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弘安自然是不会再听他说任何话语,在他继续出口中伤自己的二儿子之前,让御林军将他彻底拖出了大殿,关入了皇宫内的死牢,等候发落。
看着那已然变为阶下囚的吏部尚书,所有朝臣心中都被狠狠敲响了一记警钟,纷纷噤若寒蝉,只敢盯着自己的脚面,不敢为大殿上这个早已被贬的人再发一言。
即使是身为夏博源亲兄长的夏博明,也只是别过脸去,不再看那快速被拖走的弟弟。
蠢货!不是让他不要留下把柄了吗!那这些东西又是从何处所来的!
念及此,夏博明不由得眼神变得阴翳不堪,微微抬起眼来,死死地盯向秦明谦。
而恰巧,此时的秦明谦也在淡然自若地看向夏博明,唇边似有似无的微笑,却令夏博明没由来的心下一慌,连忙垂下头来,遮掩着自己的目光。
“看,做贼心虚了,”秦明谦也随之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挑着眉同身旁的赫连卿低声咬着耳朵,语气中带着几分隐蔽的快乐,“若不是心中有鬼,与孤对视又有何惧?”
“殿下说的是,”因得是朝堂,所以赫连卿也不敢说什么有违身份的称谓,“但这是否也是证明了,帝姬殿下那边所遇到的一切……都同大皇子有所牵扯?”
“未必,”秦明谦冷眼旁观着站在另一边、却任何话语都未能说出口的秦明海,心中不解更加扩大了一分,“看样子,他貌似对这件事……算是知情,又算是不知情。”
“而且,看他那模样,感觉也对此事,并无任何触动,”赫连卿将秦明海也观察了好一阵,此刻听秦明谦说起此事,便也将自己观察到的提了出来,“殿下,这件事,你怎得看?”
“怎得看?那自然是等了,”秦明海轻笑一声,板正了自己的身体,微微垂着头,继续听候龙椅上那人充满威严的发言,“是狐狸,总是会露出尾巴的。”八壹中文網
而在他露出尾巴的那一刻,便就是他秦明海永无翻身之日的时刻。
东凌国文穆帝三十五年夏,六月廿十,吏部尚书夏博源因与江湖势力勾结,妄图谋害皇嗣,加之同地方官员勾连贪污,私开赌坊、楚馆秦楼等,而被贬为庶人,剥夺官职,打入死牢内。
其家人也因其罪行而尽数被打入死牢,听候发落。经帝三思,着夏博源一族十五岁之上男丁全数斩首,女眷充没奴籍,发配边关。且三族以内后人禁绝参与文武会试,永世不得迁回天都城。
百年名门大族——夏氏一族,至此便开始了它的没落之路。
莲华宫内。
“为何会变成这样!为何!你说过要救他的!大哥,这话是你说过的!为何临到这关头,你却反悔了!”
夏音莲疯狂地冲着站在不远处的儿子和兄长嘶吼着,眼神中充满着不可置信的神色和愤怒。她哆哆嗦嗦地指着面前依旧一派冷淡的夏博明,语气充斥着歇斯底里的不平静。
“为何要弃他于不顾,为何!他是我亲哥哥!”
“我也是你亲哥,”夏博明突然间拔高了声音,大声呵斥着已然到了疯狂边缘的夏音莲,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若是我和阿海彼时在朝堂上替夏博源求情,你以为,你还能好端端站在这里?
“夏音莲,你已然不是三岁小儿了,也该从你这愚蠢的天真中醒醒了。我们夏氏一族,早就生存在夹缝中不能自拔了。你以为我帮你的儿子登上那个位置,只是为了帮你实现荣华富贵之梦?
“呵,若不是为了我夏氏一族的荣耀,”夏博明终是亲手将夏音莲心中存在的梦幻泡沫戳破了去,“你以为我还愿意同你们这蠢到不自知的兄妹一起合谋?呵,做梦!
“若不是你同夏博源一起自作聪明,擅自同江湖之人勾结,想要将他们彻底斩杀在连山城,他们又怎会抓住你们的把柄加之攻讦!别忘了,那些人,可不是你以为的何等阿猫阿狗!”
一通斥责下,夏音莲终究是止住了疯狂的嘶吼和大叫,转而躲在角落中,默默地啜泣着,看样子十分可怜。但在场的几人,却始终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甚至司马薇连看都不愿去看。
毕竟,在她看来,自己这位婆婆,不过只是太师大人安插在后宫的棋子罢了。一旦她再也没有了什么可利用的价值,便会被当成一颗弃子,抛弃在这吞噬人血肉的深宫当中,自生自灭。
但,这终究也是她咎由自取,不是吗?
“阿薇,”秦明海觉察出了司马薇面对此情此景的不适来,便主动脱下身上的披风,严严实实罩在了她的身上,“你先等等我,我同母亲还有些话要说,可好?”
“嗯,好。”
随后,司马薇便听话地走到了远处,坐在一方矮凳上,等候着要同自己母亲“说几句”的秦明海。
“母妃,”秦明海说话间,已然板着脸走到了夏音莲面前,在她即将开口喊叫自己之前,抬手打住了她的话语,“我知道您要说什么,但这是不可能的。
“我不可能将阿薇和我,以及大舅父都搭进去,只为救二舅父一人。所以,若是您还想继续享受现在的生活,二舅父,便不能救。不仅不能救,就连求情,让父皇放过舅父家眷,也不可。”
秦明海的眼神中滑过一丝隐蔽的兴奋,但很快便被他压了下去,换上一副冷漠且充满遗憾的神情。
“……阿海,难道这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夏音莲哀戚地仰起脸来凝视着自己面前的儿子,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着他的衣袖,“阿海,你不是素日里和秦明谦关系较好吗,你去求求他可否可行,你去求求他吧母妃求你了……”
“母妃,你莫不是忘了,”秦明海冰冷地嘲讽一笑,“我的二舅父前段时间还想要了他们的命,您还让我去跟他求情,那您是嫌二舅父死得太过体面了些吗?”
说及此,夏音莲终于是暗淡下了瞳孔,万般无奈地松开了他的衣袖,失落二点跌坐在地,泪眼婆娑,“他为何就不能听听劝呢……二哥啊,你为何就……呜呜……”
秦明海见目的达到,心情略微有些恶趣味的愉悦,随后便毫不留情地起了身,带着司马薇拜别过夏博明后,离开了莲华宫。“阿清,”夏博明冷冷地吩咐着一个女官,“看好她,今夜,别让她出宫半步。”
“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