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声哭嚎,撕心裂肺,痛苦至极,似是在无声诉说自己的无能,也是对那人率先失信无声的控诉。
“青兰啊!青兰!青兰……”
文穆帝二十年,南境边关发生叛乱,殷国公凌家长女凌青兰被封为骠骑将军,受命前往南境平定叛乱。走时与太常卿赫连卿私定终生,约定战乱平定回归之日,便是他们成婚之时。
只是,造化弄人,赫连卿还没来得及禀明父母,请求祖父和父亲前去议亲,便传来凌青兰因受人背叛,死于南境叛乱之徒手中。收到消息的当日,赫连卿便是发了疯一般地想要去往南境。
但中途还是被赫连峰,也就是赫连卿的父亲,硬生生拦了下来。最终,赫连卿等来的,并不是一身红妆的凌青兰,而是一口厚重的楠木棺。里面封葬的,不仅是凌青兰,还有赫连卿已死的心。
“青兰啊,”赫连卿苦笑着闷下一口酒,将筐中的纸钱缓慢地丢进那燃烧得正旺的火盆,“你说,当日我若是拼死拦下你,现如今在他们眼前这般恩爱的,是不是就会换成你我?”
“青兰,我想好了,这辈子除了你,我赫连卿不会再娶,也不会再动心了。你可知,你封棺下葬那日,我也将那颗碎裂的心埋了进去,此生……不可再复原了。”
“青兰,我很想念你啊……”
赫连卿不知道,自己这些年流尽了多少眼泪,又将嗓子哭到沙哑了多少次。人死不能复生的道理,他懂,他也明白。可这也是他最后唯一能给予青兰的东西了,他不想舍弃。
这是他,唯一也是最后能感受到青兰眷恋的方式了。
秦子月和宋黎晟到来天都城后不久,便迎来了东凌国一年一度最为盛大的节日——元日。在这一天人们要换新衣、放爆竹、贴春联、合家团聚来度过这一日。
天刚朦朦亮,天都城的大街小巷便开始了各种小商小贩的摆摊和叫卖。有卖糕点的,有卖春联的,有卖爆竹的,还有卖一些新奇玩意儿的,各式各样,好不热闹。
宫内也是热闹非凡,在前一天准备好的红绸布、窗花、绢花等的物什便派上了用场,不消片刻,宫人们便将宫中各处装饰得充满着年味,红火异常。
帝姬府、太子府、琰王府和摄政王府也是一大早就开始忙活了起来,赶在各府主子起来之前,府内的女官和侍卫们便将府邸装饰得颇有喜庆之味。
秦家兄妹四人坐在帝姬府内,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聊着近些时日的一些趣闻,聊得很是火热。
什么哪家小姐去看花灯之时,见到一位令她倾心的少年郎君,那小姐正准备进一步认识时,却发现那少年郎其实是某家千金小姐女扮男装。
什么一位纨绔上街之时,被万花楼的一位琵琶女丢了一块手绢,当场便将这琵琶女抬回了家中,准备抬作妾室。可没成想,那位琵琶女最后却成了他父亲的妾室。
……
“荒诞至极,但又觉得,”秦明昭眯着眼,一边享受着冬日里不多见的阳光,一边调侃着这些个趣闻八卦,“合乎情理。你想啊,好些千金小姐为了人身安全,便会扮作男子出门,被认错也合乎情理。”
“毕竟我们阿昭也经历过这般事情呢,”秦明谦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打趣着正在晒太阳的秦明昭,“阿水你可是不知,有一回国宴之上,阿昭便穿着一袭玄色猎装,被楼兰国那位小公主……唔!”
“二哥你看这点心多好吃是吧,哈哈哈哈……”秦明昭连忙起身,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儿一般,猛地抓起桌上的一块点心就塞了过去,成功堵上了秦明谦的嘴。
但……
“啊,我明了了,”奈何秦子月对于八卦的理解能力那绝对是满分,当即戏谑地笑了起来,“原来我们昭昭也有这般经历啊,难怪方才说起此事之时,昭昭的小脑袋歪了歪。”
“阿水姐姐!!”
“哈哈哈……”还没等秦明昭说什么,这边秦明岚又开始揭短了,“阿水你可是不知,当那楼兰国公主说出心悦阿昭之时,阿昭那个手哦,抖如筛糠,脸上冷汗直冒,生怕这公主猛地扑过来。
“当时大殿上的气氛,那叫一个凝固啊,”秦明岚一边躲避着秦明昭的爪子,一边绘声绘色地为秦子月讲述着当时的场景,“哎,打不着打不着……好多老臣那眼睛都瞪得溜圆!
“你可是不晓得当日父皇和母后的表情有多精彩!父皇那想笑又不敢明着笑的表情,我算是开了眼了。就连素来端庄的母后当时也差点将自己手边的酒盏打翻!嗷……阿昭你怎的这般狠毒!”
“秦明岚!孤今日就要替天行道,灭了你这个妖孽!嗷!看招!”
“阿昭,阿昭!阿昭我晓得错了!阿昭,阿昭我晓得错了,错了错了……”
……
院落中四人笑闹作一团,看着很是温馨,与今日的氛围很是衬和。宋黎晟和顾寒渊便站在一旁,静静微笑着看着不远处闹作一团的四人。
“冒昧一问,顾大国师可有兄弟姐妹?”
“为何会想起来问此事?”顾寒渊笑着回过头询问着,“莫非,宋王爷是被阿昭他们所感染,想起了自己的兄弟?”
“是啊,”宋黎晟轻笑一声,想起了远在南曜国的那位胞弟,指不定这位胞弟现如今正坐在龙椅上咒骂他不厚道呢,“孤有一位胞弟,正是当今南曜国圣上,宋黎辰。”
“看得出来,你们兄弟二人相当和睦,”顾寒渊将肩上飘落的雪花抚了去,“毕竟从宋王爷面相来瞧,你们兄弟二人相处甚为融洽。”
“是啊,”宋黎晟看着不远处和自己兄弟姐妹们打起雪仗的秦子月,笑得格外温柔,“若不是他力排众议,不远万里陪着孤前来天都城求亲,泰山大人也不会松口得那般爽快。那……顾大国师呢?”
“我?我有些记不清了,”顾寒渊轻叹一声,看着不远处玩闹的秦明昭,眼底流露出能溺死人的宠爱和温柔,“毕竟那已经是几百年前之事了,那时鲛人一族得罪上苍,天罚降临,鲛人族也因此泯灭。
“自然,我那些个表面上兄友弟恭的兄弟,也无一幸存,”顾寒渊轻声笑着,仿佛这一切皆与他无关,“身为皇族,接受的神罚自然更为重些。所以,早在四百年前,他们便于深海处,烟消云散了。”
“……抱歉,提及这般伤心之事。”宋黎晟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了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