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王殿下,大公子,已经查清楚了,活埋那些得了疫病,知情不报的,确实是太子。”
司晋宇从江南那边加急传过来的消息,路上几次遭到拦截,是什么人做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宋鹤轩怒拍桌子,横眉冷对:“真是岂有此理,太子无德,竟是为了自己一人的利益,置天下苍生于不顾!简直是无法无天!”
谢俶对这事并不意外,很早之前,他便疑心这事跟谢央的关系,如今也只是板上钉钉罢了。
“雍王殿下,这事难道就这么轻轻放过去了?”
谢俶看了宋鹤轩,子烨看着性子冷清,可一旦涉及到天下苍生,向来是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
“这事还得从长计议,不可冲动。”谢俶沉声开口,表情凝重。
这事没有想的那么简单,谢央是中宫嫡子,又占了长子的位,嫡长子的身份,让他成为继承大统的不二之选。
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恐怕不仅不能让谢央得到应有的惩罚,反而还会惹火上身。
宋鹤轩虽然知道谢俶说的话是对的,可心里那股子气愤无论如何都消不下去,谢俶自然将他眉眼间那股子戾气看的清清楚楚,心下无奈。
“子烨,明日进宫,你需得听我的,必定不能贸贸然把这事给捅出来,要知道,过刚易折。”
两人又聊了一些时事,直到傍晚,宋鹤轩才回府。
而就在当夜,谢安郭子玉连夜进宫,郭子玉于西山请金色龙形虫草时,无意间在虫草下发现还有一枚晶莹剔透,水头十足的羊脂玉。
自发现龙形虫草后,如今又出来一块羊脂玉,西山之事迷雾重重。
“沈相,依你看,这玉,可是在跟朕暗示些什么?”
沈显双手拢在宽袖之中,眼观鼻鼻观心,打理的极好的胡子让他看起来精神矍铄。
“陛下,臣实在是摸不透,惭愧惭愧……”
景安帝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但没有表现出来,只语气有些恹恹:“看来还是得请阳监正过来一趟。”
洪维秦在旁边听的心动,小心的看了一眼左相,明明之前左相还跟他说了这羊脂玉的典故,逻辑相合,算得上是最合适的解释,可如今陛下问起,左相怎么又不发一言了?
这可是在陛下面前出风头的好机会……
他暗自在心里嘀咕着,终是忍不住站了出来:“陛下,臣倒是有一愚见,不知道能否解释的通。”
洪维秦在朝中一向是不怎么出头,他本事平庸,但胜在老实,这么多年做到国字脸祭酒一职也算是到头了,快有十年没能再晋升,止步不前。
这么一出来开腔,倒是让景安帝有些意外,多了三分兴致:“哦?那就听听洪爱卿的见解。”
洪维秦顿了顿,在脑子里将话过了一遍,这才正声开口:“这羊脂玉水头通透,乃是真正难得一见的美玉。”
他说完,更恭敬的垂头,提高了声调:“太子的字,便是陛下钦赐的,瑾瑜二字,又有美玉之意,这羊脂玉,臣猜测,便是指的太子。”
这话一说完,满屋子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的都低垂着头,做鹌鹑模样。
这洪维秦胆子未免太大了一些,竟然敢这么直晃晃的说出来,这要是猜中了圣意,自然能出风头,可如果没猜中,惹了陛下的眼,怀疑他暗中投了太子的诚,是太子党,被猜疑了,恐怕仕途就算是到头了。
这事做好了,不一定升官,可若是没做好,十有八九就得丢了头上的乌纱帽,实实在在的费力不讨好。
福安殿内,死一般的沉默之后,景安帝终于开了口:“继续。”
语态平平,应当是没有震怒,洪维秦也多了几分底气,头上的冷汗也不敢擦。
他这算是猜对了。
“陛下,这美玉在虫草之下,护着虫草免遭蚁虫啃噬,想必是那护驾的黄麟,而且黄麟又有成龙之相,太子是未来的天子,这黄麟只可能是太子。”
洪维秦话一说完,四下顿时又安静下来,这话,哪里有人敢搭腔?
不止下面人不镇定了,就连景安帝,也被洪维秦这个解读给震懵了,如果谢央是他梦中的黄麟,那螣蛇,就是谢俶?
不敢深想,景安帝心乱如麻,没了再聊下去的心思,冷冷赶人:“今日时辰也不早了,众爱卿回吧,莫在这耽搁时辰,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等洪维秦出来,被外面冷风这么一吹,顿时脑子清醒过来,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今日这棋下的实在是凶险,但凡有一步走错了,恐怕他今天都出不了福安殿的殿门。
看到前边的沈相,他提着外袍匆匆的追了上去,低声叫他:“沈相……等等……”
沈显顿了顿,这才停了下来,等洪维秦追上来,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洪大人可是有什么事?”
洪维秦看周边没人,这才小声开口:“左相,我刚刚那话,也是考究了一部分你先前跟我说的话,可您为何在陛下问您之时,装聋作哑?”
沈显无奈笑笑:“这太子是我的女婿,话要是从我口中出来,可跟洪大人你口中出来的不一样。”
洪维秦了然的点点头:“确实应该要避嫌。”
沈显笑着跟洪维秦说话,心里却极为不耐烦,要不是留着他有用,他才不会跟洪维秦有什么交集。
这人蠢了点贪了点,但还算好控制,胆子也大,什么话都敢说。
如今借着洪维秦的口将谢央和景安帝梦中的黄麟凑做一堆,等宣扬出去,谢央太子的身份只会更加稳固,等谢央当了皇帝,他就是国丈爷,地位更加尊崇,若是沈昭昭肚子争气,也生出来一个太子……
到时候他就是真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再没人能跟他争锋!
洪维秦还没觉察出任何异样,还以为是他突然得了沈显的赏识,自此可以借着沈相这条船扶摇直上,当下更加乐呵殷勤,没话题也得硬找个话题出来。
远远的看过去,两人还真是相谈甚欢,瞧着关系甚好。