成一圈护着他,其中一个带头儿的手里还拿了一个斗篷递给他,“大人,您先把这个披上,属下送你先离开这里。”
傅承安的眼睛被大风吹进了泥沙,不得已只能先离开现场,钻进汽车的瞬间,身后就听见有人大喊,“婴儿尸体塌方了,好像有一条密道。”
傅承安立刻折返回现场,见到的就是一个黑乎乎的缺口,而这个缺口的位置正上方,就是杨知县上吊的地方。
“不是巧合,也不是自杀。”傅承安脱口而出,杜宇却是百思不得其解,“刚才不是还说是自杀吗?”
“我说了又不算,得让他自己开口才行。”
杜宇显得十分诧异,“什么跟什么啊,大哥,你别逗我行不行,你让他自己开口,怎么开口,又去招魂啊。”
“对!”
二人耳语几句之后,杜宇笑了,朝他竖了竖大拇指,“还是你奸诈啊。”
“这是夸我吗?”
“聪明这个词儿有点儿配不上你,真的。”
“滚犊子!”
傅承安白了他一眼,直接上了刑部的车,而此时,又有一个法医人员追了上来,“傅大人,傅大人。”
“怎么了?”
汽车停了,傅承安摇下车窗,“怎么了?”
法医人员带着白手套从证物袋里拿出一个单独的袋子来递给他,“傅大人,这个是刚才在杨知县身上找到的,在他的袖子里,搬运尸体的时候掉出来的。”
如果是别的东西也就算了,可偏偏是一把长命锁,这瞬间就把喜红楼的案子拉到了他的眼前,傅承安又立刻跳了下去,戴上手套接过来一看,顿时傻眼了。
虽然不是一模一样的,但已经有八分相似。
法医解剖室内,所有人都穿戴整齐,站在两边一言不发。
“你们俩,小心翼翼的把这个孩子的尸体抱上来。”
“是。”
婴儿的尸呈现蜷缩状,手脚重叠在一起,头深深地埋在双臂之间,像极了在母亲肚子里时的样子。
傅承安亲自上手尸检,他发现这个孩子的内脏发黑,而且皮肤部分也有一块一块的黑斑,全部集中在背部。
“铅汞中毒,这孩子死于谋杀。”
杜宇此时刚好进来,“我回来了,你看看。”
生物报告出结果很快,“后院的土含有大量的铅汞元素。”
“药渣子,对吗?”
“是,后院不大,以一米见方为单位,是药渣子,药渣子越多的地方,含量越高。”
“看来,杨知县的死也是不简单啊
。”
杜宇道:“跟惠婴堂有关系吗?”
傅承安看了看婴儿的尸体,又看了看杜宇手里的生物报告,道:“可能不止。”
“不止?还有什么?”
“喜红楼。”
“纵火案,喜红楼的纵火案惠跟惠婴堂有关联?这不大可能吧。”
傅承安拿出证物袋中的长命锁,“你看看,你也见过的,眼熟吗?”
杜宇惊得目瞪口呆,“哪儿来的?”
“杨知县的袖子里,上吊还带着这些零碎儿,不觉得可笑吗?真想死的话,要带点儿东西也应该贴身带的那种,比如怀表,扳指或者其他的,一个大男人带着一个象征爱情的长命锁,是不是很奇怪?”
杜宇道:“或者杨知县也是个性情中人呢?”
“真是就不会瞒着自己的老婆在外面养女人,这种男人算什么性情中人?”
杜宇想想也是,“那现在就是喜红楼,惠婴堂,杨知县,三个案子各有牵扯,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合并一起还是分开?如果合在一起,你一个人肯定不行。”
“就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