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
水井旁的李牧在傅承安走后对另外一个黑影说道:“这些宝贝都是前朝皇陵里倒出来的东西,历朝历代都有,如果出手一定能赚一大笔钱,只是如果被发现,那可是杀头的罪名。”
“你想说什么?”黑影问他。
“我只是个读书人,我当官也是为了一展自己的抱负,可天不从人愿,那个老东西想要毁了这一切,我也是逼不得已才这样做的,如果可以,我想跟傅承安达成和解,我想让他帮我摆脱那老东西的控制,我想赎罪之后重新做人。”
“你别做梦了,他是刑部的人,你要怎么做才能让他免你的死罪?”
李牧微微一笑,“我自有办法,我还有底牌,这个底牌一旦交给他,整个刑部都要保住我的性命。”
黑衣人思绪片刻,终究是点了点头。
……
李牧最终因私自敛财,瞒而不报,渎职等罪名被关进大牢,但因为证据不足无法立即宣判,傅承安多方求证据理力争也只能把刑期加到十五年,在往上他也没有办法了。
刑部大牢的饭是公认的难吃,李牧锦衣玉食养的嘴刁,自然是无法适应。
傅承安拎着食盒过来找他,几天不见而已,曾经温文儒雅的谦谦君子相貌,如今却是胡子拉碴,衣衫褴褛,整个人邋遢的已经不成样子。
傅承安走进了牢房,把食盒一一打开放在桌子上,“其实你需要什么可以跟狱卒们去说,没必要把自己弄成这样。”
李牧此时正在草堆上打坐,闻言,睁开眼睛淡淡的瞥了一眼桌子上的酒肉,“傅大人心情不错?”
“那当然,所以买了酒菜过来陪你吃一顿。”
“我要死了吗?”李牧站起来,有些茫然有些伤感。
傅承安没说话,只是摆好了酒菜,招呼他过来吃。
李牧聪明如鹿,自然是什么都清楚了。
“南记的煎饼果子你也买来了,真是辛苦你了。”
傅承安淡淡的一笑,“记得你喜欢吃,幸好京城也有南记,味道都是一样的。”
“哦,我以为你回上津给我买的呢。”
傅承安没说话,给他添了饭,夹了菜,又给他倒了一杯酒,“李大人,请。”
李牧自从转移到刑部大牢之后就没吃过一顿饱饭,此时面对傅承安的敬酒,他略显迟疑……
他知道这酒,这饭,这菜......
“我没有放火。”李牧忽然看着傅承安,眼神从未有过的坚定与真诚,“我真的没有放火,我虽然十恶不赦,但我不会杀害无辜的人,那些姑娘们与我毫无瓜葛,更不知道我的计划,我为什么要杀她们?我恨不得跟所有人撇清关系,又怎么会引火上身呢?”
傅承安听后淡淡的点点头,“我知道,最初怀疑你,但后来便知道不是你了。”
“为什么?”
傅承安道:“你能偷着放走华励和崔锦绣,自然也不可能为了报复他而烧了喜红楼,虽然你说过要让华励付出惨痛的代价,但你老婆孩子的死的确与他无关,你这么聪明,不会不知道这其中有个第三者在暗中布局,你,我,华励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李牧已经从悲伤中冷静过来,一杯酒下肚,说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布局想要利用你掩饰自己的罪行,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还被另外一个人利用当了挡箭牌,也幸亏你信我的话,不然,这放火烧楼的罪名一旦坐实,那真凶就可以逍遥法外了。”
傅承安问他:“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华励和崔锦绣被你偷着放出来之后,他们俩去了哪儿。”
李牧反问道:“你在怀疑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你告诉我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李牧道:“我把他们俩关起来也是为了让你不要继续查了,反正那老不死的也死了,我这个官也稳稳地做上了,这场乌龙我想尽快结束,可是你不依不饶的非要往下挖,我被逼得没办法了,只好跟他谈,我希望他可以劝劝你,可没想到,华励却用我父亲的死来数落我,我心中有愧,按理说这也是个铲除三条里的机会,可是我跟父亲其实没什么感情,不然我也不会容忍二叔冒充我父亲三年而不吭声。”
“三条里是什么人,如果三年前,他们知道我识破了二叔假扮我父亲冒充官员的话,为了自保,他们也一定会灭我的口,只怕等不到刑部查出证据将其问罪,我就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所以,当年我不追究,如今我也不想与三条里有任何牵扯,我只想安安静静的做我的官,所以我求华励不要再追究了,也让他劝劝你,就这么算了,结果,华励死不同意,口口声声说我也有罪,私自窝藏赃物巨款,伪造证据隐藏真相,他说要把我绳之以法,可让我没想到的是,崔锦绣却同意了,她说这件事如果追根挖底,到后来也是会连累他们二当家,她想息事宁人。”
“后来呢?”傅承安问他。
“后来,崔锦绣和华励谈了很久,我也知道时候差不多了,华励这个人即便是心里答应了,嘴上也不会跟我服软,所以我就暗中制造了一些状况,让华励趁乱带着崔锦绣离开了。”
“所以,我根本没有理由因为华励的离开而展开报复,更没有理由去烧了他的喜红楼。”
傅承安叹了口气,他相信李牧没有撒谎,毕竟从种种迹象表明,他的确是一直在努力的阻止自己查下去,明里暗里的都想适可而止,就连那晚他们在井边对峙时说的狠话和威胁,也仅仅是李牧故意的,他只想把傅承安逼走,让他快点儿离开。如果他真的烧了喜红楼,那就真的如他所言,引火上身没完没了了。
“李牧,他们俩见了我,什么都没跟我说。”
李牧愣了愣,傅承安又道:“其实我知道喜红楼不是你烧的,李家仓库下面的人也不是你杀的,那些金银珠宝也是别人留下来的,只是利用了你,把这件事全都算在了你身上,这步棋算的极好。”
“从一开始就算准了你会隐瞒仓库地下墓穴的一切,李牧,你自己想一想,如果李家仓库地下只是一座空荡荡的墓穴,你大概也只会把他当做一个免费的仓库使用,不是吗?”
“可是你贪心,你贪财,利用你的弱点,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你,看着你愚蠢的自导自演一出大戏,结果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我猜……”
“什么?”李牧自诩聪明,此时却感觉自己愚蠢至极。
傅承安道:“我猜,那一定是个极其烫手的山芋,不知道该丢在那里,又不知道该如何让它曝光在众目睽睽之下,所以,咱们老祖宗有很多智慧,有一招叫移花积木,恰好你就接招了。”
傅承安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李牧坐在桌前目瞪口呆,原来真相竟是这样……
最终,那批文物被光明正大的收进了财政部,不光彩的东西终于洗白了,而不光彩的人也因为李牧而洗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