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秦明昭看着眼前不断摇摆着的大尾巴,心情有些说不出的无奈和复杂,“怎得连自己的醋,都要端起一饮而尽?您你难道忘了,这纸傀儡还是你给我的呢。”
“可阿昭此刻所触碰的,只是一个纸傀儡,并非是我啊……”
顾寒渊窝在帝姬府书房里的那张太师椅中,委屈巴巴地诉说着自己的不满。不过,他此刻的眼神,实在算不上很是委屈和清澈就是了。毕竟……
一个优秀的猎手,又怎会不懂得一些高端的捕猎手段呢?适当的示弱和委屈,不过是为了将自己心仪的猎物,一步步诱惑到自己的怀中,让她独属于自己罢了。
所谓的“手段”,不过是更为两情相悦的一些小伎俩罢了,又怎能算得上是什么阴谋诡计呢?
顾寒渊这样想着,缓缓轻笑出了声,继续伸出手来逗弄着那只几近炸毛的猫儿,听着远在边疆心爱之人的句句话语,满心满眼,全都是她的身影。
虽说他与所爱之间,隔着无数山海,但在他看来,他们之间的山海,实际上,皆可被浓厚的爱意所平。
这厢,秦明昭正同顾寒渊情话不断,而那厢……
北狄部落,中军大帐。
“……她当真这般说辞?这份协约,还有这枚玉牌,当真是她亲手所写,随后亲手交给你的?”
拓跋鸿不置信地凝视着自己的妹妹,第n次问起了有关于拓跋璃带回来的这份协约,还有那枚玉牌。
“自然是真的,”拓跋璃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但对于这个护着自己多年的亲兄长,她也只能再次耐下心来,又一遍地解释着这份协约的真实性,“阿兄,这分协约,确实是那位帝姬亲手所呈。
“阿兄,我倒觉得,这位帝姬所写的这份协约,并不是如同北霖国一般的虚妄,而是货真价实的存在。这枚玉牌便是最好的证明,且她现如今还身处金海关内,并未离开。这难道不足以信任?”
“可……”
拓跋鸿终究还是存有疑虑,毕竟他已不是过去那个可以只考虑自己和妹妹,甚至是母亲等家人的任性小王子了,现如今他肩上背负的,是一整个北狄部落的存亡,也是整个北狄人的存亡。
他不可能将自己整个部落的未来作为筹码,来参加又一场未知的豪赌。他要为了自己的部落负责,也要为了他肩上这份重担而负责。
“……你方才说,那位帝姬,还在金海关内?此事当真是如此?”
沉默思考了一阵,拓跋鸿还是决定先去试探一下这位帝姬对于他们北狄部落的态度。毕竟那位的名字,他也只是从自己的部将嘴中听到过而已,甚至连战场上远远地见一面都不曾有过。
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只有自己亲自去了解,这位突然抛出更为茂密橄榄枝的帝姬,才有拒绝或者答应这份协约的底气。如若仅仅是道听途说,就妄下令,那自己还不如去做个昏君。
“是啊,而且她还将自己所在的那家客栈位置告诉了我,我这就告诉你!她在东滨街上那家名叫……”
拓跋璃见自己的兄长态度有所松懈,连怀疑都少了不少,瞬间来了精神,忙不迭地将秦明昭今早所告诉她的那家客栈地址,告诉了拓跋鸿。
看着这么来精神的妹妹,拓跋鸿没有理由不去怀疑这位帝姬究竟有什么神秘魔力,能将自己这位平日里怎么看怎么温柔贤淑的妹妹,便得这般富有活力。
虽说他并不是不喜欢现如今这般模样的妹妹,只是现如今这般模样的拓跋璃,倒让他再次从她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活力和精气神。
拓跋鸿目光柔和地追随着自己的妹妹,心中却只觉得悲凉和无奈。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见过表情这般鲜活的妹妹了?五年,十年,还是十二年?
他数不清,也不敢数得清。这些年发生在他身和拓跋璃身上的事情,已经多得数不清了。可能是这些事情所导致的吧,自他开始着手政事以来,妹妹便愈发懂事,但随之而来的,便是这死气沉沉的温和。
从妹妹出生便被人觊觎至今,到父汗被叔父联合谋害致死;从姨母被迫嫁给叔父,到叔父反叛起兵被镇压;从北狄部落中莫名出现疫病,草原出现干旱、蝗灾,到现如今被迫参战……
太多不该拓跋璃这个年龄所承受的事情,被迫让她成长了起来,同时,也丧失了自己最为鲜活的表情和精气神。她努力在扮演一个好公主、草原第一商人等的身份,却全然忘记了,要做她自己。
现如今这位帝姬的出现,却让拓跋璃出现了这般大的改变,他又怎么能不更加好奇,这位东凌国来的帝姬,究竟身上带有着何等的魅力。
“你应该像这样多笑一笑,”拓跋鸿没头没脑的一句,倒是让方才滔滔不绝讲起自己对秦明昭看法的拓跋璃愣在了当场,“你还未年满二九年华,不必这般死气沉沉的,看着……很怪异。”
“……有吗?”
拓跋璃很是疑惑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并未觉得平日里的自己很是死气沉沉,只是有时觉得很是心累罢了。“你莫不是被这份合约内容吓糊涂了?我哪里看起来死气沉沉了?”
“并没有,”拓跋鸿下意识顺着她的话继续说道,安抚着眼前这只有些躁动不安的小情绪,“只是偶尔这般觉得罢了,并非是你平日里的模样。不过,你确实应当多笑笑。”
花一样的年纪,又怎能少得了笑容洋溢且发自内心的时刻呢?
“少在这教育我啊,”拓跋璃轻哼一声,抚摸着自己身旁凑上来求安慰的阿黑,“平日里阿烨哥哥不也板着个脸,你怎得不去劝他多笑一笑啊?”
“你阿烨哥哥身为三军主帅,统领五万兵马,又岂能在战场上同你一般笑容肆意啊,那若是这样,岂不是有失我军威严?更别说,拓跋烨就是靠着这不苟言笑的模样,才多次成功吓退敌军。”
拓跋璃很是不服气地冷哼一声,稳稳当当坐在了阿黑的背上,同自家哥哥对视着,“那为何在你的描述中,那位帝姬可醉卧沙场笑红尘,可笑杀百步之敌,更可屡战屡胜?不过是你的借口罢了。”
“……阿七,”拓跋鸿很是无奈地抬眼注视着自己这个有时又有些叛逆的妹妹,“长他人威风之事不可取。不过是半晌未见,你怎得这般向着她说起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