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昭放下茶盏,望着面前的顾寒渊,颇为认真地说道,“北境边关危机已除却,再加上剩余三关观察良久,都未能觉察到何等不对,所以我想着,暗影卫的那些人,是时候该撤回来了。”
“既然阿昭打定了主意,便让他们回来吧,”顾寒渊笑笑,将手中的茶盏也是放了下来,“临近年关,也该让他们回来歇息歇息了。阿昭若是不放心北霖国,我再登临国师塔观测星象便是。”
“可……”
“无妨,”顾寒渊抱过秦明昭,在她唇角留下浅浅一吻,“我还觉得我为阿昭做的少了呢,阿昭不必觉得此番于我而言是劳累。比起阿昭为我做的,我能为阿昭做的并不多,所以……”
他笑着捧住秦明昭有些皱皱的笑脸,满眼爱意和幸福地与她前额相抵,“阿昭不必忧心会劳累于我,这是我应做的,也是自愿的。相反,我还要多谢阿昭予我能帮到你的机会呢。”
“你啊……”秦明昭知道自己说不过理由一大堆的顾寒渊,便索性笑笑,随他去了,“还真是让我愈来愈爱你了……寒渊,此生我们不离不弃,永远也不要分开,可好?”
“阿昭,子夙对于此事,求之不得。今生哪怕是死亡,我们也不会分离。即便是黄泉路,我也不会与阿昭分离。阿昭,信我,可好?”
“好,这一生,或许唯一能许我全身心信的,也只有你。”
三生阁,三楼包间。
“哎呀,你这一趟回来的,可真够遥远的啊,”赫连卿笑着摇了摇头,顺手为秦子月和宋黎晟将面前的清酒满上,“这酒是阿昭师父酿的,每隔一段时日就会送来这里,既售出,也可以私用。”
“好喝!”秦子月在喝到第一口的时候,就对这瓶清酒给予了很高的评价,现如今再次喝到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欣喜,“还有没有啊,我想买一些回去喝。”
“成,”赫连卿挥了挥手,便有一旁侍候的管事拿来了三四坛子清酒,交给了宋黎晟带来的人手上,“买什么,就当我送给你们二位的元日贺礼了。”
“多谢,”宋黎晟也很喜欢这种味道,甘甜清冽,并非烈酒一般辛辣,反倒是有一种说不出的甜味,“若是有幸,我倒是想见见明昭的这位师父,看看究竟是怎样一位神人。”
“那可惜了,”赫连卿挑着眉头,做出一副惋惜之状,“越师父常年游荡在外,经常不知身在何处,这些酒,或许是从关外邮寄而来,或许是从南境邮寄而来,总之,便是寻不到人。”
“倒是像极了阿娘和阿爹,”秦子月扁扁嘴,想起了一些不是很愉快的经历,“他们那时还算靠谱,带着我游历。可后来觉得我实属累赘,再加上那时师父追我们追得紧,说什么都要将我收入门下。
“阿娘和阿爹一合计,就将我扔给了师父,从此便两人逍遥快活去了,”秦子月的脸色有些阴沉,不服气地嘟起了嘴,“天底下哪有这般心大的爹娘!”
“可若不是泰山大人他们这般合计,”宋黎晟好笑着看着皱着小脸的娘子,好笑着伸出手捏了捏那嘟起的小脸,“我又怎会在危难之际,与娘子相识,而后相知,最后结发为夫妻呢?”
“哼……”
“娘子莫气莫气,”宋黎晟像是变戏法一般从怀中拿出一个油纸包来,像献宝一般递到了秦子月面前,“娘子,尝尝看,这是珍宝阁的核桃酥。”
“嗷呜,”拆开油纸包后,秦子月也没有客气,一大口咬下了宋黎晟手中的那一块核桃酥,随即便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一般,眼睛中充满了光亮,“这核桃酥……好吃!”
宋黎晟好笑着伸出手将秦子月唇边的点心渣滓摘了去,“你看你这吃的,满嘴都是,何苦这般着急,又无人同你争抢。”秦子月可不管,很是开心地捧着那一包核桃酥心满意足地吃着。
赫连卿看着眼前这般恩爱的两人,轻笑一声,佯装很是忧愁难过地叹着气,“哎呀,你说你们,前有阿昭带着顾寒渊来在我面前展现恩爱,后有你们在我这里相依相偎,啧,心好痛哟心好痛……”
“那你为何不去寻一位自己爱的人呢?”秦子月歪着头,很是好奇地问道,“舅母可是说过了,若是你再这般孤身一人下去,她可要和舅父替你寻一门亲事了。”
赫连卿的嘴角一僵,笑容顿时凝固在了脸上,但那也仅仅是一刹那,随后便又恢复了正常,“哎,不急,我那心仪之人还在云游四海,不急,或许是三五年,又或许是一两年,她便会回来了。”
“哇哦,”秦子月脸上瞬间浮起八卦的神色,扯着赫连卿的袖子追问道,“那她是哪家的姑娘啊,长得可是标志,又或者可爱如昭昭?”
“娘子,”宋黎晟很是无奈地笑着将自家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的娘子拉扯了回来,“这般追问,有些不合礼数哦。既然兄长不愿说,又何苦再追问呢?”
他可不是秦子月那般粗枝大叶,没有注意到赫连卿眼神中划过的那一丝悲哀和痛苦,还有那一抹……悔恨。虽然宋黎晟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故事,又或者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但,那个眼神,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
闲扯了一下午后,秦子月才带着宋黎晟缓缓离开了三生阁,回到了摄政王府,准备晚膳去了。
赫连卿站在门前,目送着他们夫妻二人相携相伴,心中不知怎得,又泛起了酸涩。对此,他也只能是苦笑一声之后,转身回到了三生阁内一间很是隐蔽的房间。
“吱呀。”
随着门扉传来一阵有些牙酸的声响,赫连卿端着一坛好酒,拎着一筐纸钱来到了这里。在用火折子点亮这里的蜡烛后,赫连卿才找了个蒲团坐了下来,开始往铁盆里烧着纸钱。
而在那铁盆之后,摆放着的,是一个灵台,供奉着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牌位,上面写着“亡妻赫连凌氏青兰之位”,还有一副被轻纱罩起来的画像。
画像上,是一位身着重甲、手持长剑的女子,英姿飒爽,一身正气。赫连卿抬起手,轻轻抚摸着腰间的那些略微幼稚的玉件,笑得苦涩万分。
“青兰啊,你说你喜欢这些,我便整日戴着,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你回来之际,能在人群中一眼认出我来。可为何,为何回来的并非是你,而是那一口棺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